赵卿卿这次眼皮都没抬，路过他时压着声音道：“有功夫在这里挑刺还不如去练兵。等开春正是青黄不接时候，总有些人坐不住。”
赵琼玉惊觉妹妹真生他气，不然也不会学皇伯父说话。这调调和上头那位语气真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只要你不惹事，我就让秦氏她们和你出去玩。”说完，他又补了句，“带上赵略。”那个施存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是施家的狗被硬塞在朔北，偏偏围着妹妹转，天天眼巴巴地送东西比他这个做哥哥的都殷勤。
赵卿卿转身仔细打量他，暗道这熊孩子是不是傻了。
“朝令夕改，就这毛病赵光裕揍过你多少次？”
她那个蠢弟弟最讨厌言行不一，朝令夕改之人。赵玉琼敢天天这样不被打出苦胆都算是命大。
赵琼玉看着妹妹心中疑窦丛生，等她从身边走过才意识到，这个妹妹和皇伯父真的很像。不怒自威的架势，说是皇伯父的女儿怕是都有人信。
……
赵元案上折子堆成小山，本应是休沐的上元节他却要在这里批折子。放下手中朱笔，斜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冷笑一声，随手抓起放在折子旁边的小册子。
大姑娘观察手札。
赵元微微挑眉随意翻开一页，旋即愣住。
腊月二十三，早上吃粥，中午吃粥，下午吃粥。大姑娘发的橘子被小马抢了。
腊月二十四，将军府杀羊吃涮肉，老道士给了蘸料。别人
有探亲假，我没有。大姑娘发了糖好吃。
……
用册子挡住抽搐嘴角，赵元第一次对派赵犬去这件事表示质疑。翻到最后一页，他倏然睁大眼挺直脊背目光直射跪在下方的两人。
“赵老三去领罚。”
“啊？”赵光裕茫然抬头，发现赵元神色阴沉悚然一惊，也不管身边的难兄难弟连忙爬起来脚底抹油开溜。领罚？他才不呢！他罚自己出宫去吃饭！
落单的施家领头人施坤跪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引得上方帝王的勃然大怒，
“爱卿可知道自己有个好女儿？”
施坤今年年近六十，他本名施元坤，为了避赵元的名字才改为施坤。作为施家如今的一家之主被陛下突然召回，还是和赵光裕那个混世魔王一起，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
女儿？施坤想了想自己那些小妾，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子嗣。陛下突然这样问，难道是看上了他家孩子？
想到这种可能，施坤立马表忠心道：“臣是陛下的子民，臣听陛下驱使。”
“奥？既然如此朕也不是什么不体恤下属的人。沧州苦寒不如你们一家都搬到京城。富贵，拟折子。”
一直立在一旁的执笔太监连忙应是。
施坤汗如雨下，这分明是要他一家在京城为质。
“臣，谢恩！”
“富贵再写一份折子让赵光裕带回去，把那两个孩子也带来。”
“陛下少将军那边是算调兵还是…
…”执笔太监小心询问，赵琼玉今非昔比已经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带来带去的小孩。再怎么着，也是个小将了。
赵元不以为意地摆手，“我记得施家有个小子在朔北，让他顶了差事。”
执笔太监富贵习以为常对此毫不吃惊，施坤经历大悲大喜满心惊愕。陛下这是要牵制朔北和沧州？为什么偏偏是他们？明明雄州盘踞一方年前险些桶出大篓子，安同也是盘根错节弊端颇多，为什么陛下偏偏拿朔北和沧州说事？
施坤云里雾里迈着战战兢兢的脚步走出宫门，冷风一吹，才惊觉汗水已经浸湿衣裳，冻得他瑟瑟发抖。
“再来五个。”
声音有些熟悉，施坤闻声看过去就见原本和他一起跪着的人正坐在小摊旁吃东西。
摊主舀了汤圆过去，问道：“客官可还要热汤？”
“加一勺，快饱了。”
“得嘞。还有生的汤圆，您看要不要给家中妻儿带些？”摊主眼尖，赵光裕虽然换了身布衣也能看出来是个不差钱的。趁着过节一个劲地推销自家东西。
“用的可是顶好的芝麻顶好的米。”
媳妇儿没有闺女倒是有一个。赵光裕摸摸下巴，“有多少都装了，煮熟了晾干再装。”
摊主一愣，“那客官可要等会儿了。还有一百来个，怕是要一会儿。”
“只管煮。”从怀里摸出来个银锭颠了颠重量，赵光裕想了想又换了个小一点的付钱。
“赵将军好雅兴，这是
给家眷买？”施坤走过去，说到‘家眷’两个字时不由牙关紧咬。只要遇到这厮就绝对没有什么好事情。
“施大人这么快就出来了？”
赵光裕咧嘴一笑，端起碗把剩下的汤圆吃掉，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恨不得现在飞回去看自家闺女在做什么。朔北比不上京城繁华，要不是有个赵元虎视眈眈，他绝对要把闺女带来。
可惜喽。
“你也别太嚣张，如今也不过是他手下的一条狗，我们都一样。”施坤看不过去有别人比自己快活，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便忍不住要刺激人。
“陛下就连少将军都要从您身边夺去，大将军就不怨？”
“啥？”赵光裕有点懵。
果然是个蠢的！施坤心中又怒，恨道：“到时候施大人就知道了。”
“奥。你来的正好这家汤圆好吃。”
说话间赵光裕已经自顾自端了汤圆，拉施坤坐下来吃。施坤不自在地端起热乎乎汤碗，黑芝麻的汤圆，皮白馅黑，舀一颗咬一口软糯香甜，甜腻芝麻馅料在口腔炸开。
“难吃。”
赵光裕揣着手不说话咧嘴看施坤，对施坤他情感很复杂。真论起来这厮是闺女的外祖，可施家后院全都是腌臜事，他才不想搀和。施坤娶了萧绯，萧绯生了施蒲草，施蒲草又是他闺女的娘。
赵光裕想想都牙疼。
“老施啊，你这人缘可真差。大过节的竟然没人接你过节。”
“放屁！老子是不想过。”施坤
看赵光裕不顺眼，三两口吃掉碗里剩下的汤圆，被呛得咳了半天，拂袖离开时手都是抖的。
“这老不休。”赵光裕又坐了一会儿，见汤圆还要等会儿，干脆让摊主再去找几个卖汤圆的。
“这些爷都包了，直接送到城外十里坡，就说是大姑娘给他们送的。”
他带来的人没有进城都在城外驻扎，没进旁人的军营小可怜似地在十里坡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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