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午夜终于过去，第一抹阳光洒下之时，周遭一片寂静。周斯羽走出营帐环顾四周，哪怕早就又准备，仍旧被惊到。
看着一大片凌乱。
他哑声问：“没有活口？”
赵琼玉正坐在木桩上包扎伤口，闻言嗤笑一声：“要什么活口？又不是衙门审案子。赵略已经带人去追踪。斥候自然会传来消息。”
有士兵过来禀告，“少将军，昨日采买的东西有一部分被烧毁，牛丢了。”
“清点人数，把口粮分下去。直接去易县。”
赵卿卿走出来，就听赵琼玉接着道：“快马加鞭赶路，之后几天就要辛苦妹妹了。”
“辽人吗？”她问，“谁带的兵？来了多少？可还有埋伏？前方地势可探明？周围城镇有没有被辽人占领？昨晚伤亡如何？”
一连几问出口，赵卿卿这才意识到自己习惯性问了这么多。
赵琼玉有些头疼。
“难得义父不在，妹妹竟然也问我这个。赵略去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路。”
说完，赵玉琼又问：“姬其光道长他们怎么样了？”
士兵连忙答道：“无恙。”
“留下一半人清理现场，接应赵略。剩下的一刻钟后出发，快去准备。”
“是！”
赵琼玉如此下令，早饭自然是吃不上了，好在昨天采买的有现成吃食，撑个一两日没问题。
一刻钟后，一行人再次出发。与之前的千人队伍比起来，足足少了一半。
赵卿卿身上有伤，干脆跪坐
在马车里。她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心情有些沉重。辽人的渗透如此严重，她不敢想这些年边境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周斯羽趴在车厢里拿了炭笔和木板勾画，半饷后亮出来自己画的东西。
“要走哪条路？”
赵卿卿扭头，就见木板上歪歪扭扭画了三条路，水路，陆路，还有一条要进山的便道。
“辽人这么嚣张，难免会再来。赵琼玉在辽人手上吃了不少亏，有一就有二，我寻思他不太行。”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自信，竟然编排起这支队伍暂时的最高长官。
赵卿卿哪条路都不想选，马车颠簸，木板上线条也是歪歪扭扭，丝毫看不出什么准确细节。这样的舆图，约等于没有。在赵卿卿看来，错误的舆图延误战机，比没有舆图都误事。
“姬其光或许知道。”她揉揉眉心，昨晚没有好好休息，她整个人都有些飘。
“姬其光道长以前真的在司天监任职？”
“恩。你可以找他问问，他或许知道地形。”赵卿卿有些撑不住，干脆抱着软枕歪在车厢角落里休息。
周斯羽果真一瘸一拐跳下车去找姬其光，去问地形。
姬其光坐在后面马车上，正打量着手里的丸药，听他这样问，想了想后摇头道：“我弟弟知道，这里我却是不知道的。”
“陆夫子……姬六光真的是您的弟弟？”周斯羽觉得诧异，如果不是姬其光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他无
论如何都无法将陆夫子和姬其光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那是自然。”
陆夫子那样不拘小节狂放不羁的人，竟然有这样一个举手投足间尽显君子之风的兄长。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周斯羽没有在姬其光这里得到想要答案，赵卿卿的药又熬好了，他只能提着药回去。
爬进车厢，发现赵卿卿已经睡着，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把人吵醒后将药罐递了上去。马车颠簸，已经不适合用碗，半夏干脆用罐子来装药，这样不容易倾洒。
赵卿卿眼都没睁开，闻到味道就知道是什么。
她嘟囔道：“不想喝。”
“不想也要喝，你哥特地吩咐的。”想到赵琼玉黑着脸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要我说，你哥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用听下去，赵卿卿就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
“赵玉琼不会是爱慕虚荣的人，我看你才像。”
她捧着已经放凉的药罐，一口气将药汁喝完，吐了吐舌头连忙往嘴里丢了一颗松子糖。
周斯羽见状伸手摸了下罐底剩下的药汁，放在嘴边吸允，而后点评道：“这药越来越难喝了，真不知道是良药还是毒药。”
对于这厮的日常抽风，赵卿卿浑不在意。喝了药，她继续抱着软枕睡觉。周斯羽自觉没趣，趴在铺了被子的车厢里，继续在木板上用炭笔勾画。
赵卿卿再次睡醒已经是傍晚。
赵略已经带着人回来，正和赵琼玉交谈。她趴在车窗上
，盯着距离她极远的两人，撇了撇嘴。
没一会儿，赵略便屁颠屁颠过来。
“姑娘，大将军打了胜仗。那些人是逃走的辽军。遇到我们本想要拿点军功，结果差点被咱们全歼了。”
赵略说话眉飞色舞，赵卿卿拿了个块板栗糕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问道：“你去就得了这些消息？”
赵略嘴里嚼着东西，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点头。大姑娘就是好，知道他赶路饿了，还给东西吃。赵略满心感慨，却没注意到赵卿卿脸色已经黑了。
“去休息吧。”
赵略连忙点头：“恩恩。”
还是大姑娘知道疼人。赵略看着车厢里露出一片衣角的某人，心中哀嚎。大姑娘这样好的人，怎么就遇上了周斯羽这样的混蛋？
“看我干什么？女子的马车是你能窥视的？”周斯羽扭头，冲赵略呲了呲牙。伸出满是黑炭的手揽住赵卿卿脖子，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你也不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赵卿卿反手一巴掌摔在登徒子脸上。
“羽哥儿要是觉得我这里太舒服，就去姬其光道长那里待着。”
这厮还真是个不能给他脸的色痞。
赵略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大姑娘这人如此乖张，不如早点……”说完，赵略目光紧紧盯着赵卿卿手里剩下的点心。他忙了一天，早就饿过了头。一块栗子糕勾起了饥饿的感觉。赵略揉揉肚子，“我觉得我能吃下一头牛。”
“咱
们的牛难道就是你吃的？”赵卿卿哭笑不得地把剩下的栗子糕都塞给他。又把自己不爱吃的点心都包好，“你们分着吃吧，我也不爱吃。”
“我爱吃。”
周斯羽觉得自己一点人权都没有。
“你吃什么？除了会惹事儿，惹我生气你会干什么？”赵卿卿嫌弃地用一根手指把要再次扑过来的人推到一边。
“大姑娘，今晚也会赶路，只不过走走停停会慢一些。难免有些嘈杂，您尽管休息。少将军派人去探路了，后面应该会太平许多。”
赵略说完，直接抱着东西跑了。
赵卿卿倚靠在窗边，看着赵略跑走的背影，沉思片刻，让帮忙赶马车的小兵去寻赵琼玉过来。
“兔子也发现了？”周斯羽伸手去那赵卿卿旁边装了松子糖的木盒，“一条尾巴似地，怎么就甩不开了呢？”
“这人比你还让人头疼？”
赵卿卿拍了拍周斯羽的狗头，抢走他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松子糖塞进自己嘴里。旋即一愣，“你用那只手拿的？”
一只沾满黑炭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迟早有一天我要被你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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