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路边满是修竹的小道尽头，推开一扇枯竹做的门，露出水汽缭绕的内景。园子里迎出来几个身穿青布衣裳的婢女，躬身做请道：“赵大姑娘请进。这是府内引的天然温泉，有两大五小共七个池子。桂月池已经备好，请您跟我来。”
身姿妖娆的青衣婢女踩着木屐走到周斯羽面前，声音娇柔让人能酥了半边身子。
“周公子，请随我来苦竹池。”
周斯羽浑身一震，连忙看向赵卿卿，这次两人没什么默契，赵卿卿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跟着婢女进去了。
“我不去什么苦竹，我和她一起。”
赵卿卿脚步一顿，扭头看他。
“酒还没醒？”
这厮做什么美梦呢？
＃
周斯羽坐在苦竹池里，皱眉看着高处流下的泉水，冲正准备走过来给他擦背的妖娆婢女摆了摆手。
“出去，我自己洗。”
婢女不解道：“公子为何不要奴婢服侍？”
“我不喜欢有人近身，出去。”
婢女一愣，若不是周斯羽眼里实打实的厌恶，她都要以为对方说的是真话。
婢女不信以自己的样貌身段，能有人不倾倒。她莲步轻移，一步一扭分外妖娆地走过来，含羞带怯荣道：“公子年少英才，可体会过世间极乐？小女子年芳二八，云英未嫁，愿公子垂青。”
温热躯壳距离越来越近，周斯羽脸色越发难看。
婢女凑过来，柔声道：“公子做什么都可以。”
他眯眼看着随着走动
胸·脯呼之·欲·出的貌美女子，心中渐渐起了阴霾，眼里戾气也浓重起来。
哪怕坐在温泉水里，仍然觉得四肢百骸都在发冷，他阴森森道：“衣服穿好，出去。”
婢女仍不死心，抬头想要把身子凑过去，看到他脸色后，被吓得连退几步。
“公子竟不爱美人？难不成喜爱男子？”
“你美？”
侍女哑然，看周斯羽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傻子。
反问：“我不美吗？”
“一身骷髅，美吗？”
时人多信道教，红粉骷髅的说法流传甚广。婢女听他这样说，脸色煞白捂着身子落荒而逃。
见人离开，周斯羽总算松了口气。
他看出来了，赵光裕是个手狠心黑的人。周斯羽承认自己到了难免躁动的年纪，可拿这种货色试探他，实在是太小看人，也太低劣了些。
他周斯羽看起来是喜欢这种走路都不会，扭得像条水蛇的女子的人？
“哼！太小看我了。”
他沉下心，清洗头上脸上的干涸泥水，忽地动作一顿，看着水池里突然出现的花瓣发起呆来。
是桂花。
温泉池子相连，苦竹池的水并不算热，可周斯羽看到花瓣后，红色顿时爬满全身。
他看着池子里飘着的金桂花瓣，扶着水池边缘走到注水口，把耳朵凑了过去。
拍水声与说话声传入耳中，周斯羽眨眨眼，原本就发红的脸，更红了。
“你们出去，我不用人伺候。”
“是。婢子就在不远处屋舍给姑娘准备茶水，
您可摇铃叫我们。”
振聋发聩的铃声，让周斯羽神庭清明了许多。
他知道上游是谁了。
周斯羽摸摸自己烧得发疼的耳根，越想越气，凭什么他要在下游用赵卿卿的洗澡水？
他身上酒气未消，又被那位意图勾·引的婢女气得浑身戾气难消，想到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顿时热血上头有了个主意。
＃
赵卿卿让婢女们离开，独自坐在池子边上发呆。她换了一身及地长袍，并未入水，而是坐在池边用葫芦瓢舀着温热淘米水洗头。
旁边矮桌上放了不少物件，粉瓷碟里的澡豆圆润细腻，小竹篮里盛满了金桂花朵，清茶小食与水果也装在篮子里。东西繁杂又有序地摆了一桌子。
赵卿卿用玉梳子挑起桂花，发现味道不错，干脆多挑了些，在池中晃了晃。温热地，带着甜人香味的水汽扑面，她不由有些困。
昨夜一晚上没睡，又见了赵光裕，尽管心里还不痛快，可又觉得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眼下的结果她不喜欢，不过事情还不算特别糟糕。
这会儿困意袭来，她强撑着把澡豆揉出泡沫，胡乱洗了洗头，便撑不住趴在矮桌上睡着了。
周斯羽裹着布巾猫腰潜入进来，见到一人长发湿漉漉披散在背脊上，浸透薄衫显出微微凸起的脊骨弧度来，一路往下衣衫宽大看不出腰身，袍角垂在水里随着不断更迭的池水飘摇，如同一抹摆设鱼尾。让他不由想到异
国图志里描述的半人半鱼的鲛人来。
黑发白衣，唯有脚尖和交叠着露出半截的手指是粉色的。红粉桃花瓣似地，点缀在黑白之间。
周斯羽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原来不是洗澡水，是洗脚水。”
说完他快步走过去，把赵卿卿垂在池边的脚拽出来，自己跳入池中。
桂月池池水很热，周斯羽不由喟叹出声，一阵微冷的风吹过，他顺着风看向赵卿卿……手边的竹篮。
“这么多吃的。”
选了几样自己爱吃的，周斯羽坐在池子里吃了起来。
一边吃，他一边打量桌上其他东西。
很快，他就盯上了粉色碟子里的澡豆。
抓起几颗用力在赵卿卿衣角上揉了揉，见泡沫还算丰富，他把脑袋蹭了上去。
他头发多且长，泡沫不一会儿就沾了大片衣袍。看着反射彩虹光芒的泡沫，他又愣住了。
澡豆的味道不太好，他嫌弃地皱皱鼻子。抓了把桂花放在泡沫上，嗅到味道好了些，这才满意点头。
洗干净头发，周斯羽盯着沾染金桂花瓣的湿漉漉衣角，皱眉想了想，干脆把衣袍拉下水。
“要洗干净。我才不穿脏衣服。”残余的酒精作祟让他以为衣服是自己的。
赵卿卿睡得正沉，被人拉下水后才惊醒。好在池子不深，她挣扎地扶着池边站稳茫然地看着周围，用了两秒意识才渐渐回笼。
周斯羽正在搓洗自己的发尾，丝毫没发现危机即将到来。
温度骤
降，他肩膀下沉只剩下鼻子露在外面，认认真真在水下洗头发。
赵卿卿被气得几乎灵魂出窍。
这厮怎么敢！
怕不远处屋子里的婢女听见，她望着作为隔断的丛生矮竹，强压着愤怒，低声道：“你给我出去！”
周斯羽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等会儿怎么洗衣服。先浸泡，后清洗。他觉得自己是个会洗衣服的人。洗完澡正好洗衣服。
“嗯？”衣服怎么说话了？声音还有点耳熟。
周斯羽面上闪过一丝茫然，很快耳朵拉扯的疼痛让他从残酒中回过神来。
温泉太暖，残酒难消，他眼里还有湿漉漉水汽，看着人畜无害。像一只落入温水里的小犬。
“怎么了？”
他不明白，赵卿卿为什么要生气？
目光穿过氤氲水汽，看到她被扯得变形，松松垮垮的衣袍，以及没遮住的一小块锁骨，周斯羽愣住了。
赵卿卿被水蒸气熏得红扑扑的脸上是难掩的羞恼与愤怒。
周斯羽看着入水后飘在水面上的衣衫，心一沉暗道：完蛋……发酒疯了。
我做了什么？
会被打死吗？
兔子的锁骨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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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怼怼：我完了。（媳妇儿好看）
赵憨憨：（今天也是被气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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