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施存剑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白，晋氏到底是什么意思。
出尔反尔，果然是妇人常干的事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已有半月。
施存剑伤在腰腹与肩膀，伤势很重。好在救治还算及时，他又是个年纪不大的精壮男子，伤好得很快。现在已经可以拄着拐小心在院中行走了。
用晋氏的话说，就是家里有两个瘸子。
赵卿卿的腿之前被捕兽夹伤到，这会儿还没好全乎。走路依旧隐隐作痛，需要拄着拐。
周斯羽对晒太阳这件事很执着，只要是有阳光的天气，就会把赵卿卿拉出去晒太阳。
一日晒太阳时周斯羽突发奇想道：“从今天开始我教你认字。”
他看着赵卿卿最近圆了些的脸，想要捏一捏，手指相互摩挲一下，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从房间里拿出三本书，煞有介事地放到赵卿卿膝上。
赵卿卿正摊在躺椅上昏昏欲睡，忽地膝盖一沉，抬起眼皮，就见是《三百千》。
三字经。
百家姓。
千字文。
景朝孩童惯用的启蒙读物，学完这个才会去学四书五经。若是有底蕴的家庭，还会让孩子去学七艺之流当下不用于科举的内容。
“不学。”
赵卿卿从小就是个看到书本就头疼的人，横刀立马她熟，之乎者也要她命。
周斯羽轻描淡写道：“晚饭还吃吗？”
赵卿卿：“……”她从未见过这样克扣伙食的
人。
见她一脸生无可恋表情，周斯羽难得有些高兴。这些日子他心情郁郁，如果不是有红眼兔子可以玩，周斯羽觉得自己会忍不住给施存剑的饭里放泻药。
躺在床上，只能晒到一小块太阳的施存剑忽地觉得后背发凉，他连忙翻了个面，好让自己晒得更均匀些。
厨房里饭菜的味道飘来，让他不由用力吸了口气。
在施存剑看来晋氏什么都不好，只一点让人魂牵梦萦，那便是有一手好厨艺。
不多时，一窗之隔的外面，传来朗朗读书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人之初，性本善……”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周斯羽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亮，施存剑听得昏昏欲睡，忽地他听到一道杂音。
“为什么赵在前面？”
赵卿卿打了个哈欠，问出了自己一直不明白的问题。她以往就是个不学无术的，除了兵书，基本就没看过什么。小时候连启蒙用的都是兵书。
周斯羽对她很失望，急声道：“当今皇帝姓什么？你这样不行，我还想让你以后给我读书呢，好好学。”
“姓赵啊。”赵卿卿耸肩，皇帝的姓氏就应该放在前面吗？
“圣人说君轻民重，为什么皇帝的姓要放在前面？”
周斯羽一愣，他忽地想起来，这红眼兔子是个孤魂野鬼，说不准本来就认字。没必要从头教的。他心念一动，当即心里有了个
主意。
打算看一看这兔子究竟识得几个字。
“行了，吃饭时间到。”他不无急迫地道。
当天晚上，周斯羽举着油灯钻进隔壁厢房把人推醒，将一摞书册摊在床上，让她读书。
盖着薄被侧躺在床上的周斯羽优哉游哉道：“这才是红袖添香的正确姿态。”
“明天还想吃饭吗？”
想要撂挑子不干的赵卿卿，秉承着吃人嘴短的无奈，只能借着油灯的光一字一顿地读书。
施存剑是个耳朵尖的，夏夜寂静，他听着厢房里小女孩慢悠悠的读书声，总觉得那一字一句里都藏着暴躁。
这周斯羽大半夜欺负人，怕不是想挨打？
这可是面对带刀侍卫敢抽刀的小丫头啊。施存剑觉得，这个小丫头绝对不一般。
“你要断句，别顿顿顿的。”
“不听就出去，我还不想念呢。鬼知道这句子怎么断的。”
连个标记都没，怎么断句？凭什么她要大晚上读这些乱七八糟的书？
赵卿卿的眼皮越来越沉，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儿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周斯羽见她睡着也不恼，嘀咕道：“认字啊，难道以前还是个什么大家闺秀？听说大家闺秀都会绣花，明天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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