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碍事，功课做完了？”
功课自然是没有做完。
陆夫子让他写策论，选的便是朔北的战事，周斯羽思前想后还不知要如何下笔。
知子莫若母，晋氏见他不说话，怎么不知道他偷懒。
“陆夫子可是说了，但凡你多用功，连中三元都是有希望的。”
听那老不休吹牛吧。
周斯羽头大，谁家夫子不是教四书五经？只有他那个老师，四书五经教了，另又添了武经七书。连中三元不可能，怕不是想要文武状元。
晋氏可不知道陆夫子不对劲，一心只想着儿子求取功名，在京都某得一席之地，好过在这穷乡僻壤兵荒马乱，日日为性命担忧。
打发儿子去屋里用心读书，晋氏张罗起晚饭来。
周斯羽揣着书往自己屋里走，脚步一转，进了隔壁厢房。
家里厢房用的是炕，与厨房的灶台相连。可惜现在天气热，炕道被堵着，屋里并不算暖和。
周斯羽把自己的爪子放在昏睡中小人的脸上，整个人一哆嗦，瞬间眼前一亮。
他脱了鞋，盘坐到床边上，把双手都贴上去，温热的触感让他不由喟叹出声。
虽为男子，周斯羽却是个畏寒的。
哪怕是盛夏，稍微下点雨降温，他就浑身不自在。今天多少淋了些雨，他有些冷。亲娘把他从火堆旁赶出来，他只能再找个暖和地方。
赵卿卿梦到自己去了塞外，白雪皑皑，冷风吹走斗篷
，吹得她脸冷冰冰地。
恍惚间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脸上好像有东西压着，不光眼前有，就连口鼻也被压着。
赵卿卿伸手摸了摸，发现那是两双手。
她想要推开对方，可惜没什么力气，全都做了无用功。
头顶有个凉凉的声音道：“是你拉着我不让我走的。”不是他凑上来的。
周斯羽早就打好了腹稿，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很容易被戳穿，欲盖弥彰地把暖得热乎乎的手背到身后，一脸无辜表情。
赵卿卿对这个蛇精病感到无语，甚至觉得对方是要捂死自己。
已经是酉时，天气阴沉室内昏暗一片。
赵卿卿自顾自跳下炕，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的鞋子，倒是一双大了许多的鞋东倒西歪躺在地上。那是周斯羽的。
她的鞋子早就被晋氏刷洗干净放在廊下晾着，能找到才奇怪。
周斯羽穿上鞋，毫无惭愧之色地开门出去了。
等他回来，手里多了双白底黑面的鞋子。千层底，粗布鞋面上有刷破的痕迹。
赵卿卿接过来，在脚上比了比，依旧是大了一圈。
“大了。”
“虎头鞋被我娘送给外甥了。”
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家里孩子的旧衣物大多会送给亲戚邻居，并非是节省，而是一种讨吉祥，祈愿孩子平安长大。
就如各家讨来的碎布做的百家衣一般，是对孩子的美好期望。
景朝的习俗赵卿卿还是知道的
，可她穿不穿鞋和虎头鞋有什么关系？那是小娃娃穿的鞋子！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赵卿卿：“……”
两人面面相觑，周斯羽直觉周遭似乎又冷了些。
“你出去。”
周斯羽摸着鼻子走出厢房，正巧见到母亲晋氏从厨房端东西出来。
他连忙冲进厨房去端熬煮得火候十足的小米粥，等菜上了桌，他满心都扑在热乎乎的粥上，对凉拌小菜毫无兴趣。
另一道热炒，吃了几口，他就放下筷子专心喝粥。
晋氏端着最后一道菜过来，周斯羽已经唏哩呼噜喝了一整碗热粥。
等晋氏把赵卿卿拉到饭桌前，周斯羽已经喝完了半盆子粥。
吃饱喝足的周斯羽拍拍肚皮，满足地伸个懒腰道：“娘，我去读书。”
“快去，明日还要回易县夫子那里。”
周斯羽脚步顿了下，佯装淡定道：“陆夫子说要放三个月大假，让在家里做功课，等明年乡试。”
啪嗒一声，赵卿卿手里的筷子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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