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气得直跺脚追上前去:“宝小姐……别听那个混蛋的胡话,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您指手画脚,走,咱们去老祖宗面前再告他一状,我就不信,谁还能护着他!”以前燕岐桀骜有三老爷顶着,如今裴盛昏迷不醒,这小子还跟个白眼狼似的。
可是裴兮宝在园里打了个弯,一口气跑到那日她失足跌落的池边,雨点在塘中打出一圈圈涟漪,小雨淅沥砸在眼睫令她没法睁开眼看个清楚。
月婵忿忿不平刚将纸伞撑在裴兮宝头顶,身子一歪,那小姑娘已经推开了丫鬟,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踩进塘底的岩石,“咕咚”半个身子落入池塘。
“小姐!”月婵惊呼,三魂丢了七魄,她突然明白方才燕岐的言下之意——那日裴兮宝冲撞了小马驹,自然应该跟马儿道歉,“哪、哪有这等道理,要宝小姐和个畜生道歉?就算那马儿死了也怨不得小姐,小姐您别下水,那铃铛不值钱,咱们不听燕岐的。”月婵哇哇大叫趴在池边想要伸手去捞沉浮不定的裴兮宝却被她闪躲开了。
矮小的身子几乎浸没在水中,她艰难的屏气双手不断在池底的淤泥中摸索,她将燕岐最喜爱的马驹佩着的铜铃给丢在了池里,就在这儿,她一定、一定可以找到。
“小姐您冻坏了身子老太太要心疼,奴婢求求您、求求您上岸吧!奴婢——奴婢帮您找,一定帮您找着好不好!”月婵胆战心惊,急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撩起裤腿就要下水。
“不许动!”裴兮宝后槽牙打颤,喝声里瑟瑟发抖,“你再嚷嚷惊动了祖母我饶不得你!”她不是那个什么祸事都靠奴才婢子去顶天,都要靠裴家两字出头撑场面而娇蛮不懂事的宝小姐。
月婵不敢哭了,捂着嘴角呜咽,她的兮宝小姐从来冬有暖炉夏有冰,哪受得这种罪。
裴兮宝双唇冻得发白早已没有呵斥的力气,突得眼睛一亮:“找到了!”她将手里的铜铃高高举起,窜出水面大喊大叫却被呛了口脏水,鼻尖泛酸胸腔一窒,脚底布满青苔的岩石骨碌打滑,眼见着整个人就要狠狠跌进塘中,突得,纤细手腕已叫人一把抓住,那力道很大也很稳。
裴兮宝惊魂未定,眼底落进一双沉寂黑眸,是燕岐。
她脸色惨白可鼻尖和耳朵却通红通红的好像小樱桃,打湿的衣衫贴在玲珑娇柔的身躯有一股淡淡的似与身俱来的海棠花香,她惊恐万分时,眼睛像林间小鹿般闪躲了一下。
燕岐看着她已经发紫的手中捏着那不值钱的铃铛,突然有些迷惑不解:“裴兮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过是刁难罢了,这小丫头还当真扑腾到水里去,裴家若是知道,恐怕又该闹得顶天。
裴兮宝喘着急促发冷的气,她张了张口却似有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为了弥补。”那些曾经的傲慢无礼、蛮横骄纵,那些曾经将裴家送上断头路的一切,她都想弥补。
这个答案很古怪却叫人难以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