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脸上的神情，精彩纷呈。
有震惊、有错愕、有意外、有…
这些乱糟糟的神情中，又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仰和崇拜。
谛听面带冷笑，只是看着法海。
混沌道场中，师尊陈武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均是契合大道，暗含天地至理。
所以，从来不需要陈武去说什么，做什么，道场内的一众弟子，会主动自觉地维护道场内的秩序,但凡敢有惹是生非者，众弟子们会自行处理周全。
所以，谛听当着陈玄奘的面，堪称和颜悦色。但陈玄奘一离开，谛听立即火速离开无间地狱，甚至不惜因此涮了地藏菩萨一手。
如果，法海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谛听并不介意做一回刽子手，替师尊陈武清理门户。
哪怕，法海给出的解释，谛听勉强能接受。
它依旧会传讯道场诸位弟子，将事情原委一一阐明，让众人决断法海的生死存亡。
法海脸上的神情，没有持续太久。
法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
鼻腔、嘴里，各喷出道匹练般的白雾。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法海拍着大腿，“果然是师尊，不愧是师尊！”
当下，法海讲述了十八年前的事。
他离开混沌道场，和一众弟子辞别，回到了自己曾经待过的金山寺。
此时，金山寺已经更换两代主持。
又正值上一代的主持迁安和尚寿尽圆寂，弥留之际，迁安和尚把金山寺主持的位置，传给了法海。
法海继任金山寺主持，数月后，有人将尚在襁褓中的陈玄奘送到金山寺。感应到师尊的气息出现，法海慌忙出来迎接，却连陈武影子都没见着。
不知晓师尊是何用意，法海就姑且代师收徒，将陈玄奘收为混沌道场第八十一名弟子，也是唯一一名不记名弟子，不列入陈武门墙。
法海的话，谛听将信将疑。
“真是师尊把陈玄奘送到金山寺的？”谛听问道。
法海摇了摇头：“我感应到师尊的气息，可等我赶出来时，他老人家已经离开。”
“不过，普天之下，除了师尊，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法海面露凝重神色，“陈玄奘天赋之高，是我前所未见之强大。七岁启蒙，十岁已经将地藏一脉术法融会贯通。十三岁修炼时顿悟，引来菩提佛光。十五岁，已然青出于蓝胜于蓝，我没有能够教他的东西。”
“可惜，师尊并未曾给予明确指示，所以我只是代师收徒，却没有传授他我们混沌道场的术法神通。”
谛听点头道：“你这样做，是对的。”
随即，谛听笑了下，“也许，三界之中也唯有师尊，才能做出这样的神来之笔。法海，你有没有想过，师尊为什么要把陈玄奘交给你来抚养，而不是大师兄，二师姐他们？
法海点了点头，“以前不知道。可是现在我知道了。”
“因为陈玄奘，是如来佛祖的二弟子金蝉子转世。也是这次天地量劫的应劫人之一。”
天命既定佛门昌盛。
要是佛门安排西行的取经人，一身道法神通却是别家的。
如来佛祖能忍？
还是灵山大雷音的一众佛门巨擘能忍？
但，当取经人修习的，是地藏王一脉术法神通时，纵然如来佛祖不能忍，灵山大雷音寺的一众菩萨佛陀不能忍，他们却是对此无可奈何，只能捏着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混沌道场中的一众弟子，来历斑驳，所学也是五花八门，杂乱无章。
可佛门中人，唯有法海和谛听。
谛听是地藏王菩萨座下的通灵神兽，混沌道场关闭后，就回到了无间地狱。
能教导陈玄奘佛门术法神通的，也就法海一人。
“师尊早在十八年前，就知晓陈玄奘乃是这次天地量劫的主角之一？”法海面色凝重地看着谛听，问道。
谛听的真实身份，法海在混沌道场时，已经知晓。
金山寺，又是地藏菩萨在人间的传承之一。
所以法海很清楚，三界之内，谛听折狱能力，堪称一绝。
“陈玄奘，是如来佛祖的二弟子金蝉子转世。和我家老爷私教甚好。我家老爷因为和如来教义相悖，被排挤到幽冥时，金蝉子曾仗义执言，因此恶了如来。”
谛听将一段佛门过往辛秘，娓娓道来。
金蝉子得罪如来后，被如来找机会派遣下界，直到千余年前才重返西天灵山。
如来本以为漫长的下界流放，足以让金蝉子痛定思痛，改过自新。
不曾想，一次如来讲法中，金蝉子竟然说出一句大逆之言。
如来勃然大怒，亲自出手鞭金蝉子三百，贬凡下界，入轮回转生。
法海面色古怪，说道：“如来之法，无君臣父子。以三途六道，蒙诱愚蠢，追既往之罪，窥未来之福，口诵梵言，以图偷免。”
谛听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陈玄奘三岁识文断字，五岁开始诵读金山寺内藏有的经卷。七岁时，说的那番话。”法海满脸唏嘘，“也就是自哪之后，玄奘说想学习伏魔济世之法，不想贪恋经卷辩机之术。”
谛听闻言，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地藏王菩萨在无间地狱，日夜诵经超度恶鬼冤魂，对三界发生的事大抵充耳不闻。
可谛听能辩听三界，折狱无双。
他很清楚，金蝉子下凡转世，之前九世都是和尚，都是虔诚狂热信徒，意欲前往西天灵山大雷音寺，求取佛法真经。
只是，每一次都在流沙河畔，被水怪吃掉。
原本到了这一世，应该是九世愿力堆叠，向佛之心愈发纯正无暇。
怎么可能怀疑经卷佛法教义！
“能有此能力者，三界之中，恐怕也只有师尊才能办到。”
谛听不无感慨地道，“果然不愧是师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逆乱阴阳，溯本清源，涤荡一切邪祟。”
“法海，我会密切关注陈玄奘的事。一旦他准备西行前往灵山，你就飞剑传讯道场诸位师兄弟，让他们沿途多多照料小师弟，免得遭了歹人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