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琰刚要回话,她的手机被人从后面抽走,她惊讶地转过身去,看到席熙伦黑着脸接电话,声音冷沉,“翟郅逸,黎琬琰是我的老婆,你给我记住!”
说完,他挂了电话,琬琰“哎”了一声,见席熙伦脸色不善,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不安,就被席熙伦劈手拽住胳膊,拖进了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里,席熙伦松开琬琰的手,他转过身去,狂躁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琬琰呆呆地站在门口,还处在刚才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席熙伦走了几圈,最后停在她面前,沉声道:“琰儿,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琬琰愣神,讷讷道:“我该向你解释什么?”因为翟郅逸给她打电话吗?她一清二白,需要解释吗?
席熙伦一口气岔进肺里,气得脸色都变了,他真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让翟郅逸去调查十几年前那件案子?可是看见她这张无辜的脸,他话都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与她之间,有些话题永远是禁忌,比如她的身世,比如十几年前那件案子。
她会让翟郅逸去调查那件案子,肯定是知道什么了,或许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她在怀疑这件事与潘少军有关。
他质问她,就说明他也在调查她,那么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
席熙伦忽然胆怯了,这不是一两件事说清楚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们的关系,会因为他的质问而变得异常敏感。
席熙伦手撑着额头,他知道他在犹豫,在逃避,最后,他说:“琰儿,答应我,不要跟翟郅逸来往。”
琬琰怔了怔,他这么愤怒,只是因为她跟翟郅逸还有联系吗?可是她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别的东西,她认真地看着他,“熙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答应我,不要跟翟郅逸来往。”席熙伦说。
琬琰摇了摇头,“熙伦,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不能答应我?”席熙伦低声咆哮起来,琬琰从来没有这么明明白白的拒绝过他,他很生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熙伦,我的朋友不多,除了温小暖,就只剩下他了,我不能答应你。”琬琰知道,席熙伦不是因为她跟翟郅逸来往而生气,有别的原因,一定有别的原因,难道他知道她叫翟郅逸去查十几年前的事了?
“我说不准就不准,琰儿,你可以跟任何人来往,就是他不行。”
“席熙伦,你别这么霸道,如果我让你不要跟潘朵见面,不要跟她来往,你做得到吗?”琬琰也生气了,不是说好彼此信任彼此坦诚吗?为什么他要这样逼她?
对她来说,翟郅逸是个很特别的存在,是她每每处于困境时唯一能抓住的稻草,要跟他断绝往来,她做不到。
席熙伦愤怒地看着琬琰,“你明明知道我跟她的情况不一样。”
“是,你们之间有个小吉他,但是熙伦,我跟翟郅逸什么也没有,他更不会恶意在破坏我跟你之间的感情,潘朵不同,她总是有意无意让我们产生误会,就因为你们之间有个小吉他,这对我公平吗?”琬琰迎视着他的目光。
她只是跟翟郅逸见一面,他就受不了了,那么他呢,他时时守在潘朵身边,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将她抛弃在一边,他是否想过她会不会受得了?
“琰儿!”席熙伦高喝一声,“我们现在说的不是潘朵,我们说的是翟郅逸!”
“是,是翟郅逸。以前,你让我不要跟邢明泽见面,好,我听你的,不见面,但是翟郅逸不行,他是我朋友。”琬琰固执道。
席熙伦气得在办公室里暴走,“为什么他不行,黎琬琰,你还爱他是不是?你舍不得他是不是?”
琬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呢?”
“因为你爱他,所以你不肯跟他断绝来往,那我算什么,他是你最信任的人,那我算什么?你告诉我!”席熙伦抓住她的肩膀,大力地摇晃起来。
琬琰被他摇得头晕,她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被他的话气傻了,“席熙伦,你别瞎说,我不爱他。”
“你撒谎,你不爱他,为什么不肯跟他断绝来往?”
“好,好,你要这么说,那你不肯跟潘朵断绝来往,就是因为你还爱潘朵了?席熙伦,你不能这么含血喷人!”琬琰想抚着脑袋,她头真的很晕,如果他再这样摇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晕过去。
“我说过,我跟潘朵不一样,别拿她来说事!”
琬琰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你终于承认了是不是,我连提都不能提她是不是?席熙伦,你一直拿责任与义务捆绑自己,其实就是因为你放不下她,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放开我,你放开我!”
琬琰用力挣开他的手,她惨笑一声,缓缓向后退,然后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一直以来,她都在自做多情,他说他爱她,不,其实他爱得不是她,他爱得只是还没有经受过十年离别的潘朵。所以他遇见了24岁的她,像是得到了当年的至宝,他把他所有遗憾的爱都给了24岁的潘朵,因此,她只是个替身,从头到尾,就只是个可怜的替身。
琬琰心里长久以来压抑着的不安与惶惑,都因为这场争吵而全都激发出来。她跑出办公室,跑下楼,即使这么激动的时候,她依然顾忌自己的身体不敢乱来。
她跑出了公司大厦,跑到路边,她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拼凑不出来。她只知道自己要向前走,不停的向前走。
耳边喇叭声声,琬琰脸上冰凉凉的,她茫然地向前走,然后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那人的手掌那么暖,仿佛要将她从北极冰雪中拽出来,她茫然地看着眼前人,眼睛没有焦距,只有鼻息里,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
她被人塞进了车里,然后车子迅速驶离,她一直呆呆的,耳边似乎还听到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喊着“琰儿,琰儿,你不准跟他走……”
然后,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琬琰再醒来时,在一间很干净整洁的屋子里,陌生的环境,空气中有一股饭菜的香味。
她摸了摸饿得瘪瘪的肚子,她这一觉好像睡得很久,窗外已经换上了漫天的黑幕,黑沉沉的压过来,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意识稍微恢复了一些,她想起了在办公室里跟席熙伦的争吵,她头疼欲裂。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她按着太阳穴,然后一双温暖的手取代了她,“醒了?”
低沉的男声优雅悦耳,琬琰抬起头来,看到翟郅逸穿着一件碎花围裙,身上还有种油烟味。以前那个如芝兰玉树的男人,如今也有了烟火气息。
琬琰想冲他笑,可扯了扯嘴角,愣是把眼泪给挤了出来,她仓皇地低下头,抬手擦了擦眼睛,埋怨道:“你身上的味道好呛人,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翟郅逸没有拆穿她,席熙伦挂断他的电话,他就觉得事情不妙,生怕她出什么事,他连忙赶去“幸”集团,在马路上看到像没有灵魂的琬琰时,那时她满脸都是泪,他急忙将她拉上车,然后他看到追出来的席熙伦……
那一刻,他对自己说,翟郅逸,瞧,你把最爱的人交给他,他是怎么对待她的?这样你还放得下心吗?
翟郅逸不放心,当初他放手成全琬琰,是因为他觉得席熙伦能给她想要的幸福,而现在,他不信任他了。
“肚子饿了吗?我做了饭,出去吃一点,等你精神好一点,我们再谈。”翟郅逸柔声道。
琬琰点了点头,就算天塌下来,饭还是要吃的。翟郅逸做了两菜一汤,菜是寻常的菜,汤是三鲜肉片汤。
琬琰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把他做的菜全都扫荡到肚子里。
翟郅逸坐在旁边陪着她,琬琰吃完饭,见他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她赧然道:“你怎么不吃?”
“看你吃。”那日他说去食堂吃红烧狮子头,她独自离去,今天他特意做了一道红烧狮子头,是想弥补那天的遗憾。
琬琰脸红了红,她放下碗筷,“不好意思啊,我的吃相一定很难看。”
翟郅逸摇了摇头,目光温柔似水,试探着问:“对了,你发生什么事了?跟席熙伦吵架了吗?”
琬琰低下头去,半晌又抬起头,微笑道:“没有啊,你知道我现在怀孕了,他让着我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跟我吵架?”
翟郅逸目光黯淡下来,他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手指收紧,“没有吵架就好,我还担心我给你打电话会让他误会。”
“不会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翟郅逸说:“关于那件案子,我查到了一些眉目。”
琬琰倏地抬头盯着他,急切道:“什么眉目?”
“当年郑诗敏能接触到军区,是潘…潘少军安排的,而他的背后指使者是邢永涛。东窗事发之后,潘少军为了掩饰自己犯的错,就一错再错,与邢永涛捆绑在一起。我猜想,当年潘朵不肯跟席熙伦离开,是因为潘少军有把柄落在邢永涛手上,所以她才留在邢永涛身边。”翟郅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