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琰侍候黎母吃过早饭后,起身去萧医生办公室,跟萧医生商量出院事宜,萧医生有些愕然,“黎小姐,你决定了吗?”
“萧医生,我妈妈今天能出院吗?我想尽快给她办理出院手续。”琬琰说。
“能,我马上让人着手办理。”萧医生连忙道,然后叫来护士,带领琬琰去办理出院手续。
琬琰办理好出院手续,已经下午了,她回去时,黎母还没有睡,听到回家,她精神好了些,眼睛里也迸发出异样光彩。
琬琰从衣柜里拿出年前给黎母买的新衣服,帮她换下病服,然后穿上新衣服。有护士来帮着她将黎母扶坐到轮椅上,琬琰推着黎母走出病房。
走出医院大楼,午后的阳光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黎母抬手遮住眼睑,“可算是见到阳光了,缩在病房里这些日子,我感觉自己就像半个死人。”
“妈妈!”琬琰不满的嗔道。
黎母回头看着她虎着脸,她笑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不兴忌讳这个,走吧。”
琬琰正准备推黎母向外走,却见叶瑾源拾阶而上,她在原地定住。
叶瑾源走到护士旁,接过护士手里的行李与药品,“嫂子,伯母,大哥早上的飞机去美国了,他临走前吩咐我来接伯母出院。”
“他有心了。”黎母笑道。
琬琰知道席熙伦没来的原因,她什么也没说,推着黎母向别墅走去,在她心里,已然将那里当成了她的家。
一路上,黎母心情很好,一直跟琬琰说话,琬琰偶尔应两句,叶瑾源站在旁边,时不时看一眼黎琬琰。
她还是早上那身衣服,她也没在意,耐心的陪黎母说话。
琬琰将黎母送回别墅,阿姨在厨房里饨东西,听到开门声,她连忙迎了出来,“哟,老姐姐,您到了,刚才席先生还打电话回来问你们回来没有。”
阿姨接过叶瑾源手里的行李,热情极了。
黎母对她笑,一边打量着屋子,阿姨看见琬琰身上的衣服,惊乍乍的,“黎小姐,你这身怎么弄的,快上楼去换身衣服来,我陪着老姐姐,你放心。”
琬琰笑着道谢,对叶瑾源说:“瑾源,你忙的话就先走吧。”
“嫂子,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叶瑾源瞧她灰头土脸的,他听尹雅静说过她困在电梯里事,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琬琰瞧他那样子,也没好意思让他久等,她说:“那我们去书房说。”
“好。”叶瑾源跟在她身后向书房走去,进了书房,琬琰将门合上,叶瑾源说:“嫂子,你跟大哥认识这么久,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琬琰怔住,没料到他的开场白是这个,她认真想了想,“有责任讲义气念旧情。”
“还有讲原则重感情。”叶瑾源补充道,“嫂子,你大概不知道大哥跟尹家的渊源。七年前,大哥准备将帮派洗黑为白,尹雅静的父亲是引路人,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五年前,大哥利用多年积攒的积蓄开了公司,伯爵是最大的投资人,并且扶持公司上路。两年前,大哥为感谢伯爵当年的相助,与尹雅静订婚。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他会跟尹雅静结婚。但是为了你,他甘愿做个负心小人。”
琬琰震惊。
“为了给伯母治病,大哥整夜坐在电脑前查资料,与萧医生确定治疗方案,尽心尽力。伯母病重,急需移植骨髓,他拿北河的地跟邢明泽交换,让他救伯母。这次,伯母病重,萧医生已经说了伯母做二次手术根本没有成功率,他还是不放弃,他打电话给雅静,求雅静请Abby出山。雅静说,如果他跟她举行婚礼,她就请她大伯父出山,大哥丝毫没有犹豫答应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嫂子,我不信大哥对你的好,你完全看不见。”
“你知道伯母手术为什么会失败吗?因为邢明泽的骨髓里带着乙肝病毒,加重了伯母的病情。”
“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琬琰连连后退,腿软的站不住,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居然就相信了一个外人的话,黎琬琰,你真是该死!
“嫂子,你该是最懂他的人,我跟你说这些,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我只是想说,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如果你错过了大哥这么好的男人,你一定会后悔的。”叶瑾源第一次跟琬琰说这么重的话,他说完转身离去。
琬琰靠着桌沿,她全身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她将头埋在双膝间,眼泪滚滚而落。
她捶着自己的脑袋,一遍又一遍的捶着,她真是糊涂啊!
叶瑾源说得对,她一定会后悔,因为她现在就后悔得要命。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她拨通席熙伦的电话。
嘟……嘟……嘟……,每一声都像敲在她心上,可是对方始终没有接听。
她知道席熙伦是真的生气了,她放下手机,点开短信,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熙伦,我在家里等你回来,无论多久,我都等你回来!
美国纽约。
席熙伦刚参加完一场酒会,他满身疲惫地回到酒店,扯着领带进了门,将自己扔进了沙发里。
他仰面朝天,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欧式水晶灯,长长的流苏垂落下来,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他举起右手,他就是用这只手将报纸砸在了她的脸上,她一定很疼吧。可是,她知道他也疼吗?他找了她一晚上,担心她一晚上,结果她却跑去找邢明泽了。
那两张照片,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窝,他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可是看到她可怜兮兮地杵在门外,他除了将满腔的愤怒与痛心用报纸砸向她,连指责她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怎么就这么磨人?
席熙伦握紧拳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已经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了,他不能跟她吵,不能让她心上再添一重伤,他唯有将自己放逐,放逐得远远的,等冷静了再回去。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怏怏地拿起手机,宽大屏幕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他看到名字直接坐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半天却没有点开短信。
他将手机放回茶几上,站起来走进浴室,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哗水声。
十分钟后,席熙伦从浴室出来,他穿着浴袍,拿着一条毛巾擦头发。走到茶几旁,他还是没有忍住拿起手机,看了又看,才点开信箱,短信跃入眼睑。
熙伦,我在家里等你回来,无论多久,我都等你回来!
他紧紧握住手机,有种激烈的情绪在心口膨胀,他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移动。
这个坏丫头怎么能这样,气得他要死不活,偏偏几句话就能让他感动,让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去。
这个没心的坏丫头,他现在总算明白,放逐自己,折磨的哪里是她,分明是他自己。
席熙伦擦干头发,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短信,不厌其烦的看,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浓,最后都能倒背如流。
他觉得自己这行为特傻,放下手机,一会儿又忍不住拿起来,反反复复。他想,傻就傻呗,人还没有几个犯傻的时候?
琬琰发完短信,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给妈妈整理衣物时,会突然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短信,陪妈妈在院子里走动时,也会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短信。就连跟妈妈聊天的时候,也会突然想起手机搁在屋里,匆匆跑回客厅,拿了手机看。
她盼短信盼电话,盼得都快魔怔了,发短信的时候,知道他还在气头上,他肯定不会给她回短信,发完短信,又盼着他多少能回一个字,就算是生气的字,总要让她知道他好不好。
可是没有,手机安静得出奇,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她甚至怀疑手机出了问题,拿家里的座机打手机,阿姨瞧见了,笑她跟席熙伦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窘得不行,哪里好意思承认,只说担心手机没信号,试一试。
黎母瞧她心事重重的,感觉她跟席熙伦之间像是出了问题,她拽住忙忙碌碌的琬琰,说:“琰儿,你别忙了,陪我说会儿话。”
琬琰放下手中的活计,她坐在黎母旁边,“妈妈,您累不累,要不要回房休息?”
“不累,回家了就不累。”黎母伸手帮琬琰把额前的乱发理顺,慈祥地望着她,“琰儿,你跟熙伦闹别扭了?”
“没有啊。”琬琰不承认,搁在膝上的双手慢慢绞紧。
黎母看着她素白的手,伸手握住,“跟妈妈还说假话啊,妈妈眼睛不好使了,可心还不瞎。那个小叶来接我出院,又拉着你去书房说话,你以为妈妈看不出来。孩子啊,妈妈是过来人,男女间吵架,只要一方放低姿态,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妈妈,我……我跟熙伦不是那样子的。”错的是她,是她不懂事了。
“哪是什么样子的?熙伦这孩子知礼懂事,尊敬长辈,对你又好,妈妈看在眼里,也放心不少。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好好哄哄他,他不会真跟你生气的。”黎母拍了拍她的手背。
琬琰低下头,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我哄他了,但是他不理我。”
“那是你没诚意,琰儿啊,你跟熙伦的事,你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我不同意吗?”黎母望着她,瞧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她很心疼,这孩子从小没有父亲,缺少父爱,也缺少安全感,是她亏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