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熙伦开车来到潘家楼下,他坐在车里,抬头看着小区方向,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潘家两老,潘朵出现的消息。
他在车里坐了许久,然后下车,去一旁的早餐店买了早餐,提着早餐往小区内走去。
刚走到楼下,他就遇到了下楼来扔垃圾的潘母,潘母看见他,眼前一亮,热情道:“熙伦,什么时候来的,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我来看看您们。”席熙伦将她让到前面,跟在她后面往楼里走去。
“你工作那么忙,不用特地抽空来看我们,对了,你上次找来的看护人挺好,做事很仔细,自从她来了后,我就轻松了许多。你叔叔最近也有醒来的迹象,医生说多推他去他熟悉的地方,他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潘母开心得不得了,自从上次遇到席熙伦,他把所有的治疗费都包了,潘父有了好的治疗,手指偶尔会动一动了,他真是他们家的大救星啊。
“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你缺人手就告诉我,我让人再去请。”
两人说着话进了家门,家里比他上次来要整洁许多,听到有客人来,看护也迎了出来。
看护的人选是席熙伦亲自挑的,所以她也认识席熙伦,恭恭敬敬的向他问好。
席熙伦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早餐递给了她,然后走进卧室,“阿姨,我去看看叔叔。”
席熙伦走到床边,潘父的精神似乎比上次看到的好了些,他重瘫在床许多年了,能醒过来是奇迹,也许真的是奇迹吧,因为潘朵也快找回来了。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屋子里的味道并不好闻,他却一点也不嫌弃。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潘朵也不会一失踪就是十年,潘父也不会变成植物人。
“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将潘朵找回来。”席熙伦信誓旦旦道。
他话音刚落,床上的潘父就激动起来,他全身不停的抖动,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席熙伦吓了一跳,看护闻声跑进来,看到情绪激动的潘父,她连忙道:“席先生,快打120。”
救护车很快来了,潘母被这一剧变吓得直流泪,席熙伦跟她一起坐上救护车,看着医生给潘父做各项检查,他宽慰道:“阿姨,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熙伦,要是你叔叔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潘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席熙伦递纸巾给她,“不会的,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生,您别担心,叔叔会没事的。”
“朵朵失踪后,我就靠着他支撑着活下去,如果他也死了,我该怎么活下去啊?”潘母哽咽道。
席熙伦心里很难受,因为他,潘家病的病,失踪的失踪,如果潘父真的有什么事,他也难辞其咎。
救护车一路忽啸着来到医院,早有专家等着那里,医生护士将潘父送进了急救室,潘母腿软得站不住,一个劲地往地上滑去,“老伴,你不能有事啊!”
席熙伦扶着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阿姨,您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潘母死死掐着席熙伦的手,她全身剧烈颤抖着,“熙伦,熙伦,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老头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老头子啊!”
席熙伦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为力,他看着急救室紧闭的门,潘朵,如果你在海城,如果你知道你爸爸在急救室里生死不明,你还能再这样自私地躲下去吗?
“阿姨,您别哭,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席熙伦话音刚落,急救室的门被人拉开,一名小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冲出来,“谁是潘少军的家属,快点过来签字。”
潘母连忙站起来,结巴道:“我…我是……”
“病人情况危急,要立即手术,请你在手术单上签字。”护士将病危通知书递给潘母。
潘母一看上面病危通知书五个大字,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席熙伦连忙扶着她,护士见惯了这种场景,走过来用力掐她的人中,她慢慢醒转过来,未语泪先流。
席熙伦见她的样子,恐怕也签不了字,现在多耽误一秒,就会降低手术的成功。
他从潘母手上接过笔,护士道:“你是潘少军的什么人,只有家属才能签字。”
席熙伦签字的手一顿,他蹙了蹙眉头,说:“我是他女婿。”
说完他大手一挥,在手术单上很有魄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潘母听到他毫不迟疑地说他是她女婿,感动得直掉泪,“熙伦,是我女儿没福气,如果你们能在一起,你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阿姨,是我没福气,您不要担心,叔叔会没事的。”
十个小时的手术,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潘母哭着睡着了,又哭着醒来。
席熙伦一直陪在她身边,避免吵到她,他甚至将手机也关了。
看护去买了清粥之类的吃食过来,潘母吃不下,席熙伦也没胃口,焦急地等待着,生怕下一秒就会传来噩耗。
“大姐,你好歹吃一点,大哥从手术台下来,你若病倒了,谁来照顾他?”看护劝着潘母,她哭了一整天了,再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
潘母端着粥,勉强喝了两口,手术室红灯转绿,她仓皇站起来,就看到一群医生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白皮肤蓝眼睛的外国人,见到席熙伦就用英文跟他打招呼。
两人说了一会儿,席熙伦的神情缓和下来,再三谢过他,然后对情绪激动的潘母道:“阿姨,刚才医生告诉我,叔叔会突然激动起来,是有清醒的迹象,他们帮他做了开颅手术,将压住脑神经的淤血清理干净了,他只要醒来就会没事了。”
“谢天谢地,谢菩萨保佑,老伴,你终于没事了。”
席熙伦安排好了一切,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他从医院出来,外面寒风肆虐,他有些冷,拉紧了大衣,才发现手机安静了一天。
他一边往停车场走去一边开机,有好几十个未接电话,几乎是来自同一个人。
他皱了皱眉头,拨了回去,对方却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他挂了,又重新打回去,依然是关机状态。
他想起昨晚他将她扔在路边的情形,低咒了一声,快步奔到马路边,打车回帝景天成。
回到别墅,他换鞋时,那双粉色兔拖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鞋柜里,她居然没有回来。
他换上蓝色兔拖走进去,黎明宇正在吃方便面,看见他,他哀怨道:“姐夫,你们去哪里潇洒了,居然一夜不归,害我只能吃方便面。”
“你姐没回来?”席熙伦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该死!”席熙伦咆哮着像一阵旋风般卷出了门,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她一天不出状况就不叫黎琬琰。
“喂,姐夫,出什么事了……”
回答黎明宇的跑车轰隆隆的声音,他低头看着碗里的方便面,顿时食之无味。
席熙伦开着车冲出别墅,整个人都笼罩在低气压之下,一天一夜,她没有回来,她去哪里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电话里依然是客服机械而冰冷的声音,他气得摔了电话。
他开着车四处寻找,街上行人很少,却没有她的身影,他像只无头苍蝇,连上哪去找她都不知道,就在街上乱逛。
天已经完全黑了,街边路灯亮了起来,想要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一个人,何其的难。
席熙伦焦急万分,在车上这样找根本无际于事,最后他只能将车停进停车场,徒步去找她。
老天仿佛跟他过不去一般,天边雷声滚滚,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街上的行人都跑进商场避雨去了,席熙伦仍旧在大街上找着。
他完全失去平时的冷静与睿智,不懂筹谋与用计,只知道用最原始最无效的手段,像个傻子一样在雨幕里寻找她的身影。
他甚至忘记了比起自己这样毫无效率的找法,其实还有很多方式可以找她,比如打电话给季奕宸和叶瑾源,让他们派人去找,他只需要坐在家里等。
可是,知道她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他整颗心都被掏空了,他哪里还懂得什么决策,此刻的他,只能像个平凡的男人,沿着街道到处找她。他想起他去追潘朵,将受了伤的她扔在马路边上,想起他开车离去时,后视镜里她痛苦且绝望的眼神,他怎么会这么混蛋?
席熙伦在心里将自己骂了千万遍,他不该丢下她,就算要去找潘朵,至少也该先将她送回家。
他在街上狂奔着,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湿了,他也不在乎,他一边向前跑,一边大喊:“黎琬琰,你在哪里?”
他焦急地喊声引来许多站在屋檐下避雨的行人的侧目,他毫不在乎,自从认识黎琬琰后,他的脸就早已经丢光了,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黎琬琰,黎琬琰……”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撕心裂肺。
黎琬琰,你到底在哪里?不要折磨我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将你扔下了,你出来,我们回家好不好?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浇在他身上,他突然想起一个地方,或许她会在那里。
他激动得甚至等不及去停车场拿车,他冲到路边,看到一名孕妇正准备上计程车,他冲过去,“对不起,请把车让给我吧,我的爱人走丢了,我要去找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