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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熙伦也不解释,径直将车开进了邢家大宅,这里已经重新翻修过,连园林设施都重新修葺了一番,看起来更恢宏霸气。

    “这里……”琬琰跳下车,眼前所见哪里还有当初邢宅的半点影子,这样的改变,仿佛在提醒着世人,邢家的风光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

    “我们进去吧”席熙伦率先向里面走去,推开大门,看见客厅里熟悉的摆设,记忆蜂拥而至,他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在门边站住,似乎看见一个六岁的小男孩背着书包冲进来,“妈妈,我回来了。”

    已是大腹便便的席母从楼梯上走下来,脸上挂着温柔慈爱的笑容,见小男孩手也没洗就拿起桌上的糕点啃了起来,她拿掉他手里的糕点:“去洗了手再来吃。”

    “妈妈,妹妹乖不乖?”小男孩洗了手回来,吃得满嘴都是蛋糕末,席母拿纸巾给他擦嘴,“妹妹很乖,总喜欢踢我玩,你摸摸,她又踢我了。”

    小男孩伸手过去,掌下微微的踢动让他高兴地大叫起来,“妈妈,妹妹在跟我打招呼呢。”于是他也有模有样的跟肚子里的妹妹问好,“妹妹,我是哥哥,你要乖哦,我好喜欢你哦,等你出来了,我要带你去很多好玩的地方哦。”

    席母看着小男孩,眼里却裹着泪花。

    小男孩憧憬着以后的幸福时光,却不知道父母之间的感情早已经有了裂缝,半夜的争吵,父亲摔门而去,再也不曾回来。

    妈妈临盆,生下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婴,他一瞬间便长大了,像个男子汉一样,发誓要保护妈妈跟妹妹。

    眼前场景一换,他已经十六岁了,个头比一般男孩要高大,他身边跟着尾巴似的小宛筠,或许是从小就缺乏父爱,小宛筠很黏他,一放学,她就粘在他身边,同学们都取笑他是个小爸爸,他也不介意,仍旧将小尾巴似的妹妹带在身边。

    近来妈妈谈恋爱了,整个人一扫前些年的沉闷,变得爱收拾爱打扮了,他偶尔也见到过那个叔叔,慈眉善目的,总给小宛筠带许多彩色糖果,小宛筠也特别爱亲近他。

    后来那个叔叔就住在了家里,与妈妈成双成对的进出,他看在眼里,也为妈妈有了第二春而开心。那个时候,他很喜欢邢叔叔,他很有耐心,无论是下人还是他们兄妹,都很喜欢他。

    过年过节,邢叔叔会拖他国外的朋友给他带回他想要的书籍,也会给妹妹带好多她喜欢的布娃娃,那时,他甚至想过,邢叔叔是他爸爸就好了。

    然而好景不长,一年后,邢叔叔与妈妈的争吵越来越频繁,每次吵架的内容都会提到房产证什么的,那时候他的财产意识并不强烈,直到后来,邢叔叔带着人将他们赶出了这里,他才知道,邢叔叔趁妈妈睡着,居然已经变更了房产证的持有人。

    “席熙伦,席熙伦?”琬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下来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席熙伦回过神来,黑眸渐渐恢复清明,他走进去,像君临天下一般审阅着属于他的王国。

    那年军区的资金链断了之后,他们走投无路,被逼无奈之下远离这里,他那时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回来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琬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别墅里的摆设已经全部更换了,多了种三四十年旧上海豪门大宅的格调,让她觉得很陌生。

    席熙伦走到楼梯边,就那样随性坐下来,他抬头锁住琬琰的目光,伸手向她,“过来。”

    琬琰慢慢走过去,自从走进这栋宅子,他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她顺从地坐在他身边,她记得第一见面时,他们站在镜湖边,看着天边的圆月,他一身颓废伤感,那时她就在想,他是个有故事的男人,而今,他终于愿意跟她说他的故事了吗?

    “黎琬琰,你知道吗,这原本是我的家。”席熙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秒杀了琬琰,她怔怔地盯着他,忘记了所有反应。

    难怪第一次见到他,就发现他对这里似乎有种别样的情愫。

    “小时候,这里是我的城堡,无论在外面受了多少欺负,只要回到这里来,就只剩安稳与踏实。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我们的家变成了别人的家,我们被驱逐出去了。”席熙伦浑身都笼罩在一股悲伤中,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想一吐而快,又似乎什么也不想说。

    “那个赶你们出去的人就是邢永涛,是吗?”

    “那时候他是个令人十分尊敬的长辈,博学多才,见多识广,还会像父亲一样跟我谈心。他来我们家时,我正处在叛逆期,谁都不服,只服他。”席熙伦顿了顿,“可是,我跟妈妈都被他蒙蔽了,他的到来,是有计划有目的,直到后来……”

    琬琰坐过去了一点,笨拙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想要给他温暖。

    她记得很久以前看到过一段话,每段风光的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

    “谁也无法想象,如今道貌岸然的邢永涛当年会那么卑鄙下作,妈妈名下的房产被他偷梁换柱,全变成了他的名字,一夕间,枕边人变成了仇人,妈妈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不能便宜了邢永涛。因缘际会,她跟军区那边的人搭上了桥,利用军区的资金借放高利贷,然后拿钱走动关系打官司。邢永涛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在政府里有人脉,妈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官司一打再打,妈妈都没能拿回房产,后来军区那边的重要官员出事了,资金紧急调动回去,妈妈这边一下子亏空了一千万,我们走投无路,才去了边境。”

    琬琰眼泪落了下来,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绝境,才会远走他乡?而邢永涛,他到底有多心狠手辣,才会对枕边人如此毫不留情?

    “黎琬琰,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恨他,我恨不得他死!可是……”席熙伦说不下去了,他不能让他死,潘朵还杳无音讯,他还不能死。

    “席熙伦,我懂,我都懂。”琬琰跪在楼梯上,将他拉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她心疼他的遭遇,也痛他所痛。

    席熙伦反手抱住她的腰,心里似有激流涌过,他眼前一热,“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好。”只要他不再沉浸在痛苦的往事里,去哪里她都陪着他。

    席熙伦牵着她的手向镜湖那边走去,走了一段路,他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他说:“你知道吗,镜湖是引山上的泉水修建的,所以水质特别清澈,小时候我喜欢跟妹妹来这里游泳,这里的水特别清凉。”

    “你妹妹……”琬琰犹豫了一下,没有问下去。

    席熙伦却仿佛明白她想问什么,“几年前失踪了,这几年我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没有找到她。”

    “她为什么会失踪?”

    席熙伦的神情忽然变得悲伤起来,琬琰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又触到了他的痛处,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问了。”

    “黎琬琰,没有什么是你不能问的,只要你问,我就会说,哪怕那是我最难以启齿的。”席熙伦忽然将她拉进怀里,他心里承载了太多的事,急需要找个人倾述,可是他怕那些黑暗的东西会吓到她。

    琬琰反手抱住他,在他怀里摇头,语气哽咽,“对不起,我不问了,你也不要勉强自己。其实今天我很开心,因为你告诉了很多我以为你不会告诉我的事,这就足够了。席熙伦,你要记得,我爱你,我就算背叛全世界,也不会背叛你。”

    “黎琬琰,你……”琬琰突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堵住他未出口的话。

    此刻,她只想吻吻他,让他感受到她的爱,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的爱。

    席熙伦愣了一下,就在他欲加深这个吻时,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鼓掌声,两人分开来,同时转头望去,视线所及之处,邢明娇穿着一条红色冬裙,外罩一件白色貂毛大衣,脚下一双红色裸靴,她拍手走过来,“好一段感人肺腑的真情告白,黎琬琰,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琬琰打量着她,与上次在百货公司见到的脆弱憔悴的女子相比,眼前的邢明娇像一只浴火的凤凰,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娇媚与凌人的气势。

    席熙伦黑眸微眯,“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尾随你们进来的,黎琬琰,你站在我家对别的男人示爱,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邢明娇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丝毫不给琬琰声辩的机会,继续道:“也是,你怎么会觉得无耻呢,当初拿我哥当跳板,成功地勾引了席熙伦,蹬了我哥,席熙伦,你可要注意了,说不定哪天你没钱了,她也会像踹掉我哥一样踹掉你。”

    “邢明娇,你不要胡说八道!”琬琰气得要死,她自认她没有做一件对不起邢家的事,反而是邢家利用她在先,他们伤害她在后,如今却颠倒是非黑白,简直岂有此理。

    “我胡说八道么?我可记得你跟我哥已经发生过关系了,席熙伦,要不要看看你面前这个女人,是如何在我哥身下享受高潮的?”邢明娇恶毒地看着黎琬琰,她得不到的,黎琬琰也别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