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颂愣神“没有。”
没有?
明明一脸心事模样,还嘴硬。
齐南心细,平时对她的关注多过班里其他同学,作为班长,对同班同学加以关心很正常。
“我们是同学,你心里有什么事儿别藏着,跟我说说,心里会好过一点,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呢。”
说着,齐南坐在她旁边座椅上,做倾听姿势。
其实吧心事跟他讲讲也没啥,心里压着事儿压得透不过气来,她心理年纪是三十几岁,跟现在十几岁老同学聊聊无伤大雅。
“我妈又没活儿干了。”她长叹,把小本子上写了又擦擦了又写的铅笔字用橡皮使劲儿搓“昨天我睡在牛棚里,床板子太硬,后背疼得要死。”
玩笑话语气,她只在发发牢骚,心里好过一点。
一喘气,后背的肉会痛,床木板太硬,铺在上面的被褥很薄一层,毛刺晚上不知怎么钻到毛细血孔,痒痛感觉不好受。
“啥,你的意思你现在无家可归了?”齐南吃惊,她家的事儿他了解一些,记得前几天刚安顿下来,怎么又出这档子事儿。
黑色眸眼中泛起一丝心疼,陈颂趴在桌面上吹了一口凉风,橡皮沫子吹飞,坏心情随之消散。
她相信,路是人走的,妈还有她和弟弟一定会迎来好生活。
上课铃响了,陈颂见同桌从外边操场进来,扭头望着不动弹的齐南“上课了,你怎么还不坐到你座位上?”
“放学等我。”四个字带着柔情,温暖手心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高大个头起身回了座位。
放学。
陈颂拎着书包往班级外走,齐南在后面追上“你忘了放学一起走了?”
“我没忘,我得回去看看我妈。”陈颂没停下脚步“你有啥事现在说吧。”
她小步往前走,他倒退步伐盯着她面颊看。
也不说有什么事儿。
远处驶来一辆平时没见过的黑车,驾驶室上坐着一位年纪有点大的老司机,摇下车窗冲他摆手“先生让我来接你。”
“走!”
二话不说,齐南拽着她的手往车子后座车门跑。
陈颂没缓过神来,僵住脚步“齐南,你这是干啥啊?”
他没讲缘由,开车门带她上车,让司机老师傅开车“你不是说你现在没地方住么,你到我家住去。”
没听错?
他意思是带她去他家睡?
齐南擅自做主,经过他妈同意了么,陈颂心里打着鼓,支支吾吾“齐南,这样不太好吧,你突然带个同学回家,你妈会不会……”
“没事儿。”
轻松三个字堵住她犹豫话茬儿,车子很快飞到离镇中学不太远的一栋家属楼,在这个家属小区街道住的都是家里有钱的,在这个年代能买得起小楼也叫做“小别墅”没有几个。
下了车,陈颂犹豫不决步伐挪不动,没跟妈说一声跟着他跑人家住,再个她怕他妈不乐意。
“呃,那个。”她停下脚步“还是麻烦你送我回去吧,我担心我妈她……”
“你放心,我叫刘伯伯去镇上告诉你妈一声,你在我家她准放心。”
话说到这份上,陈颂讲不下去。
跟着齐南上了旧式年代感爆棚的家属楼铁楼梯,进了单元门,爬上楼,他抬手按着门铃,有人开门。
“哥哥,你回来啦?”可爱一张脸探头探脑,亲切喊一声,看一眼他身旁的陈颂,嘻嘻笑“这个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陈颂脸蛋一红,把头埋低一点,齐南抱起和陈阳一边大的小妹妹,照着她小脸捏一把“你呀别乱说。”
“进来就行,我妈估摸又找谁打麻将去了。”
她跟着进屋,整个格局面积比想象要大得多,当年她没来过他们家,看看自己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时候七十平米的房子上哪里找啊。
齐南父亲本身搞建筑的,家里不缺钱,古铜色时髦地板,屋内装修在那时已经是上档次样儿,棚顶上吊灯啥的从电视上才能看得到,暗黄欧式灯光能让乡下人眼馋一辈子。
“齐南,你家可真大。”她在屋里转悠,有点手足无措不敢坐黑色皮质转椅,房间就有好几个,宽敞的客厅还有一个现代化风格沙发,长方形茶几上千元不只。
要知道,几分钱几毛钱在村里人手里攥着跟个宝似的,上千元电视和沙发能顶上十五年后几万元,那时候钱实打实的,就连钢镚都隔牙。
“你坐,别站着。”齐南淡然,冲她微笑“一直没机会请你到我家来做客,你不用有心理压力,住这儿多久都行。”
话说的,她不可能住他家。
就是住几天也不能赖在这里不走了。
这时裤腿有下垂感觉,她低头一瞧,小妹妹悄悄站在她跟前儿,小手里抱着洋娃娃,仰着小脑袋“姐姐,你陪我玩洋娃娃吧。”
仔细瞧瞧洋娃娃,纤细手指,金发碧眼,双腿比她还苗条,正宗外国货。
她抱起小萝莉在沙发上玩,齐南倒上上好的洋茶“你尝尝这个,有种香草味儿,我姐从国外带回来的。”
家庭庞大,陈颂端起茶杯嗅到一股子香味,鼻头嗅了嗅,上好的玩意儿,谁家都比不了。
正给洋娃娃梳头发,小妹在一边看着,有人按响了门铃。
“你坐着,我去开门。”
齐南摆手示意起身想去开门的陈颂,开门,走进来一个高挑女人,女人年纪和丁卉芬差不了几岁,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打扮时髦,棕红色烫染中长卷发自然搭在双肩上,那身貂皮大衣披在肩头,富贵气满满,高筒红色皮靴子套在一双细腿上,彰显一家女主人风范。
没等开口,齐南主动介绍“妈,这是陈颂,我同班同学,我打算让她在我们家借住一段时间。”
女人走进客厅,才看到一个黄毛丫头,额头上留海用粗毛线头绳系在头顶上,在她看来,土得掉渣。
儿子跟这样土气味儿的女同学混在一起,像什么话。
“齐南,你怎么不问问我就往家里带同学过来啊,你看看,她一身穷酸的样儿。”汤慕莲拉过儿子胳膊,声音压下,满脸写着不悦“你成天跟这样的同学在一块,能好么,你随便找个借口就说我们家有客人,不方便留她在这里,让老刘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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