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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第七十五回

    人们纷沓而至,阿娆冲着太皇太后、太后与康熙、娜仁无声地福了福身,便一言不发地退到床旁,她的肚子如今已有六个月了,整个除了肚子却都消瘦得厉害,手腕纤纤挂不住白玉镯,仿佛一折就断。

    隆禧面色青白地躺在床上,身上已经冰凉了,娜仁强压抑着哭声,牙齿紧紧咬着唇,怕惹得太皇太后更加伤心。

    太皇太后坐在床边颤颤地用手去碰隆禧的头,还没等搭上边便已浑身颤抖,痛哭道:“隆禧!我的孙儿啊!”

    声音悲恸如杜鹃啼血,经久不散,直叫人肝肠寸断。

    康熙按了按娜仁的肩,仿佛是安抚,其实他自己也满面泪痕,哪里能安抚得了旁人呢?

    还是阿娆欠了欠身,缓声道:“还请太皇太后节哀……衣衾已然换好,生来亲友见了最后一面,该要入殓了。”

    太皇太后闻声,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她,见她形销骨立的模样,心又一痛,竟难得温声道:“孩子,苦了你了。”

    阿娆面色平淡,神情不悲不喜的,低着头,没说什么。

    她这样平静的样子,却无端叫人觉得暮色沉沉的,仿佛一身暮气,已然年迈。

    但刚过双十的她,身上本不该有暮气的。

    娜仁心里更是酸酸涩涩地疼,抬起眼正色柔声对阿娆道:“你好好的,隆禧才能放心。你只管安心在府中养胎——”

    更多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呜咽着泣不成声,阿娆抬抬手,又僵在半空,又迟疑一会,才拍了拍娜仁的肩,“节哀。”

    这本是旁人应该对她说的两个字,她目光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口吻极淡地说出来,却叫人心仿佛被一只手拧住,难受得很。

    隆禧的身后事还有得操持,阿娆的模样吓人得很,太皇太后只叫皎皎陪她去后头坐,讣闻已将发出,纯亲王府正经要乱起来,她有着身子,又是隆禧留下的唯一血脉,还是不要在前头为好。

    若是她这一胎也不安稳了,对太皇太后而言,便真是天大的打击了。

    隆禧天性潇洒,生来讨喜爱笑,深得宫内上下痛爱喜欢。娜仁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他刚出生时软绵绵胖嘟嘟的样子,二三岁牙牙学语时眼睛亮晶晶地喊“姑爸爸”,稍大些黏着她讨要点心,那年南苑行宫里,满是依赖地扯着她的衣角,浑身颤抖还要故作坚强。

    越想越是心酸,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个不停,康熙自己也伤心,又要安慰于她,幸得还有个太后操持内外,没叫隆禧的身后事成了笑话。

    如此,娜仁更没心情过生日了。

    无论如何,这一群人是不能在宫外过夜,给一个王爷操办身后事的。

    回了宫内,天已经大黑了,娜仁眼睛肿得厉害,乌嬷嬷没跟出去,却也不放心,早备了冷水拧了手巾,见她回来这样忙给她敷眼睛,见皎皎眼圈红红的,便也给安排上了。

    正殿里掌了灯,没人敢在这个当口说笑,一片静悄悄的。

    皎皎扯了扯娜仁的衣袖,小兽般依赖的神情更叫娜仁有些恍惚,听她道:“额娘……小皇叔给我留了些东西,上回出宫便说了一次,今天小婶婶叫我把箱子带回来了。”

    “我道是什么,你小皇叔素来疼你,他留给你的东西,你收着就是了。”娜仁轻轻揉揉她的头,低声道:“人已阴阳两隔,留给你的就是念想了,收着吧。”

    皎皎迟疑一下,还是“嗯”了一声。

    七月里,京中的悲事不止隆禧过世一件。

    京师地动,波及宫中,康熙胸中悲伤未平,又要操持赈灾,又要下罪己诏。好在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手段还算利落,国库经得起赈灾的波折,叫他好松了口气。

    永寿宫动得不算厉害,不过后殿落了些碎瓦片子,庭院里的果蔬葡萄倒还好端端的,乌嬷嬷连声念长生天庇佑,又怕娜仁与皎皎娘两个受惊,一日两顿地安排宁神汤给她们喝。

    其勒莫格不大放心,但康熙身边离不得人,他只得叫尚红樱入宫来探望娜仁,娜仁二嫂朵哥也在那日苏的叮嘱下递了帖子,妯娌二人一道入宫,见娜仁与皎皎都好端端地,便放下心。

    娜仁又问她们家里怎么样,朵哥道:“都还好,只是爷忙得很,我自己操持家里,幸而还有大丫头帮忙。”

    尚红樱:“伴云是个懂事的,不过二嫂你身子还重着,万万不可操心过度,只怕伤身啊。”

    “我知道。”朵哥叹了口气,“只是京中这样大的地震百年未有,我听说外头已有传皇上德不配位的,幸而还掐住了源头,不然只怕——”

    娜仁面色沉沉,“一群闲人!”

    “好了,不说这个了。”尚红樱道:“如今京中各处都乱着,我们家爷不放心,定要叫我来看看您,如今见您还好,公主也还好,便可以放心了。”

    娜仁道:“我自然还好,我这永寿宫被波及得也不算严重,只管叫二哥三哥放下心吧。”

    二人都应了声,又要去给太皇太后与太后请安,娜仁见尚红樱似有些话说的样子,便借口要她们选两匹料子,先且将人留下。

    福宽带人将料子捧进暖阁里,尚红樱谦让朵哥先选,与娜仁在落地罩下站着,轻叹着道:“纯亲王去了,府里留下个女眷,又挺着个大肚子,我总想着我还欠他一个人情,想帮些地方,又伸不上手,想来想去,还是得向您开口。”

    “这个你不必说,我也会照顾他们母子。”娜仁道:“全看隆禧的情面罢了。”

    尚红樱默默一时,低声道:“亲王是个有担当的人,当年……到底是他保住了我的清名,也成全了我与其勒莫格。我本想着他们也算是一对佳偶璧人,不想如今却天人永隔,我那日去纯亲王里,也见了庶福晋一面,实在是……吓人得很。”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娜仁长长一叹,“他们小夫妻两个的事,外人也说不清楚。只是这个孩子都这个月份了,胎里就多受波折,落下来也不是,便是生下来……太医院倒说阿娆底子不错,可我瞧她心如死灰的模样,但愿这孩子还能留住她一颗心,不然可就真成了一场悲剧了。”

    尚红樱道:“造化弄人啊,当年,瞧着他们情合意投的模样,我又是羡慕,又是期盼。后来亲王成全了我和其勒莫格,他们两个却多受波折。”

    她转过头,看了看娜仁,见她这些日子也瘦了不少,心中更是酸涩,只能轻声劝着,“虽说苦夏,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放心吧。”娜仁道:“只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忽然有一日没了,心里受不住。等会去老祖宗跟前请安,老祖宗这段日子不大有精神,八成不会留你们说话,你们便告退就是了。”

    尚红樱应了一声,朵哥又招呼她选缎子,她便抬步过去,二人轻声交谈着。

    娜仁站在落地罩下好一会,风吹动纱幔,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舒了口气,心头沉甸甸的感觉消散不少。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她算是想开了,若阿娆真随着隆禧去了,反而比天人永隔夫妻分离的好。

    她们这些局外人,也做不得什么,跟着揪心只会更觉无力。

    能帮一把是一把,也就罢了。

    康熙十八年,或许注定是多事之秋。

    京师地动后没多久,时疫爆发,京中人心惶惶,宫中亦是人人自危。

    太后身上不大好,娜仁不得不站出来主理宫务,把原本打扮甩给皎皎的担子都接了回来,里里外外一把抓,上上下下苛求完美,不容半处疏漏。

    娜仁拿出上辈子的经验累积,按照预防遏制飞沫、接触传染的方法做得一丝不苟,在宫内上下实行,贯彻暴君□□政策,佟贵妃偶有异议,都被她毫不留情地打压下去。

    室内消毒苦于没有84,当代的几个土法子在她看来毫无科学依据,但也只能面前用着。宫外施粥施药更是忙碌,太皇太后站出来操持,由太医院连轴转备置各种防疫药包汤药,施药的范围由皇城向京郊及周边辐射。

    不计花销,一切用银从内帑拨出,无论是太皇太后、娜仁还是康熙,翻阅账本子的时候都没有半分心疼遗憾或是惋惜等等情绪,这个时候,宫中施药,但凡能多保住一个人的命,都是极好的。

    不过再丰厚的家底,也经不住这样的花销,娜仁想了两天,想出个能饿死熊猫的主意来,和康熙一交流,都觉得可行,于是前朝后宫,双管齐下。

    佟贵妃总算显露出一点作用来,主持操办为疫情捐款的活动,地点就在承乾宫,她素来处事圆滑,端着贵妃的雍容气度,却也能和缓地将话说得娓娓动听。

    至少她就从外头命妇们手里掏出了不少来。

    娜仁从头到尾只捐了一笔银子作为表率,便坐等着佟贵妃那边的银子入账。

    佟贵妃自然分得清事有缓急轻重,自认为这事做得漂亮,也不算寸功未立,便很干脆地将银子交付给这边,没有拖泥带水,只是带着笑打趣了一句:“我怎么觉着像是给你打下手呢?”

    “不用怀疑,你的差事很重要!”娜仁珍重地一拱手:“娘娘威武!”

    佟贵妃前段日子吃了她不少铁拳冷脸,今日见她如此,颇有些受宠若惊,见她行举,又觉哭笑不得,摇摇头,只道:“若还有什么事,知会我一声便是了。”

    娜仁将手边的账册一合,再度郑重谢过。

    待佟贵妃去了,福宽方道:“这事您也做得,怎么非要推给佟贵妃,法子又不是她想出来的,却白捞了一份功劳。”

    “让我和那群女人打交道算好处?还是算了吧,我怕我气头上来掀桌子。”娜仁慢条斯理地打开另一本账册,瞥了两眼,拧拧眉,“京郊前交上来的帐不对,叫赵总管过来一趟。”

    琼枝应诺退去。

    见娜仁自开始忙碌,福宽抓了两把香饵扔进香炉里,这香气不像是寻常香料的馨香,凌冽清新,能叫人精神振奋,其中又有些中草药的味道,不过并不难问。

    她又为娜仁换了新茶,提醒道:“皇上要过来用晚膳,小厨房已经预备下了,再过一时,也到了晚膳时分了。”

    娜仁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又道:“不必着急,皇上未必准点过来,膳食先不要端上来,温着吧”。

    这些日子宫里上上下下都是连轴转的忙,便是身上没什么差事的娘娘、太妃们,也在太后的带领下日夜诵经祈福,太后近来身上不大好,日日施针用药,却也撑起来主持这一局。

    康熙果然来得迟了,一进来便急匆匆地道:“钦天监官员回话多耽误了一会,阿姐饿了吧?皎皎呢?”

    “约了皎娴探望皎定去了,才刚打发人回来说在翊坤宫用膳,不回来吃了。”娜仁头也没抬地道:“再等我一会,这一页的账要清了。”

    康熙在炕上坐定,宫人封了冰凉凉的梅子汤来,他痛饮了大半碗,方长舒了口气,娜仁随口和他道:“于命妇、贵眷间募集银两的事成了,佟贵妃今儿把小账送了过来,你瞧瞧。那些个夫人为了卖个好,还是出了大力的。前朝与南地如何?”

    康熙翻了翻那本账,一笑:“不错,佟贵妃这件事做得还算干脆。南地进行得还算顺利,其勒莫格交游广阔,在那边很吃得开,那些盐商也还卖他的面子。前收到的信,或许再过一旬左右便可以回来了。朝中官员反应平平,多半是从夫人们头上出的,一家不拿两份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娜仁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是真怕一场时疫把内帑掏空了。佟贵妃的手腕确实不错,这回的事做得很漂亮,你回头可要赏赏她,免得叫人做一回白工。”

    康熙笑眼看她:“若论知人善用,阿姐当属第一人。”

    “我若真知人善用,这会就叫皎皎上了。”娜仁长叹一声,道:“不过是被逼急了罢了,我都忙成这样了,佟贵妃反而捞着清闲日子过,我可不容她。”

    康熙默默一瞬,又道:“若论手段,佟贵妃是有的,不过心性……还少磨练。”

    娜仁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轻哼道:“你不给人机会叫人家怎么磨练?便是仁孝皇后,当年初入宫中,不也是磕磕绊绊的?人都是历练出来的,叫我说,把御膳房甩出去,佟贵妃心里有了底,再忙都是乐意了的。”

    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康熙心中一叹,没再多说这些,捧着梅子汤贴着那微凉的碗壁发了会呆,娜仁手边的事了了,一扬手命道:“传膳吧。”

    “唉。”琼枝笑盈盈地答应着,一边亲自上来将炕桌上的账册等物归拢好收去,一边命人将膳食捧进来,又笑道:“茉莉说今儿个天热,预备了解暑的荷叶百合绿豆碧粳粥,蒸了八宝米饭,泡椒的藕片、凤爪两样;辣油调的猪肝、素蔬两样;梅汁菱角、泡绿花菜两样;椒油的银耳、芽菜两样;热的有瘦肉莲藕汤一道、肉沫豆腐一品。”

    康熙听着,不由笑道:“从前只知道有个星璇是报菜名的,不成想她去了几年,琼枝你也报起菜名来了。”

    琼枝轻笑着,一边帮着传递膳食,摆放碗筷。

    娜仁只叫盛了一碗粥,就着小菜喝了两口,便问:“前头疫情现在如何了?”

    康熙面带苦色,“无论是太医院的太医们,还是外头招来的名医,都没个行之有效的方子,治得四平八稳的,好的还不如染病的快。”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娜仁拧拧眉,复又舒展开来,安慰道:“京中的太医与外地的名医都是久经历练的,磋商磋商,没准哪日方子就出来了。”

    康熙长舒了口气,叹道:“但愿吧。”

    彼时的二人,都没想到那方子最后竟是从后宫里出来的。

    乌雅氏献上了一份药方,只说是家中偶然得的,康熙叫太医看了,虽不是十分准的,但在那基础上调了几味药,用在患者身上很见效验,也算是有五六分了。

    献上那方子的功劳自然是在乌雅家,佟贵妃咬紧牙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康熙御旨晋封乌雅氏为德嫔,又赐她娘家官爵,贤嫔暗地里感慨她家时运到了,乌雅氏揣着孩子立了这样大的功劳,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乌雅氏这一胎怀上的初期便很艰难,如今更是三天两头病一场,不知怎的,传出风声来说是居所的风水格局不合乌雅氏,康熙便召了钦天监的人来看,那人说的模棱两可的,康熙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问他宫中何处旺乌雅氏的命局。

    最后不知怎的,竟得出一个永和宫的结果。

    康熙面色沉沉地,盯着那新上任的钦天监副使看了半晌,直叫他毛骨悚然,额上不自觉地沁出冷汗,方缓缓道:“……也罢,你退下吧。”

    晚间,娜仁又迎来了新的八卦好料。

    康熙将这事与她说了,满脸疑惑地道:“阿姐你说她们什么苦大仇深的?永和宫是什么好地界吗?朕从前怎么没听说过呢?不都抢什么翊坤、承乾、景仁、永寿,没听说还有永和宫的啊!那和抢景阳宫有什么区别?”

    “……至少景阳宫还被个皇后住过?”娜仁还真认真想了一回,才迟疑着道。

    康熙摇摇头,深沉地道:“消息都传出去了,朕也不好不应着,毕竟才立下大功。不过宜嫔……她怀着龙胎不必说,后殿的小郭络罗氏毕竟是公主的生母,永和宫养着小公主,无缘由换宫,也不好说。钦天监那人口风咬得死,说乌雅氏命格奇特,只永和宫风水能保她顺遂,既然如此——朕就遂了他们的心也罢。宜嫔出身胜过乌雅氏,便迁去翊坤宫住,更为尊贵。”

    “那副使——”娜仁试探着问,脸上写满好奇。康熙笑了笑,口吻平常:“当年太医院有个姓张的,他如何了,这副使就是如何。”

    姓张的。

    又是太医院。

    娜仁仔细想了一会,才对上号——可不就是当年给佟贵妃做假脉案的那个?

    后来听说是回家种地了。

    娜仁不由给康熙竖了个大拇指,也不怕康熙不能理会其中意义,只夸道:“皇上大气啊!”

    康熙莫名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从字面上又挑不出错处来,只能呷了口参茶,目光幽幽地看了娜仁一眼。

    娜仁对这类目光分毫不惧,笑眯眯地回望,倒叫康熙好生好笑。

    后来康熙果如他所说的那般,将宜嫔迁去了翊坤宫,热热闹闹锣鼓喧天地迁了宫,宜嫔里子面子都有了,对德嫔翘了她的住所也就没有从前那般恨得牙痒痒了——康熙御旨赐她去翊坤宫住,便算是给了德嫔一个没脸了。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说来也简单得很,不过自此以后德嫔与宜嫔愈发针尖对麦芒起来,便不是娜仁所关心的了。

    冬月将近,阿娆的产期也将近,娜仁恨不得搬去纯亲王府住去,心里是万般的不放心,待这小娃娃出生,她也是做姑奶奶的人了。

    真算起来,其实康熙有了孩子,她便该做姑奶奶了,不过如今皎皎还唤她额娘呢,这里头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宫里早有太医被安排去纯亲王府等待阿娆临盆,因隆禧去了,只留下她一个,太皇太后对那边的事也上心两分,内务府总管在时随便问了一嘴,内务府便上赶着挑了稳婆送去。

    又有娜仁这个主理宫务的人关心,纯亲王府即便没有顶门立户的男丁,阿娆生产的事也很快预备完备了。

    如此,在众人期盼与隐隐的惧怕中,阿娆的产期一日日近了。

    期盼——盼能见到隆禧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惧怕——……只怕到时阿娆松了口气,便随着隆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