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声哭嚎划破长空，凄厉万分，悲切痛心。
一道男子，一道孩童。
此刻，归唐的妇人们有的沉溺在回家的喜悦，有的则是满脸哀愁，仿佛行尸走肉。
而户部的大小官吏，则是正安排她们的归宿，有家人的，家人来接，接不到女子的唐人，哀伤落泪。
这两道哭嚎，却是吸引了许多目光。
秦屿也看了过去，并慢慢上前。
哭嚎的男子，是一位精瘦的庄稼汉子，一旁的孩童，应有十一二岁。
而在男子怀里，则是躺着一位妇人。
看妇人模样，正是今日归唐之人，只不过现在的她脸色惨白，嘴角流血。
而在妇人的腹部，最为触目惊心。
一柄匕首，深深的扎了进去，殷红的鲜血如泉水一般，向外流淌，染红她那破旧的衣衫。
然而，妇人的脸上，却是带着笑。
她看着泪雨滂沱的男子，以及身边的孩童，眼中有着不舍，也有着解脱。
她声音微弱，仿佛用尽力气在说话。
“不要伤心...”
“能在死之前看到你们...真的很好...”
“答应我，再找一个良家女子，好好过日子，不要让她对大宝不好...”
“我已经脏了...我不配再活着了...”
“若不是想再看你和孩子一眼，存在一些希望，早在突厥，我便自尽了...”
“老天开眼，我还是活着回来了，死在了大唐，看到了你们...”
“我脏了...脏了...”
“那群畜生...凌辱了我三年...我的身子，早脏了...”
“这三年，我怀了三次孽种...”
“哈哈...不过都被我打掉了...大唐的女子，决不能给畜生生孽种...”
“即便回来的路上...他们还是不断的凌辱我们...若不是回家的希望...我们早死了...”
“我已经不配和你在一起了...如果有来世，那该多好...”
“教大宝做人...让他长大了参军，杀畜生...”
“不要哭了，我不配让你为我哭...”
“真的舍不得你们...真的想看着大宝长大...”
“可是我不配活着了...不配了...”
“回来的路上，我又怀了孽种...”
“让他跟我一起死吧...”
“我的孩子，只有大宝...”
“答应我...好好照顾大宝...忘了我...再找个良家女子，安生过日子...”
女子笑着说着，笑着落泪，笑的凄惨，仿佛想到被突厥抓住之后便开始的暗无天日的日子...
还好，她最后回到了大唐。
男子目眦欲裂，泪眼猩红，撕心裂肺的吼着。
“不..不要...”
“我和孩子等了你三年...我不要你死....”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嫌弃你...我还要和你过日子呢...”
“你为什么这么傻...也不问问我舍不舍得你...”
“你就狠心死了...大宝谁来照顾啊...”
“翠屏...”
大宝，也就是旁边的孩童，已是泣不成声。
“娘...不要离开大宝了，不要离开大宝...”
“娘...”
然而，即便二人如何哭喊，如何撕心裂肺，女子终究闭上了眼。
唯一值得安慰的，她是含笑闭眼...
众人看着眼前一幕，默默无声，仰天长叹。
被抓去突厥的女子，不都是这样么？
她们即便回来了，双眼中也没有了色彩，仿佛没了灵魂。
至于男子和孩子？
他们早就死了，突厥畜生不抓男子，只会当场屠杀。
而孩子，则是进了他们的肚子里。
用突厥的话说，孩子的肉，最是鲜嫩，是美味。
这，是一种悲哀，众人看着，气血翻涌，恨不得杀进那些欺辱唐人的畜生。
而现在，那些押送妇人归唐的畜生，就站在一旁，仿佛在看什么趣事一般，看着这边。
有人紧紧的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但是...他们知道，他们不能冲动。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再多的恨，再多的苦闷，也只能窝在心里，忍受着。
叫翠屏的妇人死了，终究是死了，而她的心，早就死了。
临死之前看到夫君和孩子，对她来说，是老天给她最大的眷顾。
“翠屏...”
“娘...”
男子和大宝仰天大哭，凄惨至极。
“畜生，我要杀了你们...”
接着，只见男子猛然站起，迅速拔出身边士兵的横刀，红着眼睛向着突厥士兵所在的位置冲去。
“快拦着他...”
有人惊呼，一群士兵急忙拦住男子。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群畜生...”男子挣扎着，眼睛依旧恨意滔天的看着突厥士兵所在处。
戴胄疾步上前，怒喝道：“我知道你愤怒，本官同样愤怒，但不要冲动，若想杀了他们，那就以后在战场上杀，而不是现在...”
滔天恨意已是冲散了男子的理智，他听不进去任何话，依旧奋力挣扎。
秦屿一直在看着，面色平淡。
但是，他的内心，已是波涛汹涌，怒发冲冠。
这个民族的延续，到底经历了多少风雨？
从前，只能在书上看着，暗自气愤，却无能为力。
现在，他穿越了，他就不能再让这口气，闷在心里无法发泄。
他缓步上前，拿出一根银针，扎在男子的穴位上。
霎时间，男子清醒过来，但依旧仇恨的注视着突厥士兵。
“你想报仇，你想杀人？”秦屿淡淡的问着。
男子疑惑的看了看秦屿，诧异他的年纪，但并未多想，而是点头，咬牙切齿，说道：“我要让他们碎尸万段...”
“嗯。”秦屿点头，伸出右手，说道：“把刀给我。”
男子一怔，不明所以，下意识的将横刀递给秦屿。
秦屿接过，并未说话，而是直接转身，想着突厥士兵处慢步走去。
戴胄见此一怔，急忙问道：“秦主事，你要干什么？”
秦屿头也没回，声音平静却饱含杀意。
“我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