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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番外:秦毅x沈暮(二)

    沈暮出门后,先去自己房里换了件干净的衣裳,这才去到还亮着烛火的厨房找沈溪。

    只见沈溪不知何时趴在厨房里的餐桌上睡着了,知道怕冷,身上还披了件外衫。

    可能睡得不是很死,他一走近,沈溪就自己醒了,揉了揉眼睛,迷糊地看着他:“小舅舅,你忙完了?”

    沈暮走过去,手背贴在他的额间,探了探体温,问道:“怎么不去房里睡?”

    沈溪指了指厨房里的大锅:“我熬了些鸡汤,得看着锅。”

    沈暮这才嗅到厨房里有股香味,他踱步到灶边,提起锅盖,望着里面的炖得芬香扑鼻的鸡肉,眼眸深沉道:“不是让你适可而止用手么?”

    “我没动手,”沈溪跟过来,踩着小板凳,够到灶台上,拿碗盛了一碗鸡汤给沈暮,“鸡是给对面那户刘奶奶家买的,鸡是她家媳妇帮我杀的,毛是她家大儿子帮忙拔的,肉是她家二儿子给我垛的,我没使力。”

    沈暮接过沈溪讨好般递过来的鸡汤,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买个鸡,还把人全家都给使唤了?”

    “我没有,”沈溪眼神躲了躲,声音小小地道:“我只是轻轻说了声我不会弄,他们就帮我全给弄好了。”

    沈暮对沈溪素来宽容,见他并没有犯错后,也不揪着他问,抿了口熬得汤汁鲜浓的鸡汤,问道:“怎么突然想起炖鸡来了。”

    “屋里不是有位伤者,”沈溪眼睛朝沈暮方才治疗那屋望去,“他流了那么多血,不补补不太好吧。”

    沈暮这才喝到汤中的药材味,全是补血气的中药,他轻轻笑笑:“你想得还挺周到,不是不喜欢他么?”

    “不喜欢归不喜欢,”沈溪咂咂嘴,“好歹是条人命。”

    “何况,”沈溪眼睛骨碌转了一下,“我看小舅舅你挺喜欢的,小舅舅喜欢我就不讨厌。”

    沈暮耳背热了一下:“哪有,不过是顺手治病救人罢了。”

    “那也挺好,”沈溪手肘撑在灶台上,撅着臀,用锅铲搅着锅里的鸡汤:“我看他挺有气势的,肯定有钱,我可以多给他做些药膳,等他好了,找他要账。”

    沈暮抬了抬眼皮,他给那位伤者腿衣服清理污渍的时候,可不曾见他身上有何值钱之物,小溪这个愿望恐怕是要落空了。

    不过他也没有挑明,就站在锅边,用馒头沾着鸡汤,听着沈溪的坑人计划,默默填饱了肚子。

    刚医治过的人不易进食,沈暮等了一夜,第二日天一明,他就端着用小火熬了一夜,熬得浓稠鲜香的鸡汤到伤者屋中。

    察觉到有动静,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伤者似有所感,微微抬了抬眼皮,略微动了动唇瓣。

    沈暮轻轻笑了笑:“你重伤未愈,说话不便,就暂时不言,待伤后再说也不迟。”

    秦毅听此便不再言了。

    沈暮最喜欢听话的病人,他见这人此人听话,端着鸡汤到他跟前:“你现在还不方便进食,只能吃些流食,我侄儿熬了这药膳鸡汤,你先将就喝着,喝了鸡汤再过半个时辰,再用膳好不好?”

    沈暮知他不方便说话,很是体贴地道:“同意就眨一下眼,不同意就眨两下。”

    秦毅很听话地眨了一下眼睛。

    沈暮见他很是听话,唇边泛起浅浅的笑意,放下汤药,稍稍扶起他,在他背后垫了一个软软的枕头,这才重新端起汤碗,用汤匙舀着汤汁凑到秦毅唇边。

    汤匙刚一触碰到秦毅唇瓣,沈暮就在秦毅诧异的眼神中收回了汤匙。

    他触碰到秦毅眼中的疑惑,低头用唇瓣轻轻吹了吹汤匙内的汤汁,吹得汤汁荡了荡,他缓缓道:“刚出锅,有点烫。”

    秦毅听见他如此一解释,眼中的疑惑果然消失殆尽。

    汤汁吹凉后,沈暮再次把汤匙凑近秦毅唇边,就在秦毅正要启唇饮下之时,沈暮又停顿住了。

    他突然凑近秦毅,两人挨得极尽,在秦毅怔愣间,低头用唇瓣含住汤匙的另一边。

    一时间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眼睫碰着眼睫,唇瓣挨得近极了,仿佛立马就要触碰上了一般。

    沈暮没有逗留,浅尝过后就立刻抬起头来,朝秦毅温驯地笑笑:“还没有试汤温,这下可以了。”

    秦毅望着沈暮脸上温柔如春风的笑容,含着汤匙里的汤汁,不自觉地咽下了喉,不知道是在吞咽汤汁,还是在吞咽些别的什么。

    自这下之后,沈暮每舀一勺,都会用唇瓣试好汤温,而后再给秦毅喂下。

    秦毅就这样低垂着眸,盯着沈暮的唇瓣,一口一口喝完就沈暮喂过来的鸡汤。

    一碗鸡汤喝完,沈暮取了帕子细心替秦毅擦拭着唇角,而后在秦毅的注视下,就着给他擦拭过的帕子,重新捡了个干净的地方顺便沾了沾自己的唇瓣。

    秦毅:“……”

    鸡汤喝完,沈暮也不逗留,重新让秦毅侧躺回床上,他则端了汤碗出去煎药了。

    沈暮常年与药打交道,煎药不废什么功夫,很快一碗药便煎好了,他端进秦毅房中,唤醒半睡过去的秦毅起来喝药。

    他倒也想如刚才那般一口一口试药温,可他自己的手艺自己知道,尝了一口,苦得他自己面容一皱,便再也不试药温了,吹凉后,直接喂入秦毅眼中。

    因为急着喂药,他倒是不曾看见,在他低头吹药汁的时候,秦毅眼中闪过的一抹戏谑的笑意。

    因着沈暮没有作妖,一碗药很快便喂到了底,最后一些汤汁,厚厚的汤匙倒是不好舀了,沈暮图省事,也不像刚才喂汤汁那样把汤汁倒入汤匙里喂,而是直接捏起秦毅的下巴,整个药碗凑到秦毅唇边,让他自己喝完了剩下的余药。

    秦毅:“……”

    待秦毅喝完药汁后,沈暮看见他眼中困惑,脸不红心不跳,慢慢道:“这药必须一滴都不能浪费,得这样喝才行。”

    秦毅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片刻,而后轻轻颔首,似是相信了他说的话。

    沈暮微微勾了勾唇,用温热的拇指替秦毅擦拭掉唇边残存的药汁,又扶着他躺下:“好好休息,我去配药。”

    要想秦毅好得快,每餐的药都要有所调整,所以用过午饭后,沈暮也没有闲着,一个人在药房里,切药、配药、捣药、煎药,忙得不可开交,偶尔还要出门看看沈溪有没有在捣乱。

    好在沈溪再调皮也知道人命关天的事耽误不起,平时根本不来药房,沈暮忙的时候,他就拿着菜刀坐在厨房里,用左手练习切菜。

    到了晚间,沈溪用过饭后,沈暮到他房中点亮油灯,哄着他入睡,见他把一旁的被子紧紧团在怀中,知道他睡熟后,这才端着纱布和药去秦毅帮秦毅换药。

    沈溪怕黑,七岁之前都是沈暮日日抱在怀里睡的,七岁之后倒是不缠着沈暮了,不过房里必须整夜点着烛火,入睡前得有人哄着才能睡得安稳,不然就会半夜惊厥。

    晚饭,沈暮照例喂秦毅喝汤,他把过秦毅的脉,他身体底子好,虽然重伤,但只要稍加修养,不多时日就能恢复如初。

    就是换药的时候,沈暮略微不自在。

    先前沈暮给秦毅换衣裳的时候,不是没有看过秦毅的身子,可那时他眼中只有患者,并无其他想法,可这会就全然不一样了。

    沈暮一点点褪下秦毅的衣裳,望着他那结实有力而无半点赘肉的后背愣怔出神。

    严格来说,秦毅的身子没有任何好看的点,谁叫他全身上下都交错着不少疤痕,有些地方的疤痕还十分丑陋,看着就叫人倒胃口。

    可配合着他那略微古铜色的皮肤和走势流畅的线条,那些疤痕瞬间就变得不那么丑陋了,反而变得诱人起来。

    一呼一吸间,尽现男人味。

    沈暮也是男人,可他长得就不秦毅这样,若说秦毅就是那危峰兀立高耸入云的孤峰,而沈暮就是那紧抓住山峰生存的竹石,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沈暮羡慕秦毅这样的散发着磅礴魅力的男人,也渴望拥有这样的男人。

    所以他给秦毅换药的时候,面容很可耻的红了又红,好在秦毅是背对着他的,根本就看不见他的羞囧。

    可他大概是忘了,习武之人的敏锐力不可小觑,即使秦毅此刻看不见沈暮的面容,但也能察觉到沈暮那如同黏在他身上一般的炙热目光。

    一个换药的功夫,沈暮身上竟然起了一点点薄汗,他微颤着手,给伤口处裹上洁白的纱布,而后端着换下来的药,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完全忘记了要把扶起来换药的秦毅,再给扶回去。

    待在他房里睡到后半夜,突然想起此事,又急冲冲地跑回来,看到秦毅还半仰着躺在枕头上,一动也不敢动的模样,他摸了摸鼻子,从床边拿出一个夜壶,很自然地问他:“我来看看你要不要出恭?”

    秦毅:“……”

    日子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过了些时日,秦毅在沈暮的细心照料下,也渐渐有所恢复,可以自己撑着坐起,也可以自己吃饭喝水,甚至可以自己起夜出恭了,省了沈暮不少事。

    这夜,屋外狂风大作,使得木屋周围的气温也变得阴冷粘稠起来,后半夜居然晴天打起雷来,劈得屋内的烛火摇曳,吓人得紧。

    沈暮担忧沈溪,忙不迭地抱着被褥到沈溪屋中,自从沈溪跟他以来,他就发现这孩子不仅怕黑还怕打雷,果不其然,他抱着被子到沈溪房中的时候,沈溪不仅全身惊阙起来,就连刚好的风寒也再次复发,全身烧烫得厉害。

    沈暮把沈溪抱在怀里轻轻哄着,又去拿银针来给他扎针,雷雨天又遇热症发作,再加上沈溪这孩子本就有心结,病情来势汹汹,沈暮一个人一双手,忙得焦头烂额。

    他本来就不是个什么手脚伶俐的主,平日里进个厨房都十次有七八次打翻调料瓶的人,这会忙起来,更显慌乱。

    一会儿油灯倒了,一会儿关门的时候又卡住衣物,一会绊倒水盆,水洒了一地,原本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和雷电声的木屋里骤然被他弄得热闹了起来。

    沈暮刚手忙脚乱地给沈溪扎好针,正要去拾起地上掉落的水盆重新来回来用布巾给沈溪降温,一低头,惊觉地上突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头一抬,就看见原本应该好好待在屋里休息的秦毅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一双深沉的眼睛正疑惑地看着他。

    沈暮手上的动作一僵,刚想问他怎么起来了,秦毅就开口了:“出了何事?”

    他声音低沉,带着点梵钟的尾音,落在沈暮耳中,略略发痒。

    第一次听他说话,真好听。

    沈暮定了定神,忙拾起地上的水盆回答道:“我家小溪病了。”

    这些日子下来,秦毅也算是与沈溪有所熟识,这会见沈暮一个人忙得的头焦额烂样子,主动接过他手中的水盆,帮忙道:“我来吧。”

    不待沈暮拒绝,秦毅已经强势地端着水盆出去了,不多时就打了盆回来。

    有人帮忙总是好的,沈暮松上一口气地去给沈溪找药,回来的时候,秦毅已经在拿着巾布在水里浸泡,拧干后敷在沈溪的额头,见沈溪止不住的惊厥,还会很温柔地拍拍沈溪的后背安抚。

    过了会,见拍后背止不住的时候,他又把沈溪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摇晃地着哄。

    沈暮看了会,不禁看呆了,想不到如此凌厉的人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秦毅轻哄了会沈溪,看见门口呆住的沈暮,出声问道:“怎么?”

    “没,”沈暮赶紧回神,“就是家里缺一味药,我记得那边小树林里有,我过去采些回来,得拜托你帮我照顾着点小溪了。”

    沈溪这病来的突然,之前给秦毅的药中也要添加治沈溪的药,沈暮刚才去翻找正好没有了,好在不是什么稀罕的药物,路边就能采到,这大半夜的虽不好采药,但总比在家守着沈溪的强。

    秦毅朝他指的树林看了一眼,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那就麻烦了,”沈暮朝他道谢后,又提醒他道,“对了,你的伤还未好,也不要抱他太久,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沈暮就翻出一盏灯笼来,朝木屋外的小树林而去,他前几日有在这边晃悠过,大体知道药材长在什么地方,此刻只需要直奔而去即可,当真是很快。

    只不过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刚把药采到,天上一道雷劈下,紧跟着一阵雷雨就不期而至,纸糊的灯笼当即被雨水淹灭,他也混身浇了个透心凉,更惨的是,那道雷吓到他了,他一个不查,崴了脚。

    三月刚过的雨气里还带着丝丝凉气,家里一大一小还等着他照顾,沈暮扔掉灯笼,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朝小木屋的方向蹒跚而去。

    黑夜和雨水的混合使他看不太清方向,只能遵循直觉往前走,不知是迷路了还是脚疼的缘故,越走好像离家越远。

    他不禁开始恐慌起来,全身湿漉漉地靠在一颗大树上,大口大口喘息,使劲地摸着遮住眼睑的雨水,努力地想看清家的方向。

    但他的眼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蒙上一样,怎么睁也睁不开,雨也越下越大,耳边除了雨声,旁的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心越来越沉,越来越彷徨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站着一道宽阔的人影,这人举着一柄伞,替他遮挡了住了世间所有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