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沈元熙甚是无聊,但还是盯着布置不想走。远远的见柳如烟身边一个粗使丫鬟抱着坛酒往这边来,眼看要路过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沈元熙上前拦住去路。
你这慌慌张张的要去哪,看见侧妃也不知礼数!沈元熙的丫鬟训斥到,那小丫鬟赶忙给沈元熙行了个礼,转身又要走。
沈元熙依然拦着不让她走:你这抱的是什么?说给我听听!
那小丫鬟也不怕,接着抬头说道:这是刘司空家送来的上好的酒,王妃让我直接送过来在厨房备着,这酒是极好的,怕给其他毛手毛脚的摔了,便让我亲自送过来。
沈元熙一听,看着这小丫鬟的样,应该确实是坛好酒。也没问,直接一把夺过了酒坛,打开一闻没什么香味,但她也是懂酒之人,这么一闻再看看成色,确实是坛好酒!看着那小丫鬟急着有点想来抢的样子,她更确定了。
沈元熙封好酒,笑着说道:还是姐姐心细,早就听闻八王爷爱酒,我来这王府也没顺过八王爷这点喜好,今天正好,送去给厨房那些粗人也有可能给摔了,就放我这吧,我自会亲自在席上献给八王爷的。
那小丫鬟明显不高兴,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不情愿的应了一声,转头走了。
一切准备的差不多了,工部尚书一行人也来到了府前,柳如烟带着众人亲自迎接也是给足了面子。看一行人也没多说什么,柳如烟更是明了了沈元熙的目的只是为了传传她的恶名,今天这个筵席也闹不起来什么的。
接着又是迎了各位受邀前来的各府邸的大人,都准备就绪,待慕容卿从宫里回来,筵席便也开始了。
又是各种无聊的应承,柳如烟倒也不烦,她还等着看好戏呢。
筵席进行到一半,沈元熙家把话题无意间引到了自家女儿身上,沈元熙见机也插话进来:妾身见今天八王爷兴致不错,便想亲自敬八王爷一杯。
说着便径直走到了慕容卿面前,接过身后丫鬟递来的酒壶,倒了两杯。这可是上好的酒,妾身也略懂酿酒,我敢肯定八王爷虽然喝过不少美酒,但是这杯酒也绝不逊色。说着便把就杯递到了慕容卿面前。
柳如烟翻了个白眼,这不要脸的,就差没说是自己酿的了!
慕容卿也不好不给她这个面子,接过就杯也只好喝了。
哐当酒杯落地,慕容卿当即一脸不适,这一反应吓坏了沈元熙,该不会是这酒有毒吧!不可能,那柳如烟再怎么想治自己也不敢毒慕容卿啊,而且自己怎么没事呢?娘家人今天也看过,也说这确是上好的花酿啊!
众人忽然乱了,柳如烟立即走到慕容卿身边,看他手臂上已经开始有小红点出现了,在慕容卿还没发火前赶快跟众人解释道:各位莫慌,八王爷这反应应该是酒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不适过敏了,也没什么大碍
说着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拿醒酒汤来。众人听着她这么说也放心了下来,但看刘司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柳如烟对其轻轻摇了摇头,刘司空便也只能憋着不说。
慕容卿喝完醒酒汤就着把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把本就吓傻了的沈元熙再次吓得作势要跪倒在地,不过她身后两个眼快的丫鬟立马搀住了她。
慕容卿黑着脸怒斥道:这酒本来就应该是厨房管着,你今天又来这耍什么花样?
柳如烟面无表情轻声提示道:八王爷对桃花过敏,妹妹不会不知道吧!
沈元熙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边流眼泪边对慕容卿解释道:王爷不是妾身故意的,是王妃姐姐啊,姐姐她
够了!慕容卿又吼了她一声,想着今天在坐的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给了柳如烟个眼神,柳如烟便轻笑着说道:妹妹也不用太过自责,这过敏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次记着就行了。
然后对搀着沈元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便识相的把还在哭的沈元熙搀回了座位上。
气氛顿时有点冷。柳如烟心里却十分高兴,这小蹄子也太过心急,这么容易就中了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筵席又接着开始,有舞女上来跳舞,柳如烟假装心情很好感兴趣的看着。
她当然能感受到沈元熙想杀了她的眼神。她早就说过自己不是好惹的主,今天当着众人面,沈元熙不知天高地厚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连自家人也不好替沈元熙说话。
想着想着,柳如烟不由地笑出了声,这一笑她就发现坏了,众人都看向了她。
不知王妃有什么高兴的,可否说出来本王也听听。柳如烟看着慕容卿那块冰块脸,轻笑着说道:妾身想起了小时候听的一个狼来了的故事,不知王爷和各位大人可听过?
可听过?他们当然没听过,也只有她这现代人知道。
见众人摇头,柳如烟轻笑着接着说道:故事是说有个放羊的小童,平日里无事便爱对着山下的人扯谎喊有狼来了,刚开始几次山下的人也怕小儿有危险,都急着来救他,都发现是被耍了。等到那小儿后来真遇到狼的时候,他再怎么大声呼救说着你放低语气,转头静静看着沈元熙,也不会有人相信他,自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你一说完,在坐的都笑了,当做是打趣的故事讨论着那小儿愚昧,慕容卿也所有所思,跟众人交谈起来。
柳如烟静静看着沈元熙,那沈元熙听完这故事,脸登时就白了,低下头不敢看柳如烟。
沈元熙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是完了,恐怕今天是这八王爷和那柳如烟设的局,而自己还欢喜的跳了进去。
果然,事后慕容卿就把沈元熙关了禁闭,和之前伊媚儿一样,不得外出。
沈元熙被关了禁闭过后不久。
宫里便送了帖子来,皇后大寿,按理七品以上官员和命妇都是要前去参加寿宴的,王府和将军府自是必须要去的。
其实在那日之后,柳如烟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她永远忘不了慕容卿那次看她的眼神,也许慕容卿也同样忘不了柳如烟那冷到刺骨的眼神。可是也许这样更好,自己还是不够狠心,之前竟然会有想留在这一辈子的打算,现在看来,不属于她的东西,不属于她的人,她确实不能多要。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知道她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她也许一辈子都回不到那个属于她的时代了;所以她开始适应这个世界的生存原则,开始学着勾心斗角,这样的生活让她好累,她本以为慕容卿是可以倚靠之人,可是啊,终究一切造化弄人。
她也曾幻想过,就这样吧,在王府呆一辈子也好。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在慕容卿心里的地位,也高估了他对自己的信任。
不知道是真忙还是刻意避开她,慕容卿许久没有出现在柳如烟面前了。
柳如烟看着屋檐下淅淅沥沥的雨滴,伸手想要接住那断落的雨珠,凉意在她手上漾开的时候,她忽然回过神,轻轻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想那么多干嘛,你马上就要离开了,都忘了吧!
是的,她已经决定趁此机会离开王府,以后不管去哪,不管能不能回到现代,她可以过得更好。自从她跟九凤提过要逃出王府的事情后,九凤其实一直在帮她筹备着,只不过前段时间,她快被自己的双眼和内心的感觉所迷惑,要不是有次九凤又传信给她,她已经快忘了自己跟九凤所商议的了。
可笑的是九凤传信给她时,她竟然还想告诉九凤不用再为她这件事劳神了,呵,想来也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幸好她当然犹豫了没有说,不然岂不是更可笑?
身后传来脚步声,秋棠拿着披风赶了过来。
自家主子看着下雨了便硬要在这檐下看雨,这秋雨不比其他,一不小心就会染风寒的,无奈柳如烟怎劝都不听,秋棠也只能赶着回屋给她取披风。如今秋棠看着在檐下发呆的柳如烟,心里顿时不知为何有了几许担忧。
这几天府上的人虽嘴上不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王妃肯定是和八王爷闹什么矛盾了,奈何自己一个丫鬟不能多问。先前有些那些爱惹是非的侧妃闹着,如今好不容易平息了,也不知两位主子又是怎么了。
这几天柳如烟越发爱发呆,这哪像自己以前那个聪颖机的主子?但想着应该是和王爷闹了事心里也不舒坦,便也只能自己私下叹叹气,不敢多嘴。
柳如烟自是知道秋棠过来了,也没回头,看着依旧淅淅沥沥的秋雨,悠悠的问道:一场秋雨一场寒,秋棠你说等到皇后小姐寿宴那天,会是个雨天吗?
秋棠给柳如烟披上披风,小姐知道一场秋雨一场寒也该爱惜自己的身子,别在这风口站太久了,皇后小姐福泽深厚,三天后一定是个好天气的。
柳如烟看着慢慢沉下的天色,语气依然淡淡的说道:你先回屋里侯着吧,我想在王府自己逛逛。
小姐,这会儿寒气太重了,咱们秋棠忙上前一步想要搀着自家主子。
柳如烟依旧淡淡的道:今儿母亲不是送了礼单过来让我帮那边看看礼数对不对吗?你先回去把礼单找出来,我等会儿回来看。柳如烟说完也没看秋棠,径直朝另一头走了。
秋棠无法,只好先回去候着,她怎么感觉这场秋雨好像不会停了呢?或者她总感觉,雨停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柳如烟一个人在王府里慢慢逛着,眼前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如此熟悉。
记得她刚刚进王府时,总觉得这王府太大,大得好像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自己方向感一直不好,可是这一天天下来,原来哪条路上有盆龙舌兰,哪座亭子里石凳高度最合适,她都已经了然于胸。其实本来是没有什么不舍的原因的,可是今天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忽然发现,真的决定要离开了,原来也没那么洒脱。
不知不觉,她已经绕道了书房的院子口。雨还在下,只是已经雨丝很小了,柳如烟从廊间走出来,站在院子里看着此时黑乎乎的书房,也不知道这三天慕容卿会不会回来。不过他如果三天都没在府,岂不是更好吗?
柳如烟慢慢转过身准备回房,她扯起嘴角,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不该幻想的,是再也不该想了。
柳如烟回到屋里,秋棠看着她头发上有些许湿意,越发后悔自己当然应该执意跟着的,随即拿来手炉给柳如烟取暖。
柳如烟翻看了一遍柳家送来的礼单,礼数很周全,送的东西寓意也很好,又不过度奢侈。其实将军府每年送的礼都没有出过错,只是这次可能惦念着她王妃的身份,这才送过来让她过目的。
柳如烟抿了一口茶,秋棠,你明天找个小厮去柳府传话,就说礼单我已经看过了,让母亲让欢儿过来取罢。
秋棠一愣,小姐,这取东西喊个夫人身边可信的丫鬟就好了,不用麻烦到表小姐吧!
柳如烟当然知道,可是过完这三天,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裴清欢了,想着离开以后,大夫人在将军府如今也没有敢动了,虽然也想回去看看,但是没事回娘家不免惹人非议。剩下的她最挂念的,也只有裴清欢了。
我当然懂,可是我也好久没见她了,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自是不会多计较的。柳如烟把礼单合上,递给秋棠收好。
秋棠虽然有点奇怪,要见也不急在这几天啊,待宫里寿宴完了时间总是有的,但她也没有多问,把礼单收了起来。
柳如烟洗漱完,在内间随手翻看着书。窗边传来信鸽的声音,柳如烟看了看门外,放下手中的书,慢慢走到窗口,果然是九凤的信鸽。
明天一早,她便会染上风寒,郎中那边她已经打点好了,再加上自己今天执意在风口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染风寒也不会引人怀疑的,这会儿九凤送来信鸽,虽然她还没打开看内容,但她了解九凤,也猜得到信里的内容是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柳如烟一起来便咳个不停,秋棠心惊,想着必定是前一天冷到了,府里也随即请了郎中过来看,却是染了风寒。秋棠懊恼不已,更加责怪自己不该随着王妃任性的,这明天就要进宫了,也不知道这风寒重不重,会不会影响王妃进宫。
柳如烟本来只想作作戏的,可是早上起来确实感觉有点头晕,想来多多少少确实是冷到了,不过自然是没有先前知会郎中的那么重。她看着早上起来天已经开始亮堂起来,看来确实如秋棠讲的那样,明天应该是个极晴朗的天吧,真好。
秋棠看着王妃半躺在床上,竟然露出了微笑,连着好几天了,王妃心情一直很不好,这会儿自己染了风寒马上她要给王妃喂药了,王妃竟然还笑了!秋棠忙放下手中的药,摸摸自家主子的头,可别是风寒重了发起烧来烧坏了脑子。
柳如烟被秋棠的动作一下拉回现实,伸手轻轻打开秋棠的手,笑着道:我又没发烧,清醒着呢!给我药吧!
秋棠无语,也不能多说什么,侧身把药抬给了柳如烟,另一只手里还用帕子包着几枚蜜饯。柳如烟一口气喝了碗里的药,顿时感觉苦得头都不晕了,秋棠见状赶忙把蜜饯递了过去,柳如烟嘴里含着蜜饯了,皱着的眉头才又舒展开来。
秋棠接过碗来,边起身收拾着退下边笑着打趣道:我家小姐什么时候可以不怕苦哟,还像小孩子似的,唉
看着秋棠离去的背影,柳如烟顿时眼眶有点湿湿的。自己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开始,陪在自己身边最多的就是秋棠了,如今也许是约到离别,她越是矫情了起来。也不能好好道别,虽然她都安排好了,但也知这傻丫头发现再也不能缠着自己了得哭多久?
她跟欣慰自己在这个世界好歹有个人真正真心待她,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带秋棠去现代看看。那里没有主子和奴才之分,也许她会很喜欢现代呢。
可是也只是想想罢了,柳如烟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以后还是要少想现代的事了,想多了难免也是伤心。
柳如烟以生病为由只是草草洗漱打扮了一下,躲在屋里懒得出去。用完早膳后,便有人来报裴清欢过来府上了。
自从前次裴清欢过寿送礼的事后,柳如烟一直想跟她好好说说话。倒也不是解释,她知道裴清欢肯定是知道其中缘由的,她也不想浪费时间把谈话的时间拿来说那种人给浪费了。今天也许是最后一次见裴清欢了,这跟她妹妹一样的存在的人,她确实舍不得再也不见啊!
柳如烟直接让裴清欢来自己屋里,一来是自己既然要说是生病了,便要装的像一点,二来,那些狗屁礼节,她实在是心累懒得应付,裴清欢自是不会多计较的。
不一会儿裴清欢便来到了屋前,依然是一身水绿衫,清新可人。裴清欢才一进屋,就一脸担忧的上前来握住柳如烟的手。
如烟姐姐怎么好好的就染了风寒的,秋棠那个丫头也是在是太不小心了。
柳如烟笑笑,拍拍裴清欢的手,示意她在自己旁边坐下。
我本不该让你亲自过来的,可是实在是太久没见你,都没时间跟你好好说说话,所以便让秋棠交代要让你过来拿礼单。不曾想昨天那场秋雨自己在王府逛了一圈,今早起来便头晕咳嗽不止,请来郎中看过,也没他说的那么夸张,现在已经好多了。要是早知今天染了风寒,便不喊你过来了,我也怕传染给你。
裴清欢听柳如烟这么说,便也放宽了心,笑着说道:我也早就想找姐姐说说话了,知道你让我过来取礼单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没姐姐想的那么虚弱,姐姐好好养养着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有时间坐下来说话,柳如烟顿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应该就是古人说的离别难了吧。不过裴清欢心情很好,也不用柳如烟自己找什么话题,柳如烟就这样静静笑着看着她兴致勃勃地说这说那,顿时也觉得时间实在过得很快,裴清欢也早是指了婚的了,一晃眼,这个温柔的表妹,也长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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