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娇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也不管皇帝太后都在看着,恨恨抱怨了一句“要是换了沈玉清,她会对你有这么好吗?不可能!”
“……”
赵子仪又盯了她一眼,眼里风轻云淡,一点她想要的东西都没有。
徐云娇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又补一句“这世上,这样痴心的女人只有我一个!”
赵子仪无声一笑。
她立即收了怒意,喜道“你也这么认为?”
“……”
徐云娇向来娇蛮任性,此时竟还有这种小女儿般姿态,看在旁人眼里,倒颇有几分天然可爱。
若是那些识情有趣的男子,怎么着也会软了心肠,说上一两句柔情蜜意的话逗逗她开心。
但赵子仪早没了少年心性,只觉得这样很无聊。
他若无其事地收了视线,淡淡道“天子御前,注意仪容。”
“你、”徐云娇顿时就拉下了脸来,“天子御前如何,你那宝贝娇娇女,不也和太子眉来眼去的!”
真是气死了!
那个野丫头,还敢当着太后皇帝的面牵太子的手呢,太子那满脸的柔情,是个人都能看见!
怎么轮到她,赵子仪就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
她的命怎么就那么苦!
太后坐在上面看得真真儿的,那才散去的怒意又卷土重来,脸色阴沉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虽然情绪不外显,但那眸光却是幽幽冷冷,如暗夜之中的鬼火、幽林深处的狼顾,直直地穿透人的衣裳,让人裸地无处可遁。
当初徐云娇和赵子仪的婚事,是太后做的主。
不管他当时内心多么的不情不愿,但亲是他迎的,堂是他拜的,好处也是他得的。
娶了徐云娇之后,大长公主没少在太后面前帮他说好话,太后念着这份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赵家,这才有了赵子仪青云直上的机会——否则,以当时太后全权掌管朝政的实力,想要捏死他一个年轻小子还不是跟吹吹灰一样简单?
好你个赵子仪,现在成了百官之首,就开始过河拆桥了是吧?
你难道真的以为,你现有的荣华富贵是皇帝给的?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哀家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
哀家能让赵家崛起,也能让赵家覆灭!
“呵呵!”太后冷冷一笑,怒声道“赵子仪!”
声音高亢有力,众人条件反射式的就是一颤。
就连皇帝也变了脸色,转头小心翼翼道“母后——”
“啪”地重重一声,是酒盏顿在桌面的声音。
太后霍地从宝座上站起身来。
她穿着一袭金丝凤凰大袖衣,这么突然一起身,便掀起一阵凌冽寒风扑向众人。
宫人慌忙跪下,及时托住了她长长的裙摆。
这可是寸缕寸金的凤凰羽衣,若是一不小心脏了破了,哪怕是一根小小的丝线,也得要了她们这群奴婢的脑袋。
“滚下去!”
太后大力一甩衣袖,宫女们吓得脑袋一缩,整个上半身就伏在了地上,大气儿也不敢出。
“太后娘娘息怒!”
霎时间,哗啦啦的,内侍宫人、朝臣命妇,就都跪了一地。
皇帝站起身来“母后息怒,赵卿家——”
“谁惹母后生气了?难道是因为孩儿来迟了!”
一道笑吟吟的声音,自殿外飘了进来,划破了满殿的冷寂。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笑语飘了进来“母后,孩儿给您拜年来了!”
众人循声望向殿门外。
一副色彩明丽的画卷映入眼帘。
此时朝日初升,云霞淡染,大红的云纹地毯从殿前一直铺道了御前。
而盛装打扮的大长公主出现在地毯尽头。
她头戴着金灿灿的衔珠金凤钗,身披着红艳艳的缕金流花裙,由一群宫女拥着款款行来。
裙摆盈盈,衣袖飘飘,似一丛盛开在六月的红花,热烈而鲜活。
太后一怔,表情豁然开朗“宜阳来了!”
大长公主提着裙摆,在丹陛之下恭敬下拜“宜阳给母后拜年,给皇弟拜年,祝母后身体康健,祝皇弟万事如意。”
皇帝步下御座,亲自扶了她起身“皇姐行此大礼,倒显得我们生分了!”
太后也笑着招手“快过来,快过来,给我瞧瞧。”
宜阳含笑扫了一眼四周,视线在徐云娇和赵子仪身上稍一停留,然后不留痕迹地掠过,落在了赵昔微和李玄夜身上。
“微姐儿!”宜阳并没有应太后的要求向前,而是转身左走了两步,在赵昔微桌前停下,嗔道“早就一直盼着你来公主府做客,却总也盼不来!”一面说,一面亲热地握住了她的手,笑语盈盈“瞧这白里透红的,气色是越发的好了!”
眸光就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肌肤莹白耀眼,泛着淡粉的光泽,似上好的桃花软玉,更似一枝初绽的凝露蔷薇。
手腕上戴了两只碧玉镯,款式十分别致,不过是香葱一般细长,戴在腕上,显得纤细又轻盈,只轻轻一伸手,便能发出叮当的细响,令人觉得悦耳至极。
京中女子在穿戴上向来精雕细琢,华贵非常,别说是穿戴首饰,就是小小的指甲上,也是花尽了心思。
先是用各种精贵的香脂香露,细细的养护着,再用新鲜的花瓣研磨成汁,将指甲染成色彩艳丽的颜色,更有心灵手巧的,用金笔在指甲上描了精巧可爱的花朵,成为时下最风靡的一种装扮。
而赵昔微却一直素着一双手,因今日是新春,才在指甲上染了淡淡的红色。
宜阳目光流转,就笑道“前儿不久得了一盒上好的满堂红,染指甲是最好不过的,我给你留着呢!”
赵昔微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并不是很适应,便礼节性地浅浅颔首,含笑道“满堂红产自天竺国,途经数千里才传入长安,如此珍贵的东西,不如留给府中两位妹妹吧。”
“她们两个?野猴儿似的!只配用菜园子里的生姜!”
这话一出,惹得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皇姐你可真会说笑!”
太后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你这张嘴啊,打小就爱胡说八道,这都是做奶奶的人了,还是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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