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水稻增产技术攻关发布会暨表彰会还有10分钟就要开始了，请各位嘉宾、媒体朋友尽快入座。”
农研所的多媒体大厅，主持人安排着到来的一众来宾。
后台会议室里，技术研究小组主任、兼农研所荣誉顾问董必薪一脸不虞地坐在椅子上。
“董教授，沈继死了，我们都很惋惜。
可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咱们的课题还得继续研究下去。”
副所长柴志明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
“何况，因为他抄袭的传闻，咱们所里遭受到了外界的质疑，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这次表彰会，其实也算是变相的新闻发布会。
咱们把事情说明白了，告诉社会，抄袭是沈继的个人行为，与咱们农研所没有关系——”
哼！
还没等柴志明把话说完，董必薪粗粗地哼了一声，
“沈继从研究生的时候，就跟着我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们来告诉我。
要不是你们请我过来，他本可以留在燕京，有更好的发展。
说他剽窃、抄袭，打死我都信！”
董必薪前一阵去了湘省去做交流，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得意门生竟然就这么没了，还被泼了一脑袋脏水。
柴志明笑得阴阳怪气，
“诶，老董啊，你们组的科研经费，今年还没发呢。
要是咱们所的名誉受到影响，到时候上面不给拨资金，你，还有你其他的学生，可怎么办啊。”
董必薪一噎，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才不会在这里虚以委蛇。
沈继在他手底下工作快十年，有时候甚至就住在他家里，他难道会不清楚沈继的品性和学术能力？
可柴志明一句话正中要害：如果他为了沈继闹得天翻地覆，所里肯定会找理由断了项目资金。
要是就他自己，也就罢了，反正跟老伴回老家，整块地种种，他还求之不得。
可组里还有十来号人，其中三个是新来的，他不能扔下不管。
看着董必薪沉默不语，柴志明勾唇一笑，
“这就对嘛，要有全局观，你可不是一个人。
记着啊，一会表彰会的时候，开心点，别绷着一张脸，不上镜。”
窝囊，真他娘的窝囊，董必薪恨得直咬后槽牙，
“沈继跳楼到现在还不满半个月，你居然让我开心点？
保证不哭，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要是非让我笑，我现在就回家。”
“行行行，我的大教授，一会啊，你就在边上坐着看就行。”
柴志明拍了怕董必薪的肩膀就离开了。
董必薪在原位置上坐了不到两分钟，起身摔门而去。
哐——
门被摔得震耳响。
苻霖揉揉耳朵，对着身旁的沈继说道，
“你老师这么大岁数了，身体可以啊。”
没把子力气，都不可能摔得这么大声。
沈继盯着还在悠荡着的门，眼里有些许温情，
“老师从来都是事必躬亲，带着我们下田看秧苗、记录数据，收稻子的时候，比我都快。”
嗯，苻霖点点头，劳动使人身强力壮。
“对了，旁边那个人，是个什么情况？”
沈继微眯了眼眸，
“他就是柴志明，农研所的副所长，也是葛斌的准岳父。”
葛斌，就是这次剽窃风波的受害人。
沈继头七那天，苻霖和他一起研究了不少细节，最终把矛头都对准了葛斌。
经过几天的调查，事情也算有点眉目。
正好今天他们迫不及待要召开表彰会，苻霖就开了隐身结界，带着沈继过来看看。
“准备好了吗？”
沈继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媒体记者朋友们。
会议正式开始，下面有请我们农研所的柴志明、柴副所长讲话。”
苻霖对这种官样文章没什么耐心，跑到一边的水果点心自助区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不远处的行政小姐姐无意中瞄到了蛋糕盘子一个一个空了，整个人都惊呆了。
“闹——闹鬼了。”
行政主任轻斥了一声，
“闭嘴，发疯也不看看场合，副所长正在讲话呢。”
“最近一段时间呐，这个，外界，啊，对我们所里，有很大的误解。
今天呢，我在这里澄清一下，啊，我们所与沈继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
沈继抄袭实属个人意志，不受农研所拘束。
对于这件事，我深表遗憾，啊。这个——啊。”
柴志明车轱辘话说了几遍，到最后都忘词了，靠着葛斌的提示，才能接着说下去，
“咱们这次的项目研究，十分成功，上级也给予了高度的重视。
接下来，咱们由这次课题的带头人、年轻的技术专家葛斌，为咱们做汇报，大家欢迎。”
台下掌声一片，分不清是给研究员葛斌的，还是给副所长准女婿葛斌的。
“各位来宾，各位媒体朋友，大家好，今天——”
葛斌客套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眉心一暖，随即沈继惨白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啊！”
不是葛斌胆小，实在是沈继的死相太过惨烈：
右侧颅骨几乎全部碎裂，右脑凹下去一块，还汩汩地流着脑浆。
整张脸全是血，五官被摔得移了位。
说实话，就连苻霖做好了心里准备的时候，也没免得了心里一突。
“阿斌，你怎么了！”
柴志明不悦，小声吼了一下葛斌。
葛斌恢复神智，再一看，哪里还有沈继的影子。
惊魂初定，他抑制着颤抖的手，接着念起了发言稿，
“新型水稻增产技术是我投入了大量的心力研究发现的。
当然，其中必不可少的是各界对我的支持和关心。
感谢上级领导，尤其是副所长柴志明先生，是他——”
葛斌又顿住了，他缓缓低头看去，竟然是沈继趴在地上，扭曲的右手正抓住了他的脚踝！
“啊！啊！不是我害得你啊，是他——是他！”
葛斌拿手指着柴志明，
“是他让我雇水军散布的消息，也是他在你酒里动的手脚！
我不想的，是他逼我这么做的。”
整个大堂静如死水，不知道谁按了一下快门，随后会场就充斥着无数的咔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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