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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虎脸色冷厉, 眼神凌厉地看着秦桑,问着:“你确定?”

    秦桑点头, 说:“我亲眼看到的, 我当然确定啊。要是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看吧。”

    “季冬经常请假去县城,不仅骑了一辆自行车回来, 而且还经常带东西回来。”

    “他说那一辆自行车是他朋友的。”

    说到这里,秦桑冷笑一下, 又继续说着:“哪一个朋友那么大方,竟然借自行车给他用那么久?一两天还说得过去, 但是季冬起码用了一个月。”

    光凭这一点, 她就能断定那一辆自行车是季冬的,而不是季冬所说的他的朋友的。

    估计是怕别人借, 所以才会这么说。

    张大虎虽然读书少, 但是不笨,非胆不笨,而且还非常聪明, 要不然张家栋三个儿子,他不是老大, 也不是老幺,反而最受宠。

    见张大虎有些意动,秦桑继续说着:“他有时候买了很多东西回来, 之前靠着他家里寄钱过来的时候, 他也没有买那么多东西。”

    “现在却是买了很多, 不是干这个赚得的钱,是做什么?”

    “他家里人也要吃要喝,就算是寄钱,也不可能给他寄那么多钱的。”

    这个她可以肯定。

    当初季冬追求他追的正猛烈的时候,她曾经问过季冬他家给他寄了多少钱。

    季冬说不多,也就是二三十。

    二三十听起来虽然很多,但是季冬花钱大手大脚的,每逢去县城里都要国营饭店。

    他去了那么多次店里,怎么可能还剩下那么多钱来购买这么多东西?

    这其中明显有猫腻。

    张大虎一想也是。

    和秦桑腻歪之后,他回家,本来是想直接跟他爸说这一件事的,但是想到自己还没有找到证据,也只是听秦桑的一面之词而已,便打定注意明天监视季冬之后再跟家人说。

    第二天,张大虎见季冬还是正常出工,下了工之后,还去山上捡了一担柴。

    看到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挑着柴在田梗上吃力地走着,那模样跟他们这些从小就在农村里长大的人差不多。

    张大虎看得异常解恨。

    他还记得季冬刚来的时候那一副嚣张,看不起他们乡下人的模样。

    不过,就这样看了一天,也没有觉得季冬有什么异常的啊。

    是不是秦桑判断错误?

    想到秦桑对他的心思,张大虎觉得秦桑不可能会跟他撒谎。

    等吃过饭之后,夜幕降临,张大虎又偷偷摸摸地来到季冬家前。

    现在正是农忙时期,每天都得忙着割稻谷,季冬要是想忙活自己的事情,也只能晚上弄。

    果然,他一走近季冬的门前,就闻到一股味道很是奇怪的香味,有中药味,还有草本植物的香味。

    联想到今天季冬还挑着大大的一担柴,整个人都强壮得像一头牛一样,张大虎就激动得颤抖。

    季冬现在正在弄的东西,肯定就是他投机倒把的东西。

    担心自己想错了,张大虎还在季冬门口多待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确实是闻到那一股气味,顿时兴奋地往家里跑去。

    这个季冬,什么事不做,竟然做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情。这可比上次季冬去帮着坏分子的那一件事要严重得多。

    想到这里,张大虎心里激动得要命。

    他回去跟张家栋一说,张家栋沉思了一会儿,而后问着:“就算我们知道了季冬在私自倒买倒卖,我们也抓不到他的把柄啊。”

    “总不能说闻到他房子里传出来的药味就举报吧?”

    他们要是真的这样做,民兵根本不可能跟着他们下来跑一趟。

    张大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刚才光顾着激动了,没有想到这一方面。

    “这样。”张大虎想了想,又说着,“我们盯着季冬,等季冬请假去县城的时候,我再偷偷跟着他去。”

    “等他交易的时候,直接就举报。”

    到时人赃俱获,看季冬怎么狡辩?

    张大虎一听,欣慰地点头,他这个儿子像极了年轻的他,很好,他算是后继有人。

    “那我回头跟张家海打声招呼。”张家栋说道,“让他帮我们盯着季冬。”

    这个季冬三番两次下他的面子,并且还见到大英难堪的一面,他上次将季冬送到革命委员会,他们两个之间已经结仇,没有和解的可能性了。

    不是他把季冬搞死就是季冬把他给搞死。

    张大虎点头,说:“这敢情好。”

    张家栋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张大虎,而后不经意地问着:“我听说你这些日子跟秦桑走得很近。”

    张大虎愣了一下,而后干脆地点头,说:“我们正在处对象,不过现在还没有公开。”

    张家栋眉头就皱了起来,说:“秦桑不是一个好对象。且不说她以后要回城的,就说她那个人,眼高手低的,重活干不了,轻活不想干。”

    “好吃懒做,娶她回来做什么?”

    “她也就是长得漂亮,没有什么用。”

    并且要是真的将秦桑娶回来的话,以后可要耗费他一大笔钱和一些人情弄一个工农兵大学名额给秦桑。

    要不然,秦桑那个眼高过底的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家大虎?

    有那一笔钱和那些人情,他都能娶几个儿媳妇回来了。

    他三个儿子,只有老大娶了媳妇,老二和老三还没有娶呢。

    “爸,我就图她长得好看。” 张大虎无所谓地说,“整个大队里,包括所有的女知青里,就属她最好看。”

    有那么一个天仙似的老婆,带出去也涨面子。

    张家栋:……

    他忽然脱下脚下的布鞋,一甩就甩到张大虎的身上,大声说道:“俗话说,娶妻娶贤。你图人家脸长得好看做什么?”

    “这种女人你花大价钱娶进来,却守不住,又有什么用?”

    当大队长那么多年,他看人还是有一定的本事的。

    秦桑那个人是不安份的,现在因为工农兵大学这个名额而跟他儿子处着对象。

    若是他们家不能帮着秦桑弄来工农兵大学名额,转头肯定会被秦桑毫不留情地抛弃。

    那个周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忘记了周绍了吗?他在秦桑的身上投入了那么多,甚至还弄了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给秦桑,结果这个名额没有了,秦桑也不搭理周绍了。”

    “这个女人,你要来做什么?”

    “爸,我又不像周绍那么傻。反正我先和秦桑结婚先,然后再去弄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给她。至于到最后搞不搞得到这个名额,还不是我说了算?”

    “再说了,整个大队要开介绍信都是在你这里开。你不开介绍信给秦桑,秦桑插上翅膀都飞不走。”

    他又不是周绍那个蠢蛋,他既然做了这件事,肯定有把握的。

    他又不傻,娶一个媳妇多贵啊,钱要,粮票也要,要是娶回来还让媳妇给跑掉,那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张家栋叹了一声。

    他这个儿子像足了他,就连固执也像他。

    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季冬完全不知道这一回事,只是,他明显发现,三队长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了起来。

    每一次他察觉之后,看向三队长,三队长却立马就移开他的目光。

    季冬心里起疑,但是却是按捺不动。

    别一边,周敏敏又忽然找上门来。

    季冬当时正在用水浇菜,看到周敏敏时,愣了一下,但是仍是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出来。

    周敏敏瞄了一眼正拿着木桶,拿着木勺淋菜的季冬,觉得季冬在她心里的形象崩塌了。

    明明是一个贵公子,此刻却像村里的人一样,竟然在淋菜。

    一想到季冬还有可能淋粪水给这些青菜,周敏敏就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恶寒,同时,心里对季冬的迷恋少了很多。

    “周敏敏,你怎么过来了?”季冬走到周敏敏跟前,问着。

    周敏敏闻到一股异味,她猜想成真,季冬刚才还有可能给菜淋粪水。

    她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后退两步,离季冬远一些。

    季冬:……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周敏敏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不过这样也好,周敏敏能解除对他的迷恋,非常地好。

    “我偷偷地听着秦桑和齐婵玲说,想要弄死你。”周敏敏看了季冬一眼,看到季冬还是一如既往地帅,赶紧低头说道。

    这样的季冬,不是她喜欢的那一个季冬,她可不能再被季冬的脸给迷惑了。

    要不然又要犯傻,上赶着帮季冬干活。

    季冬:……

    “秦桑想弄死我不是一两天了。”季冬说道,“秦桑之前就看我不顺眼了。”

    特别是他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家里又给他邮寄了那么多东西,而他却不上赶着给秦桑送,秦桑想弄死他是正常的。

    “我不是跟你说笑的。”周敏敏一听,脸上也带着一丝焦急来,说,“我是说真的。秦桑真的想弄死你。”

    “她最近和那个张大虎走得很近。”

    “你信不信由你。要不是你给了我那么多粮票和布票,我才不会告诉你这个消息呢。”

    说罢,周敏敏也不等季冬反应,转身快速跑掉了。

    才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个原因,她其实是想着单独过来和季冬说说话。

    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借口,这一次终于找到借口过来了。

    但是她后悔了过来这一趟了。

    季冬现在的模样跟她认识的根本就不一样。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周敏敏却知道,自己以后估计不会想着季冬了。

    一想到季冬曾经淋过粪水,甚至还曾经撒过农家肥,她就有些恶心。

    这个翩翩公子,怎么能做这些事呢?

    季冬看着周敏敏宛如后头有狼在追着而逃一样,很是不解。

    不过,他也没有想太多。

    周敏敏对他是这种态度,那正好呢。

    想到周敏敏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季冬立马就陷入沉思。

    秦桑和张大虎走得近,三队长今天一整在都在若有若无地看着他,不对,换一个词来说,就是监视他。

    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回到房间,看到房间里的这些已经弄好的青草膏,季冬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过了几日,稻谷终于收完了,在晒稻谷的时候,季冬也请了假,而后骑车就赶往县城。

    三队长第一时间就去报告张大虎。

    张大虎接到消息之后,立马就兴奋地骑着自己家的自行车在出村的路口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等着季冬。

    等看到季冬的自行车后座果然有一蛇皮袋的东西,张大虎兴奋地两手一提,将自行车的车头猛地提起。

    他想狠狠地将自行车头放下来表达自己的激动与欢喜之情,可是理智回归,他轻轻地将自行车给放下。

    他家的自行车可宝贵着呢,要是他敢这样子对待这一辆自行车,转头他爸非得削了他不可。

    眼看季冬就要走远了,张大虎赶紧推着自行车从坡路上走下来,而后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往另一条路上骑去。

    他想赶在季冬的面前,然后在快到县城的那一条路上再偷偷地跟着季冬。

    他的速度很快,到了那一条路,在路边的里等了一会儿,这才看到季冬。

    张大虎立马就将他头上的帽子给扯下来一些,半盖住自己的脸,然后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一条腿快速地走着,另一条腿则是一伸,飞速上车,而后慢慢地踩着。

    等季冬超过他的时候,他这才加速,偷偷地跟在季冬后面。

    而后,他就看到季冬进了一个小巷子。

    那个巷子后面是县里的黑市。

    张大虎一咬牙,骑着自行车快速地找到了正在县城里巡逻的两个民兵,说自己看到有人投机倒把,就过来举报。

    那两个年轻的民兵一听,脸上齐齐露出一抹激动的神情,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民兵问着:“你说的是真的?”

    张大虎猛地点头,着急地说:“是真的。不过,你们不赶紧跟我来的话,等会他们就交易完了,跑掉了。”

    因为是急急地赶过来找民兵的,张大虎脸上的汗水根本来不及擦。

    那两个民兵看张大虎这焦急的模样,也信了张大虎几分。

    其中那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民兵,跳上了张大虎的自行车后座,说:“你骑车带着我先过去。他在后头跑着跟着。免得那两个人跑掉。”

    为了能抓住季冬,张大虎没有什么不应的。

    他立马就蹬着自行车,吃力地往前蹬去。

    年纪稍小一些的那个民兵立马就跟着跑上。

    看到张大虎带着他们走向黑市,王进和王步心里满意几分。

    这一件事情大半是真的,这一趟他们应该不会白跑。

    在黑市里做投机倒把的人精明的要死,每一次他们过来的时候都抓不到这些人的把柄,导致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油水。

    现在有人亲自带着,那肯定是真的。

    想到今天可能弄到钱或者粮食,王进和王步不约而同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张大虎的心却是砰砰砰跳的飞快,不是紧张,而是激动。

    季冬这个碍眼的东西,终于要消失了,要不是没有钱买鞭炮,他这会儿都兴奋得恨不得买一封鞭炮烧烧。

    等季冬这个小子被枪毙之后,大英肯定能安心过日子,也不会像之前一样,为了一张纸团差点将自己给折进去。

    这很好。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季冬将那一个蛇皮袋的东西交给一个脸上有疤痕的中年男子。

    王进一看,心都要跳出来。

    这个脸上有疤的中年男子他知道,专门在黑市里倒买倒卖,他遇到过很多次,但是这个男人太精明,他根本就抓不住这人男人的把柄。

    今天这一次还是他亲眼看到这个刀疤男跟别人在交易。

    王进激动得根本就等不及张大虎停车,自己跳下来,飞快地跑过来,大声地叫着:“民兵,别动。”

    季冬和伍宗强纷纷地看着王进。

    这个时候,高晓军骑车过来了,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嘴巴咧得大大的,怎么也合不拢。

    今天这事太顺利了,顺利得他都要以为祖宗在保佑。

    肯定是祖宗在保佑,毕竟清明节那一天他烧了不少钱给祖宗们呢。

    这会,他看季冬怎么死。

    王步才赶过来,气喘吁吁地站在季冬和伍宗强的后面,预防他们连东西都不要就直接逃跑。

    这可不行。

    虽然人逃跑了,他们也能得到这两个人的东西,但是若是能抓到人人话,有奖金。

    “这位大哥,有什么事吗?”季冬放开拎着蛇皮袋袋口的手,立马就转身问着王进。

    “你们两个做投机倒把,快跟我去革命委员会走一趟。”王进停住脚步,微扬起自己的下巴,板着一张脸,严肃地说着。

    这可真不容易。

    他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让自己的眼睛往那一个蛇皮袋里瞄过去。

    那么满的一个蛇皮袋,里头究竟装的是什么?

    肯定是粮食。

    只有粮食才能将袋子给塞得那么满当。

    这种事情,多来几次吧,这样子,他就能餐餐都吃饱了。

    “什么投机倒把?”季冬瞪圆了眼睛,吃惊地问着,“我没有做投机倒啊!”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说罢,季冬扫了他们一眼,而后装着才发现张大虎的样子,眉毛挑得高高的:“张大虎,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才看到这一位兵哥是从你自行车上跳下来的。”

    说完这一句话,季冬惊恐地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大虎。

    “张大虎,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诬陷我,还带民兵过来这一边抓我?说我投机倒把!”季冬捂着自己的胸口,非常气愤地说着。

    伍宗强在旁边看得想笑,他倒是不知道季冬是这样的人。

    这么搞笑,这么能演。

    还捂着胸口呢。

    不过,这会儿却不能笑,伍宗强忍住笑意,上前一步,解释道:“两位民兵大哥,你们不要随便听人瞎忽悠。”

    “我弟弟今天从乡下带了一点东西过来给我,怎么就成了投机倒把了?”

    “这道理去哪里都说不通。”

    王进冷笑一声,还没有等他说话,张大虎就忍不住了,说:“季冬,你天天都往县城里跑,每一次来县城,都带着东西过来。”

    “等回大队的时候,又大包小包地回来。”

    “你不是做投机倒把,你哪里来的钱买那么多东西。”

    “我早就对你起疑了,今天我过来县里供销社买东西,看到你骑着自行车,车上还有一蛇皮袋的东西,正鬼鬼祟祟地往这一条小巷里走。”

    “你不是过来倒买倒卖,你是做什么?”

    都到这个地步了,季冬还梗着脖子,嘴硬不肯承认。

    证据都摆在面前,他不肯承认也没事。

    反正这会儿他们是人脏并获。

    “呵。”季冬也冷笑,将捂在胸口里的手给放下,说,“我哥在县城,我经常过来给他送些东西,不行吗?”

    “我有好东西想着送给我哥,我哥有好东西当然是想着送给我的。”

    “所以我回大队就大包小包。怎么到了你这里,我就成了投机倒把了?”

    王进听他们两个人说废话听得很不耐烦。

    他都能闻到那一蛇皮袋里散发的粮食的香味,偏生这两人还在说个不停。

    废话那么多,还在争执!

    他还没有见过男人那么多废话的呢。

    “是不是投机倒把,看看你蛇皮袋里的东西不就知道了吗?”王进出声打断了季冬和张大虎的话,说着。

    “这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你看?”季冬一听,立马就紧张地反驳。

    他这模样,更让王进肯定了季冬肯定是投机倒把,所以当他说到要看他的东西时,才会这么紧张。

    “你心虚,怕被抓,所以才会不给看。”张大虎在旁边说着。

    “我才不心虚,你才心虚。我没有投机倒把。”季冬梗着脖子说着。

    “至于是不是投机倒把,我一看就知道。”王进不耐烦了,上前,就想拨开季冬查看那一个蛇皮袋。

    “要是不是投机倒把,那诬告我的人,怎么处理?”季冬伸出手拦住王进,问道。

    “到时我们还他回革命委员会。”王进拨开季冬的手,说道。

    季冬这才满意了,收回自己的手,说:“记得你的话。”

    不知为何,张大虎心里闪过一抹慌乱。

    而此时,王进已经解开那一个蛇皮袋的袋口,看到里头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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