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醒来，都有不想做的任务在等着我。】
【有时候，真不想干了。】
【可我除了杀死什么东西以外，什么都不会。】
【这是我选择的人生。】
女播音员的声音柔软清澈又富有感染力，
“1999年11月28日上午西部地区至东北地区沿线遭遇了一场异常的风暴，这场猛烈的飓风持续37秒左右，并进行了扫荡式破坏，大面积房屋崩塌，保守估计死亡人数在30万人以上……本事件最为异常在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是呈直线一路摧毁，关于此事警方仍在调查。接下来播报他国……”
戴着单边眼罩的女人喝完豆浆，把搪瓷杯搁在茶几，拿起了遥控器。
早间新闻结束了。
灰蒙的彩色画面泛着雪花，模模糊糊的电视机发出“啪滋”一声的电流声，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女人的左手边，有个坐在小木凳的小孩在看书，小孩可能还不到十岁。她低下头看小孩，从女人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地无感情询问，“喺睇乜？”
“在看昨天送来的——《忠实的朋友》。”书上有铅绘的插图，文字全是英文。
“嗯，再读点中文的书吧。”
“好，师父。”小孩望着她点点头。
“今天也接着训练吧。”
“昨天就够呛了师父。”
“那就更呛一点。”
【】
莲蓬花洒降下温水。
你不喜欢洗澡前的心里准备，但是格外喜欢洗澡时候的感受——洗去所有的负面能量。
锻炼的时间基本都可以在下午结束，结束完你就可以去公共浴室了。
每个毛孔泛出的汗液，每次击打岩石时拳掌沾上的灰土，逐渐变得笨重的头发。
换作其他魔人锻炼完后会非常渴血，但是比起血液你更想变成清爽，这才算卸下今天的一切。
以前租的房子都有浴缸，你很容易因为锻炼完后疲惫得睡着，你搭档常常面红耳赤地把你叫醒，严令禁止你泡澡了，但偶尔还是会想泡泡浴。
黑色的发丝全是泡沫，原本粘腻的皮肤在下一轮的热水下不仅光滑了起来似乎还白了一度。
确定所有的污垢冲干净了以后，最后一轮是冷水让身体冷却。
热气消退了不少，你进行深度呼吸，把全身的浊气和疲乏呼出。
脱离了955外带加班制的无限地狱，能够有更多自由时间。
【“你要为我们工作到死哦……开玩笑的。”】
初达日本时，为表现诚意和热情，当时公安的高层领导来迎接你，是一个成熟知性的女性，虽然她的模样看上去没超过25岁。
她的声音有种魔力，你觉得熟悉，更熟悉的是她的气息，可你们之前未曾谋面，你也不是那种看见美女就会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的那种人。
被指导课训练一年后，十一岁的你上岗了，上司并不在意你的岁数，应该说政府不在乎。
他们答应光熙给你教育，你15岁后终于迎来第一次上学。
你也不知道你的真实年龄，你身份证好久才办了下来，年龄好像是你师父瞧了你一眼然后随口说的一个数。
把头发吹到只有发尾有点湿意后，你披着略微蓬松的直发，决定去买点什么喝喝。
休息室的贩卖机和公安的贩卖机很像，不过公安的咖啡种类更多。
最后一轮的冷水没有让你体温下降，反倒让你散发着淡淡的热气。
“滴—”取物口发出落下的声音，令人愉快的碳酸饮料。
洗完澡以后喉咙有点干涩，你有点迫不及待地拉开可乐拉环，想听见拉开后的气泡声。
刚掀开一半，可乐着急地冒出泡沫。
不好。松开拉环，你赶紧吸了一口，确认没问题后才抬起头。
“晚好，光君。”夏油杰挂着友好地笑容。
与都是选择无香型的你不同，他身上好歹还有点洗完澡后的肥皂味。
是那个平常都是扎丸子头的男仔。你和夏油杰没有多少交流，对他的印象也止步于此。
夏油杰对你的印象也只停留在能揍到五条悟的程度上，和五条悟毫不避讳地注视着你不同，他没有很仔细地打量过你——不起眼的优等生。
但是这份不起眼是带着违和感的。
窗外明晃晃的夕阳把埋头喝可乐的少女勾勒，宽大的衣服没有与她格格不入，倒是添了一份闲适。确认可乐不会喷涌了以后，心满意足地散发出完全放松的气场，忍不住和她一起放松下来，于是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晚好，夏油同学。”她回应。
这才看清楚她的眼睛在落日下是蜜琥珀色。
你灌了一口可乐，喉咙的刺激感让你五官皱了一下，“呼……果然还是可口的好。”你用中文轻声自言自语。
“说起来，光君是中国人对吧。”夏油杰还以为你在和可乐说话，真是奇怪的孩子。
“是。”你鲜少面对年龄相近的男性，更不要说面对面了。
能说些什么？
夏油杰也刚出浴室的样子，虽然颜色一样，但和你直接垂落的直发不同，他的直发有往外扩散的趋势。
而且刘海和平常一样一条长长的挂在前面！
面前的你眯起了眼睛，夏油杰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能说出“我是会变出棒棒糖的警察”这种话，脑回路也不是他能理解的吧。
聊了一些关于过去的话题，太阳快要沉到山的那边了。
“明天你就要出行任务了，这么快开始没问题吗？”
“没有问题，我会全力以赴。”
好重的职业感。夏油杰也是第一次和这样的女生交流。为什么隐约觉得她经验丰富？
但你身上没有排斥他人的那种距离感，而且知道了你在中国时期是被师父收养的。关于你身上的迷雾似乎可以被一点点拨开了，这让夏油杰想多说点什么，而且明天是你们两个搭档。
第一次任务的时候，是他和悟还有硝子一起祓除。
任务之前他们就运用自己的咒术或咒力祓除过咒灵，第一次任务不过是个名头，但为了防止意外，还是选择一年级全员一起出动。
这孩子……夏油杰记得第一节课注意过她，那时候夜蛾特意讲了最基础的知识，她听得很仔细，仿佛之前对咒术没有任何接触。
“你之前有接触过咒灵吗？”
“前几天夜蛾老师特训时候见过。”
是几只关在木笼子里的，长着翅膀，像飞蛾一样的东西，看上去没有什么活力的样子，都快进入假死状态一样。
夜蛾也傻了，刚好接到岸边电话，
“让她自己去执行任务，从准一级开始，你们咒术师不是最缺人吗？”
“怎么能让一个15岁的孩子一个人进行祓除，况且她根本没有接触过咒灵！”
“对，她接触过比咒灵更恐怖的东西。”
听岸边声音估计又是喝了不少，说完马上挂了。
夜蛾为难地面对嘟嘟响的电话，还有面前好奇地拎着蝇头的你。
夜蛾的教学方式和岸边完全不一样，
岸边是那种为了让你学会游泳直接把你一脚踹进深水区，能不能活下来靠你自己的那种。
夜蛾是会按照你的程度选择适合或者更浅的区域开始基础教学，直到你会游泳为止。
学校暂时没有更高级的咒灵了，三级四级咒灵被练习新招式的五条悟全部拧死了。
夜蛾也从未和魔人打交道，岸边说那种生物几乎是没有人性，是满脑子想着吃人的怪物，听起来和诅咒一样。
这个少女是诅咒吗？夜蛾陷入了沉思。
“想知道一个人有没有用，把他丢到战场上就明白了。”岸边的原话。
那让她实战试试看吧。
夜蛾也看见了你和五条悟的争斗，其实能打中悟的话，对付低级的咒灵能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吗？
你蹲着，抓起一只蝇头，它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这是苍蝇恶魔吗？话说夜蛾老师一直像老父亲一样看着你又是怎么回事？
单独出行是不可能的，二三年级不是任务就是和京都联动，毕业生也都出差了，于是安排一年级最靠谱的夏油杰来和你搭档了。
“也就是说你没有祓除过咒灵吗？”夏油杰皱眉，任务判定等级是准一级啊。
“没有，不过我的老师告诉过我怎么做。”
“怎么做？”
【“宰另一种恶魔而已。”其实岸边只提过一句。】
“杀了他们就好了。”你稍微握住拳头，把手掌上的易拉罐锤扁。
请问这是什么教学？笑容逐渐消失的夏油杰做好了明天一带一的准备。
“说起来，你的咒术我还不了解。”昨天接到任务通知，就向学校申请了咒术使用许可，夏油杰准备召唤几只没那么可怕的咒灵出来，向你说明他的咒术，“我的术式是咒灵操术……”他忽地沉默了。
召，召不出来……
你不知道夏油杰此时的心理活动，只知道夏油同学好像在发力。
有种在同学聚会上和可爱女孩子说一半话肚子突然发出肠胃翻搅的咕噜声。
怎么回事？！他中了诅咒吗？试试看召唤二级咒灵吧……
“喂，你俩干嘛呢？”
打断施法。
你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默默把扁平易拉罐扔进垃圾桶。
“明天见，夏油同学。”你没有在意夏油杰吃坏肚子一样的表情，毕竟人类的肠胃都比较脆弱。现在你更想快步离开。
“喂，你是不是和杰说奇怪的话了？！杰，你怎么一副想腹泻的样子？冰淇淋吃多了？”五条悟老是不好好叫你姓氏，而且对你讲话大部分都是用喊的。
对五条悟有心理阴影的你离开了dK擂台，任由这两个人互殴。
“悟，我没有中诅咒，我觉得是光不太对劲。”夏油杰在你离开后可以召唤出偏低等级的咒灵了。
“我早说她不对劲了你们还说我缠着她像个痴汉！”
“确实像啊，你见过谁上课都盯着一个人的？”夏油杰摊手，他一度以为悟对你一见钟情了。按理来说喜欢人应该讨好对方的，可五条悟是什么人啊——全球绕地一圈找不着比他性格更烂的了。
“你以为我想看吗？！……她根本就是一只黑泥怪！”回想起昨天的事情，五条悟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五条悟几乎每次见面都对你永远都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就在昨天，食堂打完饭准备回宿舍的你被他拦下。
好的，下次一定不在这个时间打饭。你微微抬起头看他。
“你知道御三家吗？”在他眼里你十分见识短浅。
你很疑惑他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你们之间的话题终于转向正常了吗？
“我是御三家这百年来最有天赋的。”
“所以你一出生就是超级进化形态？”你的眼神露出赞许和兴趣。
“………………”五条悟很难保证自己不把你的头拧下来，虽然现在他听完有点想接茬。
五条同学这是在笑还是在生气？你还以为他是口袋怪兽同好呢。
不行，不能揍她。五条悟上次破坏公物被夜蛾罚写2000字检讨，好歹还是有点作用的。
显然五条悟不是一个开得起玩笑的人，“禅院五条加茂三家，咒术界最杰出的三个家族。”你来的前一天仔细了咒术史。
【“三家都是神经病，别扯上关系。”岸边其实也没那么支持你看什么咒术书的，他的训练课从来没有理论作累赘。】
岸边先生，你说得对。但这绝不是你招惹的情况。
五条悟平复了想把你摁在地上打的心情，接着给你补补课，“继承了五条家的六眼和无下限的我不仅有着绝对的观察力，还有近乎绝对的防御。”
这家伙一边说明还一边夸自己啊。
“绝对？”
“绝——对——”五条悟拖长音回答你，然后拧起眉，面色不善地看你，“但是这两样都被你……”突破了。虽说他是有话直说的类型，但是他是谁啊，他是五条悟！吃瘪哪里轮到他！他绝不承认处于你下风这件事。“为什么开启六眼后你整个人变暗了？上次你……打到我脸的时候，那又是什么？”一想到这举世无双的美貌你都下得去手，他气得牙痒痒。
他觉得说明清楚情况以后你就能给他答案了，前几次被你划水逃了，这次可不会了。
经过了他的说明，你几乎彻底明白了“无下限咒术”“六眼”的定义。在六眼无遮挡状态下，周遭不论是人物还是环境都在他的视野范围，所有微小的情报也一览无遗，不仅立马知晓对方的能力，甚至可以通过咒力流动预判进攻。但是长期使用会很酸涩，这就是五条悟戴墨镜的原因。
原来五条同学视力没问题吗？脑子也没问题吗？
你觉得前不久五条悟反常行为说得通了。
“你是不是又在想奇里奇怪的事情了？”戳了戳你的脑壳。五条悟虽然用六眼看不透你，但据他对你的了解，你并没有在认真思考正经的。
其实你真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看不见你的咒力流动，这接近读心术的能力……
【影拳打中他的时候，他似乎说附在我身上的黑色减淡了……】
你心里其实有了一个结论，但是如果说出来的话又要陪他耗时间，况且今天的训练已经达标了。
再回答“不知道”的话事情绝对会棘手。
既然他无法看透你的一举一动，有个办法把他甩开。
“我明白了，五条同学，”你把装饭的袋子放一边，“一决胜负吧。”
五条悟觉得血都热起来了，没想到永远冷处理的你提出了这样的意见。
高中的男生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平常打咒灵也是砍瓜切菜不够过瘾。
光，你原来不是个无趣的家伙啊！五条悟跃跃欲试。
“来猜拳吧。”拳头抵在掌心，置于腰间。
“…………”
就这？
就这。
你们眼神交流过后，为了防止五条悟爆炸，你补充，“我输了就告诉你原因，当然这个原因也只是我的猜测。”
原本以为要来一场和开学时候和杰对打一样的精彩桥段，又被浇了一盆冷水五条悟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想了想这既然是有输赢那就还有翻盘的余地，“再加个条件，输家要答应赢家一个条件，不接受辩驳！”他的兴奋感又回来了。
值得吗？这家伙是彻头彻尾的反派啊。你抿了抿嘴。此时五条悟笑容达到小儿止哭程度。“你输了以后保证不再因为这些事打扰我。”
“我~保~证~”
………………听起来不是很诚恳。
“じゃんけんぽん。”你们异口同声。
其实五条悟没玩过锤子剪刀布，他也是从电视上看来的，没人陪他玩游戏，更不要说这种他绝对会胜利的游戏。
“我赢了。”
收回布的你神情没有一丝波澜，但是五条悟的脸色可精彩了。
五条同学，就猜丁壳而已，不至于。
“站住！”
今天啊，你就是想吃口热乎的饭罢了。
“三局两胜！”
这家伙是邻居家的小孩子吗？
五条悟认真起来的模样和你形成鲜明对比，【看来是不会放过我了。】你觉得五条悟燃点有够怪了。
“じゃんけんぽん！”剪刀！一样的！
能赢！五条悟心里大喊。
“あいこでしょ！”
赢个鬼啊！
你拿下了胜利，可是你饭凉了。
更不妙的是背后钉子般的视线。
……
叼着棒棒糖的五条悟气得拍大腿，“我绝对要抓到她把柄！”
“你都答应她不找她麻烦了。”夏油杰总觉得一股可乐味环绕着他。
“我有得是办法。”五条悟咬碎嘴里的糖，“哼哼”地笑了起来。
要报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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