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康面无表情的站起了身,那根羽毛被她好好放在香包里,轻易不示人,今天她却罕见的拿了出来,放在眉心,神情有些温柔,有些怀念。
这时候,她的表情很自然,没有僵硬的感觉。
随后她收好羽毛,直往自家府邸而去。
在路上,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小摊子,摊子上面有些小物什,李凤康想起来,母后在生她的时候,病发离世。
之后,她的饮食起居,读书成长,全靠的自己的兄长,兄长他说过,自己的妹妹,当然得自己来好好的照顾,别人的话自己不放心。
她记事以后才明白这一切有多么不容易。
而自己那个温和的兄长还喜欢带着自己出来逛夜市,那时候买了不知多少小玩意儿,现在却都找不到了。
不过她倒是记得兄长最喜欢一个纸鸢,经常带着她放。
她发现这里的物什都很熟悉的样子,其实只是因为这些都是最常见的小物件,所以她才会觉得很熟悉,她抬头看了一眼老板,总觉得这个小贩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但她也没时间多想,买了一个纸鸢便打算离去。
那小贩却突然开口说道:“凤康殿下还是莫要回府了,再买几样有意思的玩意如何?“
此话一出,李凤康瞳孔骤缩,心中暗道糟糕。随后她拔剑一扫,却只是把摊子切了个两半,那小贩却飘然而落于数丈之外。
这时候李凤康才认了出来,此人,不正是申呈禾身边的那个管事吗?!
李凤康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现出难言的失望,却在一瞬之间收敛。
“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没想到啊,想必此时我的府中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干着些不干净的事儿吧,或许还有几个地方,也有同样的人吧。“李凤康眸中冷光闪烁,一把长剑轻颤,仿佛在应和主人的愤怒。
吴福没有反驳,反而是劝说了起来:“殿下何必呢,你知道我也只是想要条活路而已。“
“哈哈哈,那这些年被你和申狗所害的百姓就不想要条活路吗?!你们给了吗?!“李凤康发髻散乱起来,仿若冲冠。
吴福顿时无言以对。
这些年来,他在申呈禾手下确实干了不少亏心事儿,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呢?但最后的烟草生意和军资贩卖,这着实让他惊惧不已,正好那个妇人找上了自己,他也借此脱身。
杀了申呈禾他也不后悔,甚至没有愧疚,但对于自己所作所为,他是真的无话可说。
“殿下,事到如今,您还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每个人都有言不由衷之处,我当年无路可走的时候,救我的人是申大人,所以我帮了他如此多年。而现在,我觉得也还够了恩情,且申呈禾也确实该死,所以我杀了他。此时我只是想要一条活路罢了,还请殿下成全。“
吴福有些无奈的说道。
“哈哈哈哈!!!一条害人无数的老狗!安敢向本宫求饶!今日便是十年经营尽付,也定将尔人头取下!“
李凤康状若癫狂,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一是因为她明白,自己收集的证据多半是保不住了,想要通过揭露申党与二皇子之间的勾当用以打击李新阳声威的计划,也胎死腹中,这让她无比的愤怒,她更明白,这事情的背后,必定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那个男人,不愿看到第二个女帝!
第二则是因为吴福这些年干的丧德事儿,着实让她心里作呕!她看着吴福一副自己无辜的模样,就怒火中烧!
她更明白,吴福,就是被幕后之人推出来当替罪羔羊的,如果她杀了吴福,则会因为犯国家律法,被逐出默京。若是不杀,吴福自然会被揭开一切罪行,届时,二皇子就可以指责自己为何要放过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李凤康,满盘皆输!
至于说输在哪里,自然是自己的证据,包括卷宗证人等,都被安置在一个自认为无人可以找到的地方,却不知,在龙牙的见识下,自己的行踪早已暴露。
在父皇面前,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十年了,这期间自己的父皇从来没有管过自己,她也以为父皇乐意看着自己和二皇子争这储君之位。
现在看来……
李凤康失望到了极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皇啊,你到底在想什么?“李凤康呢喃了一句,随后对着警惕的吴福走了过去。
吴福本想后退,但也只是后退了一步,便停了下来。吴福乃是三合圆满的武夫,离术般也只有一步之遥。
而凤康殿下只有二十岁不到,修为又能高到什么地步呢?
这是吴福临死前最后的想法。
长剑沿着优美的轨迹,划过他的颈项处,血光乍现。
李凤康却不屑的一挥手,吴福的尸体连着那迸溅的血液就都远远飞开,沾不到她半点。
她拿出黑色的羽毛,神情温柔了一瞬,旋即一切神情都消失了。
李凤康将这凤翎收入香囊,对着周围嗤笑一声,把手中的凤翎插在青丝上,朝着远处掠去了。
周围渐渐出来了些人影,都是龙牙的暗卫,但原本都是冷静无比的他们,此时却眼带惊悚的看了眼吴福的死状和李凤康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言。
“凤康殿下……已经到了第四境了吗?”许久后,才有一个黑衣人开口问道,说是疑问,其实是肯定。
“殿下她,真的是十九岁吗?”
这份天资,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李齐楚。
李齐楚是在二十三岁时,成就术般境武夫的名号。但这位凤康殿下,却仅仅在十九岁就已经达到了这一境界,所以两相对比,李凤康的天资就高到令人无言。
老皇帝拿着卷宗,呢喃着道:“朕不会错的,真不会错的,凤康,呵呵,你很好……”老皇帝一把甩开卷宗,却没有发火。
身旁的太监总管躬着身子跑过去,捡起了卷宗,又躬着身子走回来,停在老皇帝身边,一动不敢动,还是躬着身子。
老皇帝长长出了一口气,一挥手,老太监才敢将卷宗放下,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光影幽暗,连春风也度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