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阳却道“我已经潜伏在可伊身边那么久了,一个奴隶压根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现在可伊对我很是信任,如果我能在他弱小的时候陪着他成长,那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薛月看着他道“可伊不是好人。”
薛阳笑道“这你就放心吧,我可不像你对谁都冷冰冰的,好像人家欠了你多少银子似的,可伊那人虽说有脾气了点,可是只要多说好听话,就能将他哄的团团转,我在他身边那叫一个舒坦,才不想跟着你颠沛流离呢!”
浦安修想到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能在大半年的时间就获得性情残爆的可伊的信任,那所付出的代价,又怎么会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轻松。
他还真怕薛月什么都不知道,就顺应他的说法,让他留在这里。
薛月看着笑容逐渐僵硬的薛阳,那淡漠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薛阳的笑容越来越不自然。
他强撑着道“你就放心吧,我在这里真的很好,如今爹娘都已经不在了,你也不必一定留在康平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以你的武功,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知怎么的,薛阳说话的语气从平静无所谓渐渐带上了颤抖,好似已经想象到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两人,从此天南地北此生不复相见的情景。
薛阳说完,见两人都没有说话,他故作轻松道“知道你还安全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跟你多聊了,趁天还没亮,你们赶紧走吧!”
薛阳强忍着心中的不舍,作势要去开门。
薛月静静的看着他一个人表演,最后直接道“你骗人。”
薛阳的动作明显的顿住了,装到现在已经用了他全身的力气,却未想到一下就被拆穿了。
薛阳红了眼眶,他默默的将脑袋抬起,好像这样就能将眼中的湿意逼退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过身来,神色有些冰冷。
“骗你又怎样?我不像你可以活得没心没肺,反正爹娘的死在你心中也不会激起半丝波澜,我与你不同,我知道什么是疼,什么是恨。
现在只想为爹娘报仇,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你也不必担心我,啊!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担心是什么,回去吧,我就当今日没有见过你,你也当我已经死了。”
薛阳一句一句的说着扎心之言,他却并不敢看薛月,尽管知道她也许并不会因为自己这几句话而难过。
薛月听着薛阳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就像一把利刃,不断的插在她的心上,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来了,她咬紧牙根强忍着不适。
看到薛月的沉默,浦安修知道,她并非是不知道,而是不会表达,其实她的心比谁都要柔软。
浦安修将沉默的薛月挡在身后,严肃道“我知道你想为双亲报仇的心情,可你这么说小耗子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薛阳艰难道“过分?那你可以问她,她知道什么是疼吗,爹娘死的时候她掉过一滴眼泪吗?这么久以来,她有想过为爹娘报仇吗?”
这都是一个人会有的情绪,薛月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浦安修“你没有看见并不代表她没有,如果她不知道什么是疼,又怎么会舍身忘死的来到北蒙找你?如果她不知道什么是恨,又怎么会对杀害你双亲的北蒙人下那样的重手?”
“来找我是因为母亲临终遗言,对北蒙人下重手,那是因为她的心本来就是冷的,即便不是北蒙人,她也没有手软过,我从小跟她一起长大,难道不比你了解她?她就是一个怪物。”
浦安修终于知道,小耗子为什么对别人说她是怪物那么敏感了,因为就连最亲近的人都是这样看待她的。
就在浦安修觉得此行不值得的时候,薛阳走到他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带她回去吧!爹娘的仇有我记着就行了。”
既然不知道痛为何物,那就永远不要知道吧!只有这样才能活得轻松快乐。
浦安修一滞,猛地看向那个十一岁的矮小身影。
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只觉得他与薛月口中的弟弟相差十万八千里。
应该是这次的经历,硬是逼着他成长了起来了!
他看向薛月,不等开口,就听薛月道“我知道了,既然你不想让我管,那我就不管。”
薛阳身子一颤,随即露出苦涩的笑容。
“回去吧!”
说完这三个字,他头也不回的想外面走去。
浦安修道“小耗子,你别难过,有我在。”
薛月“我不难过,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在嫌弃我。”
如果是以前的薛阳说这些话,薛月知道他那是真的在嫌弃自己。
今日他说这些话,薛月却从中听出了淡淡的关心。
就因为她性情冷漠,对什么都不在意,所以对别人的情绪才会分外的敏感。
浦安修“那我们快点走吧,天就要亮了,如果想找弟弟我们过几日再来。”
“嗯!”
两人出了七王子府,回到住的地方,浦安修问道“既然弟弟并不希望你插手他的事情,那你有什么打算?”
薛月“我要留在北蒙,爹娘的仇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浦安修皱眉迟疑道“小耗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的死,虽然是北蒙人动的手,可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别人的算计,以我看来你真正的仇人应该是那个幕后黑手。”
薛月却坚定道“他们都是仇人。”
库拓带兵攻城,杀她父母是仇人,那个幕后黑手,算计他父亲也是仇人,这些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浦安修觉得换位思考,自己应该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好,既然你要找他们报仇,那哥哥就陪着你,最好让整个北蒙都对我厉国俯首称臣,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边防安危问题了。”
薛阳浑浑噩噩的回到屋里,直到现在好像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本以为那个小怪物在康平城被攻陷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却没想到她还活得好好的,直到无人之际,薛阳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
他紧紧的咬住自己的手腕,不敢哭出声来。
这也是他被送到北蒙后,第一次流下的眼泪,就连被可伊打的半死之际,他都没有像这样哭过,那时所想的只有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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