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卢萍的丈夫，则不知所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手太重，担心闹出人命而逃跑了。
但警察也有问题，“怎么能肯定打人的是伤者的丈夫？你亲眼看到了吗？”
房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但是她之前跟我说过，她丈夫每隔一两个月就要对她动手一次。而且，因为她丈夫最近被公司裁员了，所以性格特别暴躁，最近频频对她动手，所以我猜测是她丈夫动的手。”
警察把她的话记录下来，说道：“了解了，我们再去现场调查走访一下，谢谢配合。”
送走警察没一会儿，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冲进了病房，扑到卢萍身上，嚎啕大哭，“妈！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呀，妈！”
卢萍看到女儿来了，激动地张合着嘴巴，却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燕”。
薛燕妮连连点头，流泪说道：“妈，我在，我在。”
紧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显然因为跑太快了，站在门口呼呼地喘气。
“不是让你带她回家吗？”房蓉轻声询问女儿，“怎么带过来了？”
“她不信我啊。”房茜茜也很委屈，“不过也是，我们也没见过，平白无故的她肯定不会信我。我就只能跟她回家，见到家里那个惨状，她一下子腿都软了，倒在地上。然后问我，是不是知道她妈妈在哪里？我就只好带她来了。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就跟我小时候放学回家看到家里被砸烂一样，特别害怕恐惧，看不到人是不可能放心的。”
房蓉抬手摸了一把房茜茜的脑袋，说道：“行吧，一会儿再把她带回去。”
但想把薛燕妮带回去可不容易，她就坐在病床边上，不愿意走，而且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房蓉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妈最放心不下你，她刚刚还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听话啊，跟姐姐回去吧。”
薛燕妮可没那么容易被哄住，反驳道：“我妈都说不了话，怎么让你照顾我？”
这可把房蓉问倒了，她无可奈何地看向田照芳。
田照芳说道：“既然孩子都知道了，就让她留在医院照顾她妈妈吧，不然她也不能放心。”
“抓到没？”薛燕妮突然转头问道；“抓到人没？”
洛念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打人的凶手，回道：“没抓到，人跑了。”
薛燕妮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是谁，是我爸，肯定是他干的。他经常发疯打我妈妈。虽然我妈把我关在房间里，不让我看，但我听得到，我爸在打她。我还录了音。”
说着，她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打开一个录音文件，里面很快传来男人的叫骂和女人隐忍的哭泣声，还有玻璃制品砸碎的声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而薛燕妮表情麻木冰冷，真不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更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
听完录音，病房里沉默了几息，田照芳开口问道：“孩子，你愿意把这些录音交给警察叔叔吗？”
薛燕妮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我愿意。”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田照芳又问。
“我知道。”薛燕妮语气平板地说：“我以前报过警。但是警察来了，我妈不承认是被我爸爸打的，说是她自己撞的，还说我小孩子不懂事，恶作剧。警察看我年纪小，也不相信我，教育了我一顿就走了。我很委屈，质问妈妈为什么要撒谎，她只是抱着我哭。”
“我不明白。”薛燕妮抬起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向病房里的人，“难道我做错了吗？”
其实，自己撞的和人打出来的伤口差很多，警察怎么可能辨认不出来，只是被害人都不承认，他们也懒得管，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家暴虽然入刑了，但许多人仍旧把它当做家务事。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田照芳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没错，你妈妈撒谎是不对的。”
薛燕妮倔强冰冷的神色突然有了松动，她动了动嘴，眼眶突然湿润了，“如果我坚持，多报几次警，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孩子。”田照芳抬手搭上她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料不到会变成这样。”
田照芳和洛念陪薛燕妮把录音送到警察局，刚好遇到去薛家查证的警察回来。听说她们手里有伤者被长期家暴的录音证据，警察很重视，立刻安排取证和笔录。
笔录只能薛燕妮一个人去，洛念拍拍她的背，柔声说道：“不要怕，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警察叔叔就好。”
薛燕妮点点头，跟着去做笔录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田照芳感慨地说：“这孩子比她妈妈坚强。”
但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性，又何尝不是因为生活的环境磨炼出来的呢？
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也有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这就是原生家庭对一个人长达一生的影响。
过了半个多小时，薛燕妮出来了，警察说道：“根据现场的痕迹和伤者女儿的供词，可以确定嫌疑人就是伤者的丈夫薛昶，我们会尽快将他抓捕归案。谢谢合作。”
田照芳道了声“辛苦”，从警局告辞。洛念又把她们送回医院，其他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就先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洛念忍不住跟程毅念叨：“虽然卢萍是很惨，但我觉得她自己起码得负一半的责任。她上初中的女儿都知道录音收集证据，但她一个成年人，在被家暴的漫长过程中做过什么？她明明有很多自救的机会，却生生错过了，才最终发展成现在的局面。”
“念念。”程毅语气平静地说：“你得理解一个普通人的软弱。”
洛念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只是……”顿了顿，她才继续说道：“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她也清楚，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走出“舒适圈”的。所以，才会有“家暴妇女支持小组”这样的组织，给予她们勇气，作为她们的后盾，带她们冲破黑暗，重返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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