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洛念的书桌里放虫子、蟑螂、死老鼠,把她的作业撕掉,往她的水杯里面加粉笔灰……这些都只是最低级的。
后来,那些人再也不满足于这样的小打小闹,也是洛念逆来顺受的性格养大了他们的胃口。他们开始想更多的办法来欺负她。
他们把她骗到学校的杂物间关起来,还是洛雅茹见她一直不回来,联系老师,找了很久,才在杂物间里找到她。小小的一个,缩在黑漆漆的杂物间里,门打开之后,还瑟缩了一下,她怕是同学又回来折磨她。
但洛雅茹和老师找到她之后,她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被关进去的,她不敢告状,怕迎来更猛烈的报复。
他们牵来一条大狼狗,绑在树上,在狗链的距离之外,画了一个圈,让洛念站在圈里不准动。洛念不敢反抗,站进圈里,大狼狗看到她,便向她猛扑过来,张着长着长长犬牙的血盆大口要咬她,却又被狗链限制住,扑不到她身上。她吓得腿软,周围的人却笑得特别高兴,仿佛在看马戏。
更多的时候,他们会打她,拿她发泄心里的怒气或者多余的精力。
洛念曾经无比憧憬过的初中,变成了她的炼狱。她开始厌学,成绩一落千丈。她甚至想着,如果成绩不好了,嘉汇就不会给她奖学金,那她就不用来这里上学了,因为她们家给不起嘉汇的学费。
而那段时间,正是洛雅茹生病的时候,身体每况
愈下,又要工作养家,没有更多精力关注洛念,让她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直到有一次,几个女生把她骗上了学校天台,她们在那里戏耍她,殴打她,脱她的衣服,要给她拍裸照。她激烈地反抗,反而迎来了更重的殴打。
那个时候,洛念的心里充满绝望,甚至涌起了轻生的念头,如果真的被她们拍了照片,不如就从天台跳下去,还干净一些。
“吵死了。”冰冷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从角落里走出来。
洛念躺在地上,紧紧抱着双臂,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少年的模样,只在一片模糊的光影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仿佛拯救世人于苦难的天使。
几个女生都认识他,讪讪停手,相互望了一眼,领头的女生结结巴巴地说:“谢学长,对……对不起,打扰……你了。”
在洛念面前耀武扬威、凶恶霸道的人,在谢清晖面前却乖得仿佛兔子,明明怕得想原地消失,没有他发话,却连动都不敢动。
谢清晖看了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一眼,她蜷缩着身体,像一只离了水的虾,眼里充满绝望。他从前很少管这些破事,却在这一刻动了恻隐之心,冷冷地说:“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她,后果自负,滚。”
听到这个“滚”字,几个人如蒙大赦,麻溜地滚了。其中一人回头,只见谢清晖在洛念面前蹲下身,
她不敢再看,加快步伐跑了。
“你怎么样?”谢清晖朝洛念伸出手。
那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骨节分明,白皙却不显女气。那是一只拯救者的手,播散了四周的黑暗阴云,落在她的面前。
洛念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敢握上那只手,掌心微暖,充满力量,把她从地上、从绝境中拉了起来。她使劲眨眨眼睛,想把眼前的泪珠眨掉,看清楚他的面孔,却是徒劳,眼前始终一片模糊。她抽噎了一下,说道:“谢谢。”
“不用谢。”谢清晖看她衣服被扯坏了,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说道:“以后再有人敢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
他的好心也只有这么一点,让他送人去医务室,他没那个闲工夫。说完,谢清晖便站起来,长腿一迈,准备离开。
“你……”洛念望着他的背影,鼓起勇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谢清晖讶异于嘉汇中学居然还有人不认识自己,没有回头,随意地说:“谢清晖。”声音被天台的风吹散。
少年身形高大清瘦,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头也不回地离开。洛念怔怔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捏紧了手里的校服外套。
自那一次之后,洛念再也没有受过同学的欺凌,大家最多无视她,却没对她动过手。她知道是因为谢清晖的关系,一直想当面跟他道谢,把校服外套还给他
,却再也没有机会。
因为不久之后,洛雅茹病情加重,住进了医院,没多久就病逝了。她临死之前,把洛念交托给了外公外婆,之后,洛念就随外公外婆回了老家榕县生活。
这段经历一直埋在洛念的记忆深处,从来没跟人说过,就连宋明江也没有。他一直自责没能找点找到她们母女,要是让他知道她曾经受过这么多苦,不知道该有多难过自责。
后来,也没有跟谢清晖讲过。虽然,她特别想要他知道,她有多么爱他,她从那一天那一时那一刻起,就无法不爱他,因为他是照进她生命的光。只是,却羞于出口。直到谢清晖死的那天,她都没说过她有多爱他。
此时讲出来,洛念心里居然有些释然。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面目都已经模糊了,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恨他们一辈子,但才不过十几年,她就要不记得他们了。但她依然没有原谅他们,他们也不值得原谅。
齐昭有些心神不属,他努力从记忆中搜寻,却不记得有过这么一段。可能因为,在学校的天台上救了一个小姑娘,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对谢清晖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不值得让他放在心上。
洛念和辛晓瑜已经在讨论校园欺凌对于青少年心理的影响,齐昭的思绪却还没有收回来,他的耳朵听着她们的讨论,思绪却已经荡远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工作中走神。
难道是因
为他死后穿越到了齐昭身上,所以影响了记忆力吗?但是不该啊,所有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过了片刻,他突然有了一点印象,因为那天下雨了,他没有穿校服外套,被冻得感冒了,还错过了一次篮球赛,那是他初中最后一场篮球赛。原来是因为洛念,他把校服给了洛念。
记忆中的一切都连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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