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息此时已然被吓得失魂落魄,跨入月樱阁门槛的一刻,便打算将一切从实招来。
月樱阁中弥漫的苏合香气清新淡雅,是安神定气的好香,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安抚竹息那颗焦躁的心。
慵懒地坐在榻上的卢映月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如纸,两瓣丰满的唇上没有涂抹口脂,尽显苍白无力。
竹息眸中满是惊恐,望着榻上的卢映月已然病态,忽觉周围传来一阵强烈的压迫之感。
“二夫人饶命!我只是受人威胁,并不是真的想加害于你啊二夫人!”
竹息喧闹的求饶声在寂静的月樱阁中此起彼伏,已然乱了阵脚。
卢映月这时才堪堪睁开双眸,相对于面色的惨白,她如春水般灵动的眸子稍显从前的倾城姿态。
她不许不急的端起了八仙桌上的那只羊脂白玉镂花碗,从袖口中掏出了一枚精致的锦绣丝绸匣,轻轻掀开后用修长的手指捏出了一粒粉色药丸置于碗中,再用白玉瓷勺将药丸与冰冷的燕窝充分融合。
忽然,卢映月将手上的白玉瓷勺猛然摔向了地面,瓷勺四分五裂直接发出了震撼的声响,吓得竹息连连叩首。
“你将剩余的燕窝喝下去,我便饶了你。”她的声音略显沙哑但却依旧婉转,仿佛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般魅惑。
竹息流淌出的滚滚泪水已在脸颊上干涸出了两道泪痕,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颇为惨烈。
她依旧不停地叩首求饶,“二夫人您就饶了我吧,是二少爷新纳的美妾指使我做的,倘若我不从便冤枉我要毒害二夫人,我也是一时没有办法。”
听着美妾二字从竹息口中传出,卢映月心头一阵凛冽,没想到短短数日,郑瑜便又纳了一房美妾。
珮心听着竹息求饶的声音颇为心烦,害怕叨扰了卢映月的病情,干脆唤了两名小厮将她拖出去关进了柴房。
今日不杀她并不是卢映月心慈手软,而是需要留着她做人证,不然也无法将那位不知死活的美妾碎尸万段。
卢映月并不打算将此事声张,毕竟上一次她带人将美妾活活打死后承担的后果过于巨大。
“珮心,明日早膳后便将崔良柔约出来。”
她声音虽颇为平静,但心中的恨意却早已如雨后春笋般疯长。
一人作战难免孤苦无依,但若能与崔良柔合作,也算是多了份力量。
翌日清晨,天色阴沉,秋雨涔涔,卢映月刚跨出月樱阁的门槛便觉凉意从脚底袭来。
刚准备乘坐轿撵朝初阳楼行去的卢映月远远便瞧见珮心匆匆赶回。
珮心一双用青黛描绘的蛾眉微微蹙起,伏在卢映月的耳边轻声说道:“二夫人,崔二小姐说近日并不想惹麻烦,正本分的讨好崔老夫人,一口便回绝了奴婢。”
闻言,卢映月正要抬脚上轿的腿堪堪落下,转身朝着府内走去,只得另寻办法。
正午已过,但外面淅淅沥沥的秋雨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夹杂着刺骨凉风将月樱阁庭院中树上的叶子纷纷卷落。
珮心准备膳食之际忽而听到郑府的丫鬟们议论纷纷,说是宫中传来消息,今年按照往年惯例,再次由清河崔氏在入冬之前为皇室赶制衣裳。
取了膳食后,珮心脚步匆匆的赶回了月樱阁,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卢映月。
收到圣旨为皇室赶制入冬的衣裳,对世家来说无疑于是最大的殊荣,而此等殊荣已由清河崔氏包揽多年,从未出现差错。
卢映月心下细细的盘算,知晓若是交不上入冬的衣裳,清河崔氏便是违抗圣旨,按照规矩要被满门抄斩。
如今郑瑜将事情做绝,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与活路,打压的卢家书院由京城鼎立的书院变成了不入流的小书院,甚至不断地将美妾娶回家门……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在脑海中闪过,卢映月不禁攥紧了手中的锦绣山河手帕,发誓要向郑瑜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
“珮心,你去打听一下博陵崔氏如今将蚕饲养在哪里,而后找一个老实的大夫拿些能让蚕惨死的药粉回来。”
卢映月语气柔软,但所言却透露着狠戾,让立在一旁的珮心也心下一惊,没想到她竟敢走此等险棋。
这步棋若是走对,便是一举扳回了之前所有,不过一旦出现任何差错,便是满盘皆输。
可就算知道这是一场豪赌,珮心也堪堪应下,换了一身玄色印花锦绣罗袍,拌成男子的模样从郑府后门溜了出去。
卢映月轻轻端起珮心特意为她熬的滋补身体的汤药,短期内虽然并无效果,但也得了心理安慰,没了从前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临近傍晚,珮心风尘仆仆的赶回了月樱阁,身上的玄色披风已然被秋雨浸透。
她并未理会自己的身子,而是率先走到卢映月的面前低声禀报,“回禀少夫人,博陵崔氏如今在京郊的一处废弃草屋中养蚕,专门供给清河崔氏的纺织房与丝绸店。”
说着,她便从里衣中拿出了一大包草药。
看的出来,为了防止雨水将草药打湿,珮心费尽心思的护着它的干爽。
卢映月心间忽然涌上了如清泉般的感动,抬手为她轻轻地擦拭掉了脸颊上挂着的冰冷雨水。
珮心并未在意,而是继续说道:“草药需要熬制至少一个时辰,我打探过了,这副方子可以让蚕神不知鬼不觉的失去吐丝的能力,并不会致其死亡。”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药方,卢映月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窃喜,觉得上天都在若有若无的帮她。
“时至深夜还有些时辰,你且认真熬制汤药,找几个靠得住的小厮,今夜悄悄潜入博陵崔氏养蚕之地,将汤药悉数放进蚕食用的桑叶之中。”
卢映月思索着吩咐珮心,并且特意强调了一点,“行动时务必穿着荥阳郑氏的服饰,临走时再将雕刻着荥阳郑氏花纹的玉佩扔一个在隐蔽的角落,切记不可太过明显。”
听着她天衣无缝的计划骤然出炉,珮心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转身钻入了膳房,细心地熬制起了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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