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瑜满面春风,看着萧明金熟悉的面庞思索了半天,这才想起他的身份,连忙拱手回礼道:“原来是萧公子,客气客气,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甲秀楼的文人墨客看到萧明金当真认识郑家二公子,不禁对他另眼相看,态度也相较从前更加恭敬。
萧明金看到郑瑜对自己的态度还算恭敬,不禁飘飘然,坐在郑瑜旁边与文人墨客饮酒作诗,好不快活。
甲秀楼气氛高涨,连空气中仿佛都沾染了清酒的香气,萧明金与郑瑜畅饮千杯后脸颊已然烧得通红。
直至戌时三刻,这场饮酒作乐的狂欢宴席才草草收场,萧明金目送郑瑜坐上了郑府的马车,自己只得两袖清风,迎着悬挂在天上的倒月走回崔府。
今日所饮是他来到京城后最为畅快淋漓的一次,仿佛将所有的烦恼抛之脑后,眼看着天上明月仿佛也有仙子飞出。
萧明金没从崔府正门走入,而是从崔府西边的朱红小门溜了进去。
此时已然万籁俱静,被月色笼罩着的崔府庭院别有一番风味,他恍若遗世独立,忽而诗性大发。
庭院蝉鸣几许,萧明金只觉水平如镜的池塘倒映着天上阵阵云朵,仿佛有一条通往月亮的天梯摆在眼前。
他眼前模糊且朦胧,下意识的踏上了天梯……
可刚刚迈出一步,萧明金便觉身子猛然坠落,冰冷刺骨的池水将他包围,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酒也醒了大半。
他不懂水性,拼命挣扎,喉咙中发出阵阵呜咽,想要制造些声响从而获救。
就在萧明金已然绝望之时,岸边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位小厮纷纷跳水将他从池水之中拖了上来。
此时的他全身已然湿透,在刺骨夜风的吹拂下,整个人的皮肤冰冷异常,浑身不停的哆嗦。
崔府仿佛骤然灯火通明,玄色狐皮大氅刚刚披在萧明金的身上,他便听见了拐杖叩地的咚咚声,心下顿时紧张了起来。
崔老夫人一身墨绿色湘绣锦衣,在银杏的搀扶下依旧满脸疲惫,在脸色惨白的萧明金身边堪堪停下。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清酒的气息,老夫人低声怒喝道:“住在崔府,你便代表着崔府,如今醉成这样还失足落水,倘若传出去,清河崔氏在京城的声誉怎能不受损?”
萧明金眼眸微垂,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并且此事确实是他僭越,如今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崔老夫人的怒火并没消散,看着他不人不鬼的样子,继续怒斥道:“从现在到考试,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崔府呆着,发榜后就立马滚出崔府!”
说完,崔老夫人直直转身,离开的背影稍显落寞。
倘若不是萧明金在庭院内吟诗诵词吵醒了附近小厮,今日恐怕打捞出来的便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崔老夫人知道,倘若萧明金真的在池水中溺亡,她根本无法跟二房的人交代,更没有办法给前些日子刚离开的萧刘氏一个交代。
直至围观的人退散,萧明金才从地上独自站起,一点一点的挪回了迎曦院。
他表面看似平静,心中却已然激起了惊涛骇浪。
刚刚崔老夫人当众的喝斥丝毫不留情面,他甚至都能听见围观之人的窃窃私语。
在萧明金心里,崔老夫人不光是教训了他,更是辱没了他的文人风骨,恨意不知不觉间在他的心中肆意增长……
翌日,崔良膺悄悄躲过了众人的视线,来到了姜梁氏生前所住的庭院内。
自从姜梁氏死后,有关她与卢家的线索仿佛被掐得一干二净,就算崔良膺日以继夜的寻找调查,也丝毫没有进展。
解铃还须系铃人,崔良膺想要重新观摩姜梁氏生前留下的物件,不知能否从中找出些许线索。
姜梁氏生前居住的庭院已然杂草丛生,甚至于京郊茅屋中的环境并无二致,府内人人避讳死人之地。想来很久没人打扫了。
崔良膺没有丝毫犹豫,推门便进入了庭院的内室。
房门上结的蜘蛛网飘然落下,阳光照进室内之时,空气种的浑浊一览无遗。
他没有退缩,即使霉味在鼻尖萦绕,也一步一步的将整个房间绕遍,所有能搜查的地方一律没有放过。
可事不尽人意,崔良膺搜遍了整间房,也没有找到一丝有用的线索,只看的出来姜梁氏生前节俭,没什么像模像样的物件。
崔良膺心沉了三分,刚要抬脚跨过门槛,便惊觉耳边传来了木板的咯吱声。
他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脚,沉重的视线盯紧了门槛前的那块翘起的木板。
木板的缝隙虽不大,但却与其它木板的颜色不同,显然被抚摸过无数遍,颜色略微浅淡一些。
崔良膺用手轻轻的撬开了木板,果然一封暗黄且发灰的信封悄无声息的躺在里面。
他连忙将信封拿了出来,迅速的抽出里面破旧的信纸,用如鹰般凌厉的眸子快速浏览着,嘴边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微笑。
崔良膺没再耽搁,拿着信封径直来到了如意阁,心中汹涌澎湃。
如意阁内鸟语花香,与刚刚庭院的破旧不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正卧在金枝缀玉软枕上的崔良玉看到崔良膺一改往日的阴沉,面容透露着丝丝欣喜,水眸不禁逐渐明亮了起来。
崔良膺跨过门槛,拱手行礼后便直接将找到的信封递到了崔良玉的手中。
崔良玉满腹狐疑,迅速将信纸浏览了一遍,眸中已然闪烁出了激动的泪花,信纸上详细记录了卢家威胁姜梁氏的过程,并且有姜梁氏自杀前立下的遗书。
她迅速立起身来,微微颔首道:“膺弟,这件事你帮了我大忙,感谢的话日后再说,我现在就去听风轩把折枝接出来。”
崔良膺轻轻点头,看着崔良玉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知不觉间眉目中带着几分笑意。
到了听风轩,崔良玉没有知会魏若兰,直奔关押折枝的房间……
房内的折枝伤痕累累,疲惫的双眸紧紧的闭着,已然奄奄一息,但手却依旧握紧,不让自己发出半分呻吟。
眼看折枝如此,崔良玉眉头紧紧的皱成了一团,旁边的春桃更是心如刀绞,目眦欲裂,浑身不自觉得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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