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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人舍七夙,怨灵骨

    “不好!这是吞鬼之术!”江枫神色大骇。

    红姑娘浑身爆发出噼里啪啦炒豆子一般的爆响,整个人缓缓漂浮到了半空中,表情异常狰狞痛苦。

    吞吃下两位同类的魂骨,可以让红姑娘的战斗力增加数倍,却也会对她的魂躯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如果承受不住这个伤害,红姑娘自己的魂骨反而会遭到反噬,彻底碎裂开来!

    蒋顺和王五的魂骨,散发出阵阵阴气和煞气,在红姑娘的肚子里疯狂冲撞着,并不甘心就此被红姑娘吞噬掉。

    红姑娘发出凄厉的尖叫声,这份痛苦让她一时丧失了神志,双手的指甲疯狂抓向自己的脸庞,脸皮破碎,白森森的颅骨也暴露了出来,看起来异常骇人。

    “你这样鱼死网破,根本没有意义,我还是给你一个痛快吧,让你就此解脱!”江枫叹息道。

    随即,江枫运起钟馗斩妖剑,准备一击刺碎红姑娘的魂骨。

    可这时,红姑娘那已经让人不堪直视的恐怖脸庞,居然滴落了两行血泪。

    “你说……给我一个痛快?让我就此解脱?我想起来了,多年前,有个男人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你和那个男人,长的很像呢!”

    红姑娘的魂躯颤抖着,嘴角浮现起一抹莫名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六百年前,明朝永乐年间,红姑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打小便被一个杂耍戏班子收养,训练她表演彩戏和杂耍。

    红姑娘逐渐长大,生的模样俊俏,又有表演彩戏杂耍的天赋,很快就成了戏班子里的大红人,只要她登台出场,台下必定会扔出下雨一般的赏钱。

    收养红姑娘的戏班主也是个好人,虽然在彩戏杂耍上,对红姑娘无比严格,其他的各方面,却是从小到大都待红姑娘不薄,把她视为亲女儿一样。

    按理说,红姑娘的生活,也算是勉强幸福,只是女孩儿逐渐长大,难免会有些情窦初开的心思。

    戏班主自然也是早早察觉了,他算是红姑娘的养父,那媒妁之言就该是父亲做主,刚好戏班子里有个名叫牛二的小杂役,虽然模样长的不太好,脑子又比较愚笨,却是戏班主从小到大看着长大,人品踏实憨厚,定是能给红姑娘安稳的幸福。

    红姑娘心里,却是并不情愿,牛二为人是很不错,却是憨头憨脑,长的像个傻土豆,脑子也不灵光,在红姑娘眼里,简直一无是处,就连从小一起学的彩戏杂耍,都赶不上红姑娘万分之一。

    让这样的人来当自己的丈夫,红姑娘必定是抗拒到了极致,可在当时的封建社会下,她又不能违抗戏班主的命令。

    戏班主也是苦口婆心劝红姑娘,过日子还是得找踏实的男人,再说他们都是底层苦命人出身,眼下靠着彩戏杂耍,收入丰厚日子还算过得去,却总不是长远之计,总会有演不动身体老迈的那一天,那时还是需要一个不离不弃的老伴,在身边扶持着。

    红姑娘却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始终拖着不肯和牛二成婚。

    一段时间后,戏班子来到了天乐城附近的闹市,来捧场的观众虽然很多,却都是扣扣搜搜,不肯丢赏钱。

    直到红姑娘上台,把彩戏杂耍秀了个遍,最后一招绝活吞剑谢幕,更是博得满堂彩。

    如雨般的赏钱,这才是被扔到台上。

    其中一个模样俊俏,身穿长衫手拿纸扇的公子,自打红姑娘上台后,眼神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红姑娘哪怕一秒钟。

    谢幕后,他径直走到了后台,把一条红绸子塞到了戏班主的手里,说是给这位姑娘的赏钱。

    戏班主打开那条红绸缎,里面是三颗牙齿大的碎银子,顿时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去。

    演了这么多年彩戏杂耍,还没没碰见出手这么阔的看客爷。

    这三颗碎银子约莫五两重,够买一千斗米了!在富人眼里或许不算什么,在戏班主和红姑娘这群底层人眼中,那可是实实在在被震撼到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第二天的演出,这阔公子又是出手大方,直接送了一件丝绸彩裙来,虽然布料陈旧,上面还沾染的有胭脂味,像是被人穿过的,但红姑娘还是如获至宝,喜欢的不得了。

    可戏班主看到这件裙子后,却是脸色大变,当晚就要收拾东西,赶往下一个集市,不在此地久留了。

    红姑娘表示反对,按照规矩,每到一个新地方,都要演够十天,他们到这个集市不过第二天。

    戏班主并没有跟红姑娘多解释,只说他的命令,由不得红姑娘拒绝。

    红姑娘伤心的跑出了戏班子,坐在小河边抹眼泪,她已经深深爱上了那位出手阔绰的贵公子,可身为下九流戏子的她,心知自己绝对配不上这位公子,只求接下来的演出,能多见这公子几面,谁知这个简单的心愿都被戏班主剥夺了。

    红姑娘正痛哭流涕之时,她所倾慕的那位贵公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递上一块手帕。

    红姑娘受宠若惊,疑惑贵公子怎么会来这?贵公子却是说他特意去戏班子找红姑娘,没有寻见人,就在附近游荡,刚好看见了红姑娘。

    随即,二人聊起天来,这贵公子自称是天乐城内世家大族陈氏公子,名清泉。

    话里行间,陈清泉一直在表达着他对于红姑娘的一见钟情,和娶她回家的承诺。

    红姑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美梦居然如此轻易就成真了,只是戏班主绝对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那你就偷偷跟我私奔,今晚三更,你把戏棚的门偷偷打开,我来接你走。”陈清泉说道。

    红姑娘被爱情冲昏头脑,自然是满口答应,晚上回到戏班躺在被窝里,还满心欢喜着自己从此就要嫁入世家大族,做衣食无忧的少奶奶了。

    而当晚三更,戏棚外也是准时响起了轻轻的口哨声,正是红姑娘和陈清泉的约定。

    红姑娘满心欢喜的打开戏棚的门,迎接她的却并不是爱郎的拥抱,而是一个坚硬的拳头。

    红姑娘倒在地上,迷迷糊糊之间,看见三四个黑衣蒙面人冲了进来,举起手中的利刃,刺向了戏班子里熟睡着的其他人。

    伴随着恐怖的刀刺声,和短促的惨叫声,血腥味开始在戏棚里弥漫。

    戏班主当即被吵醒,可戏棚里早已变成了活生生的地狱,他一看领头的黑衣蒙面人,那双狡黠且熟悉的双眼,顿时悔恨的捶胸。

    为首的黑衣蒙面人,正是那陈清泉,戏班主早就料到了,这家伙不是什么贵公子,八成是附近村子里杀人越货的地痞流氓。

    今天下午,他送给红姑娘的那件丝绸彩裙,仔细去看,可见上面有着淡淡的血迹,那浓郁的劣质胭脂味,是只有附近青楼里的歌妓才会使用,而刚到这天乐城的第一天,戏班主就听说了,附近的怡春院有一位歌妓失踪,人人都说她是被人谋财害了命。

    戏班主因此怀疑陈清泉的身份,却自认外地来的戏子,没胆子报官,只想着快些逃离这里,不和陈清泉纠缠,没想到陈清泉今晚就下了手。

    戏班主拿起武器还击,却是双拳难敌四手,被这群凶徒残忍捅死。

    临死前,戏班主还牵挂着红姑娘的安危,大吼着让她快逃。

    红姑娘跌跌撞撞爬起身,却是被陈清泉一伙人抓住,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随即,他们又找到了他们这番非人恶行的真正目的,戏班主被褥下的钱箱子,整个戏班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的积蓄,就这么被这群歹人夺走。

    一伙人大摇大摆的拿着钱箱子离开,红姑娘也被他们绑到了他们的据点里关押着,受尽凌辱和折磨,像对待畜生一样对待她。

    身体上的痛苦固然折磨,但更让红姑娘生不如死的,是精神上的,如果不是她被冲昏头脑,那晚给陈清泉一伙人开了门,戏班里的所有人,也不会落得这般惨死的下场!

    慢慢的,红姑娘心中的悔恨变成痛恨,最后变成怨恨!

    受尽折磨的每个日夜,她都在向神明祈祷,希望陈清泉这伙恶徒能遭到报应。

    可神明却是没有听见红姑娘的乞求。

    恶人一直逍遥法外,没有伏诛。

    红姑娘的身心,也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甚至连陈清泉本人,都觉得对红姑娘的施虐折磨已经没有了兴致。

    “我还是给你一个痛快吧,让你就此解脱!”陈清泉一脸大发慈悲的对红姑娘说。

    “那在我临死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天……我表演的舞剑,我想再给你表演一遍。”红姑娘乞求道。

    听了这话,陈清泉非但没有丝毫感动和内疚,反而是和他的同伙们哈哈大笑起来,嘲笑红姑娘的愚蠢和痴情。

    本着找乐子的态度,陈清泉还是答应了红姑娘的请求。

    一番美妙绝伦,舞步轻盈的舞剑后,红姑娘把那三寸青锋短剑,吞进了肚子里。

    只不过,她没有用彩戏手法伪装,而是真的把短剑的剑刃刺入了内脏中!

    红姑娘就此自杀,香消玉殒,陈清泉一伙人暗骂晦气,把红姑娘的尸体草草掩埋。

    当晚,红姑娘带着滔天怨气,化成了厉鬼,拿着那把三寸青锋短剑,把陈清泉一伙恶徒全部凌迟虐杀!

    “我当时以为,神明并没有听见我的乞求,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

    红姑娘的声音,变的异常狰狞可怖,她双眼死死的盯着江枫,那破碎的脸庞上,血泪更加施虐。

    她肚子里的那两块属于蒋顺和王五的魂骨,也是陡然被压制住了怨气和煞气,化成了破碎的魂力,被红姑娘的魂骨所吸收。

    红姑娘的魂骨,顿时散发出耀眼的莹绿光芒,她周身散发的阴煞之气,也变成了滔天怨气。

    而借着这股光芒,江枫才看清了红姑娘魂骨的轮廓,好似一只蝴蝶一般。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怨灵骨?”江枫瞪大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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