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莫江那边的事儿, 明钰也没有再管,他相信莫江能够处理好。
他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是西岐走廊那一块,想要尽快掌握住它的主导权。
“这么说来, 我的想法可行性已经很大了?”明钰挫着手,问坐在对面的谢宜修。
派出去那边探查的红袍军已经回来了,谢宜修知道明钰对这条线路的重视, 回来之后就着手安排人走西岐走廊一路往西探查。
不得不说这一带的确可以作为西行的咽喉要道, 以前去往西域,必须途经绥西国, 因为绥西国对于大燕的管控, 大燕商队根本就无法平平安安通行。这也是为何明钰当初会选择让布阿檀成立商队的原因, 布阿檀是西域人, 绥西国对于西域的人管控会松许多, 可是哪怕是这样,布阿檀的商队也必须交够足够的通行银两才能通过。
明钰却丝毫没有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怎么办,挨着呗!
然而,有了这条走廊,他们将不再受制于人。
“因为西岐河千百年来的堆积, 所形成的狭长平原地带, 两边被山脉隔断,北边的风沙很难侵入, 形成一个天然的避风处。加上此地土地肥沃, 军队在此戍兵屯田也是很可行的。”谢宜修将属下汇报而来的文书整理简单说了一遍。
“太好了。”明钰欣喜万分,他转了几个圈子,抚掌笑道:“可以弄一个可行性计划报表, 本王这就上书父皇,只要父皇同意了,一切就好办了。”
说完想了想,又摇头道:“最好还是进京当面说清楚才是,再有两个月就是父皇千秋万圣,反正都是要进京的,不如就趁此机会将这事儿给办了。一举两得,何乐不为?谢将军,到时候一起回京,这件事情你也可以帮忙当当说客。”
的确,这事一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如果真将西岐走廊划为己有,还要安排对应的行政官员,以及施政措施,还有城镇规划,驻守方案等等都不是一件小事情,这可不是仅仅凭一个人就能够搞定的,需要朝廷群策群力方能运转。
明钰这次平安回来,皇帝提心吊胆的心终于放下,可是小儿子经历了这一遭无妄之灾,也是心疼无比,想着自己寿诞快要到了,索性就下旨让明钰回京,谢宜修此次救护有功,特地也安排了进京封赏。
“王爷进京可以将计划告知文丞相,有他的支持,在朝臣中间转圜,会事半功倍。再加上太子助力,想来不会太难。”谢宜修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已经知道了明钰对于西岐走廊的一些计划,都是挺不错的,只要计划成功后,不仅对于民生有极大的好处,就连军事上也会有极大的运作空间。
要是出兵西岐走廊,可以直达绥西国领地深处。将来对夷人的战争是否可以转守为攻,就像是夷寇入侵大燕一样,用小队骑兵骚扰侵入敌后,让他们也吃吃苦头,夷人能做,他们大燕为何不能?
所以西岐走廊是件关乎家国利益的大事,肯定会拿出来商量定夺。朝廷之中派系林立,肯定会有不同的声音。文丞相正直无私,无党无争,能争取到他的支持,很多人望风使舵,想来会站队,只要得到多数支持,加上皇帝的同意,这件事情很顺利就会定下来了。
明钰点头,认为谢宜修想的很是周到,“之前本王已经去信给父皇提了几句。父皇和太子殿下那里本王有把握,只是文丞相那里?”
他以前在宫中还真没有接触过朝中重臣,文丞相什么脾性也捉摸不透,贸贸然去游说怕是……
明钰有些担心,皇室子弟一般来说是不许与朝臣勾联的。就算朝臣站队效忠皇子,也不可能由皇子出面,他们也只敢私下里支持,否则结党营私可是大罪。
“红袍军中参军文玉昭就是文丞相之幺子,他可以写信说明情况,到时候我可以去一趟丞相府。”谢宜修沉吟一番说道:“其实最关键之处还是朝廷国库问题,近几年南边的天灾不断,边地的战祸连连。听说如今国库捉襟见肘,我们边军的钱粮每年也是一再缩减。如果西岐走廊的建设需要的财物预算太大,估计朝廷也是有心无力吧?”
明钰点头,“是啊,这一切都得有个计划才好,要有一个能说服人的书面材料,将一切都预算好,让所有人都能有个底,这样想来也许会顺利一些。”
他来回踱步,有些焦虑,谢宜修所提出来的的确是个大问题。这么好的时机摆在面前,如果因为朝廷缺钱,就停滞下来,那可就太可惜了。
要知道,早一步打通这条线路,就能够早一点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前期的投资是必不可少的,没有银钱,说什么都是空谈。
“朝廷没钱也不行,得想想办法,我得好好想想。”明钰如是说道。
还是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现在的银钱已经投进了建马场,新作坊中,这些一开始都是吞金兽,想要获益还没这么快。而商队也不过刚刚才开始有点收益,可是赚的银钱跟花出去的相比,实在是杯水车薪。
他现在是希望商队再次西行的收获能够更大一点。说起商队,他们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也许等不了多久就又能回来了吧?
嗐!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限,若是有十个百个,成千上万的商队来往就好了,单单凭借商队的进出货物税费也能支撑国库的运作了吧?
见明钰苦苦思索,谢宜修柔声劝慰道:“现在还无需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想太多也无用。”
这倒也是,听了这话的明钰索性不去想那么多了,办法嘛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反正还有那么长时间,可以慢慢想法子嘛。
明钰露出一个笑来,“正是如此,要进京的话,算算时日,也应该早些准备了,先按计划行事吧,万一真有变故,到时候再说。”
“可!”谢宜修自然答应下来。
因为皇帝诏令,此次他也会跟着明钰进京。他想除了端王一事立功奖赏,应该还有皇帝对于边地的一些要务嘱咐吧?
浑勒王的计划失败之后,夷人大军已经开始后撤。如今看来,夷人短时间内进犯是不可能的了。
边地有魏大将军驻守是没任何问题的,红袍军中有文玉昭在,他也能够放心的。况且阿炳的才能逐渐凸显出来,在红袍军中也有了一席之地,得到了大家的信服。虽然还稍显稚嫩,可是这确实成长路上必须经历的,明钰的眼光是很不错,他的确是一个可培养的好苗子。
夷人大军的确已经退却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往西缓缓而行。
“王爷,该喝药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中,浑勒王拓跋仞缓缓睁开眼,见到的是宋涟半边白皙精致的脸。
他病了好几日了,一直浑浑噩噩忽冷忽热。直到今日才勉强清醒了些。
宋涟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将就着将手中的药汁递到拓跋仞嘴边。
拓跋仞恍惚了一瞬,就着他的手喝下,这才叹息道:“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宋涟对于绥西国境内也很陌生,也不知道如今这是哪里,低头道:“在下不知,算一下离石崇关已经有五日的路程,不如在下这就出去帮王爷问问。”
“不用了。”拓跋仞心中有数,摆摆手说道,他又下意识看了一眼宋涟,“你脸上的伤?”
宋涟眼中神色晦暗,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另一边脸上那道长长狰狞的疤,血已经止住了,留下皮肉外翻的深深伤口,敷了一些深褐色的药汁,更显得狰狞。
曾经少年意气,因着一副好皮囊,受到世人的夸赞,才貌双全的他自此志得意满。后来到了京城,也是因着这一副好皮囊,遭受无妄之灾。如今倒好,流落异国他乡,有家无归。
如今自己这般境遇,倒也不知是好是坏了。不过这一箭之仇,若有机会总要奉还。宋涟自嘲一番,摇摇头平淡无波说道:“无碍。”
拓跋仞看他似乎没什么在意,点点头,“我们此番退军,燕军可有什么动作?”
那日自己七八千人,被燕军一千余人杀的七零八落,后来因为红袍军的到来不得不败退回来。那时候他就气急攻心,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人也昏了过去。一直昏昏沉沉到了现在。
“并无,王爷请放心,他们不敢出关追击的。”宋涟轻声道。
想来也是,他们要是敢出关,那也是来多少灭多少,真以为能够赢得了这些铁骑不成?至于西岐山一战,拓跋仞只是想想就心中发堵,他一直没有想通,究竟为何会这样?
他们的铁骑没有踏不平的土地,没有攻不破的阵,仅仅五百人的方阵而已,怎么就能让他们的人马铩羽而归?
“咳咳……你说说,究竟是为什么?我们的铁骑竟然连几百人都攻不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难道真的是上天都在帮他们么?”拓跋仞唏嘘不已。
想起那一声声的晴空炸雷,就心有余悸,万里晴空,没有丝毫的天变异色,怎么就有炸雷活生生劈在他们军中?土石碎屑,残肢断臂满目狼籍。这让他不得不相信这是天意,人力尚可抗,天意不可违,这让他怎么不气急攻心。
“王爷莫要思虑太多,其实如今事后回想起来,在下到不觉得此事与天意相关。”宋涟声音柔和说道。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想那场对战,又让平叔询问了许多将士,虽然很多人都心惊胆颤,不愿意回想当时的情景,对于那一战大多都语无伦次,可还是让他得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哦?此话怎讲?”拓跋仞精神好了许多,倒想听听宋涟的高见。
宋涟将所有的事情都捋了一遍,慢条斯理的说道:“他们一千余人,见到我们大军追击,竟然没有溃逃,反而原地组织阵型反击,这就说明了他们定是有了一套对付我们大军的办法。”
拓跋仞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在下问过冲锋在前侥幸活下来的将士,说是眼看着就要冲破敌阵,突然不知为何马失前蹄,因此控制不住马匹而摔下马来,后面之人亦如是。”
“所以,在下认为,不是我们攻不破方阵,而是敌人在马儿身上下手。我们中原有一句话射人先射马,与此同理,他们只要针对马,马匹倒下,我们的人就如同少了手足,再无法发挥战斗力,而倒下的马匹同样阻碍了后来的将士们的冲锋。一环扣一环,不得不说这法子的确是骑军的克星。”
宋涟的分析很有道理,拓跋仞若有所思,与燕军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打法,这个损招难道就是端王这个混蛋玩意儿想出来的?想来也是了,不然为何当时端王面对大军还如此从容不迫,这样一来也能解释得通了。
“可是,那些炸雷声又该如何解释?”拓跋仞急切问道。他很想弄个清楚明白,如果是人力为之,那就根本不可怕。真正的可怕之处是人对于未知神秘的东西而产生的心理恐慌。
子不语怪力乱神,能真正了解其中的缘由后,才能够将心魔打破。否则将士们以后每每对战都会有巨大的心理阴影,人怎么可能跟神对抗?到时候都不用打仗早早认输得了。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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