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25/531216725/531216748/20210101153201/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走进子衿院时,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挂在屋檐下那一排排蜀锦团花灯笼随风舞动着,主屋里面的烛光倒映着纤纤美人的身姿,见了此景,宗政黎川不由心下喜悦。
她还没睡,是在等自己吗?这样的念头让他愈发想见到蓝素,可轮椅的速度着实太慢了,首先要走过五彩石子铺就的小路,还有清灰大理石装饰的庭院,接着才能来到门口的石阶前,这个过程简直是在折磨他的心神,好在终于到了。
丫鬟们静静地立于一旁,只见一袭白衣水袖纹纱的蓝素安静地靠在茶几上看书,刚沐浴过的青丝缓缓下落,可她看得太入神了,以至于没有发现垂下来的发丝,她就那样娴静地坐在那个地方,眉眼温柔,手指轻拂,叫人不忍心去破坏这份宁静。
“见过殿下。”
宗政黎川本想阻止,却没来得及,蓝素这时已经放下了书,行云流水地下地,踩过素锦流云款式的地毯,来到宗政黎川身边,接过武殊手里的把手。
“刚才见父王挺急的,是出什么事了吗?”哦?他的父王会着急,这可一点也不像他啊,一贯猜不透心思的襄王,会将着急表露在脸上吗?那当然不可能,襄王之所以这么做,怕是故意给蓝素看的,目的当然是等着蓝素自己去调查,云奕私底下做了什么事儿。
宗政黎川微笑着摇摇头,丫鬟们顿时红了脸,她们在王府这么多年了,可从未见过世子对谁这般温柔过,那眼神里的柔情简直是要甜出蜜来。
“大概是喝的酒不如意吧,不用担心,他是只老狐狸,出了事他都是躲得最快的。”好久没有过这么轻松的心情了,听见宗政黎川这么说他爹,蓝素也展开了她久违的笑容。
“刚才我查看过你泡澡的药材了,确实都是上等的好药,但里面缺了味药材,不然你的腿此时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宗政黎川转头,笑得如春风拂面,“你说的那味药材,可是天山雪菊?我师父也曾提过,但中原不是天山雪莲生长之地,所以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寻找,可至今也没寻到。”
蓝素来到宗政黎川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挽起他的裤脚,她不说话,他便随她,瘦骨嶙峋的腿上,青筋脉络凸起,小腿骨已经出现了萎缩的症状,上面纵横交错着几条狰狞的疤痕,其中一条甚至从膝盖蔓延到脚踝。
“是不是没想到,我这样的人,身上也会有这么多难看的疤。”
这话说的轻松,可当时四喜一把长刀迎面扑来时,宗政黎川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会殒身于此,那双阴鸷的眼睛,那把冰冷的长刀划开他腿脚肌肉的刺骨感,是他这辈子也忘不掉的噩梦。
而这一切,都要拜坐在东临龙椅上的人所赐,他们曾是亲同手足的兄弟,他们曾一起面对生死,可仅仅是因为意见不合,宗政朗骞便对他下如此毒手,这叫他怎能不恨。
当时宗政黎川那战本来就快要取胜了,可宗政朗骞害怕他功高震主,害怕他会起兵谋反,竟私底下和敌军首领萧瑾怀密谋,在他身边安插的奸细,关键时刻给他下了迷药,导致他在战场上力不从心,差点死在了那冰冷的长刀之下。
“是四喜吧,他是萧瑾怀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那双阴鸷的眼神有时候连我见了也会害怕,觉得他像那地狱里爬出来的冤死鬼一样。”
柔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顽皮,宗政黎川原本紧绷的身体开始慢慢放松下来,人世间你所遇见的所有发生的事,都是你命中该遇见的,不早也不晚,刚好发生罢了。
如若当初没有那一刀,他或许不会坐在轮椅上这么多年,可东临的局面,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安宁,若他当时得胜归朝,第一件事肯定是起兵谋反,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既然见识过了宗政朗骞的真面目,他便不会再心慈手软,或许多年前那次伸手就是个错误,可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没必要再去关心以前的事了。
“四喜这名字取得不好,跟一道菜名一样,既然他曾让你害怕过,不如以后我们就将他做成一道菜吧,也不枉费取了这么个名儿。”
蓝素一抬头,便望进了那双装满星辰的眼眸里,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她深深地吸进去。“好啊,我很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可惜我打不过他。”
屋内静若寒蝉,除了两人的说话声,丫鬟们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天知道她们现在心里有多毛骨悚然,明明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可说出的话却让她们觉得慎得慌。苏禾倒是见怪不怪,四喜这个名字她听过,临行前北梁帝还特意叮嘱过她,要小心这个人,必要时刻,可以着急暗卫除掉他。
可见四喜的存在是多么的恐怖了,可她不明白,一个宦官,哪里来这么大的能耐,能够让堂堂皇帝也颇为忌惮,再看看现在眉眼柔和、笑容可掬的蓝素,苏禾顿时明白了,也许北梁帝不是忌惮四喜,只是怕伤了公主而已。
“殿下,您吩咐的银针准备好了。”一排清一色发光的银针放在托盘上,按粗细大小来分足足有五十多跟,蓝素挽起绣有牡丹花锦瑟飞鹤的衣袖,轻轻捻起右手端最细的一根,来到宗政黎川的膝盖骨上。
武殊原本在门外候着,可见苏禾端着一盘银针进来,意识到蓝素会队世子做什么,便立马赶了进来,“万万不可!”
武殊恭谨的行礼,然后在蓝素诧异的眼神中开口道:“世子妃有所不知,殿下的腿伤了经络,此时在曲泉穴下针,一个不慎恐会伤及通往心肺的阳经,世子患有心疾,断不可在此处施针。”
这么一听蓝素赶紧住手,疑惑地抬头问道:“你有心疾?”这件事她倒是不知道了,幸好刚才有武殊及时阻止,不然可就害了宗政黎川啊。
宗政黎川将托盘里的银针抽出一支最长的,放在蓝素手中,目光依旧是那么温柔:“我相信你的医术,曾经你能将我从鬼门关里拉回来,我相信这次你也一定可以。”
这是对她最大的信任,可她却不能冒这样的险,武殊是楼西子派来照顾宗政黎川的,想来这些简单的医理他都明白,可却迟迟没有这么做,定是有原因的,怪她太心急了。
原本以为蓝素会就此停手,可没等武殊反应过来,蓝素便在宗政黎川的脚踝上下了针,“世子妃,您这是?”不要怪武殊心急,实在是连楼西子都没办法治愈的腿疾,世子妃才多大,怎么可能会治得好。
“放心吧,你们担心他的身体,所以不敢在复溜穴下针,因为此处经络最是四通八达,你们怕稍有不慎世子就彻底残废了,可他如今又跟真正的残废又有何不同,倒不如试一试,如果成功了,他便能彻底摆脱这把轮椅了,世子说是吗?”
如果有希望,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愿意试试,他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改变的,既然他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蓝素的命运,为何不能试一试呢。
蓝素这话说到了他心里,与其这样当一个废物,他宁肯冒着残废的风险试一试,“他们就是太紧张了,今后我这双腿,就有劳夫人了。”
她没想到,宗政黎川居然会这么信任她,连楼西子都不敢尝试的法子,他竟然就这样放心的让她试试,对于医者来说,这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蓝素什么也没说,从容的脸上彰显了她对自己医术的自信,就连武殊站在一旁都是胆战心惊的,可宗政黎川从始至终都很信任蓝素,扎针过程中他无事可做,便拿起了一旁的《国策》看了起来。
《国策》一书是萧瑾怀十岁所做,但统观天下,这样的言论这样的才华已是无人能及,连宗政黎川也从心底里佩服萧瑾怀的才华。
明艳的烛火在寂静中越燃越亮,烛间的火光像是要离开灯烛一般,活跃的跳动着,“好了,你动一下试试。”
半个时辰过去,蓝素恬淡的脸上泛着微微珠光,额头早已被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所掩盖,针灸是极其考验医术的,稍有不慎,就会扎错位置,导致血脉堵塞经络瘫痪,所以这半个时辰里,蓝素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宗政黎川轻轻抬了抬腿,竟真的能动了,他能感受到血液从脚底流经小腿,充满力量的喷薄感,脚踝处骨头滑动的清脆声,可正准备下地时,蓝素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示意他坐下。
“你原本就可以站起来的,只是骨节处的经络还不够顺畅,如今我用银针刺激了你小腿脉络,只能让你短暂的站立起来,但一旦超出承受范围,经脉会彻底爆裂,以后没个三日我便给你施针,想来不出半年你的腿便可全然恢复了。”
见到刚刚那一幕,武殊简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本想转头看看苏禾的反应,可苏禾一直看着自己手里的银针,对于宗政黎川小腿有知觉一事,似乎毫不关心。
连天下名医楼西子都不能治好的腿伤,世子妃居然可以,这一认知彻底颠覆了武殊对蓝素的印象,原本以为蓝素只是有些特别而已,在这样的乱世中,能够经历沧桑还勇敢活着的女子,委实不多,可经此事之后,他对蓝素原本的欣赏之情,逐渐升华成了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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