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赵晓月来到锦标赛的赛场。
赛场就设在棋院大楼。三楼大厅里挂了好几个显示屏,用作挂盘讲解。然后选手们则在中高级对局室里进行比赛。
赵晓月到的时候,主管教练就安排她去了丁峰他们那些职业棋手所在的小厅,那边没有讲解,但也有直播,跟电视台的控制室一样,好几十个屏幕同时直播对局室内的比赛情况。
赵汐和另几个小家伙作为棋院关注的重点选手,拥有固定直播屏幕的特权。赵晓月当仁不让的在他那块直播屏幕前坐下,双手抱胸的看他下棋。
丁峰蹭过来,挨着她的位置坐下,放低了声音,凑近赵晓月耳朵:“晓月姐,放心,小宝这一轮稳了。跟他对局的那孩子我认识,开局特猛,三板斧,完了就后继无力。”
果然跟丁峰说的那样,这孩子前期落子极快,后期就有点疲软,但是跟之前那个看不惯赵汐的熊孩子比,他后续的续航能力明显要强一点。
在小宝一个对局室里的另外一组选手,两人的棋风都属于稳健型。这边小宝都要结束战斗了,那边两个小少年还在专心致志的思考如何破局的同时给对手挖坑。
没再去关注小宝的战局,他已经提前锁定了胜利。赵晓月看了一会儿旁边那组少年下棋,对丁峰笑着说:“如果不是我不认识那孩子,我都以为他跟我师出同门了。”
两人都是计算型棋手
,下棋的风格也很类似。小宝在计算能力上的天赋不如对方,但是棋感,也就是下棋的直觉比对方强。
很难说这两者谁强谁弱,但某些时候,在人力不逮的情况下,小宝还有可能凭借其超强的直觉破局。
青少年围棋的比赛采用的是应氏规则三番棋制,初赛结束后,有三天休息时间,进入半决赛,半决赛同样规则,结束后休息一周,进行决赛。决赛采用五番棋定胜负。获胜者有十万奖金,亚军有五万,同时冠亚军将入选围棋国家队后备人才库。
像这类的小棋手,一般会重点加以培养,然后参加积分赛,达到留队要求的会继续留下训练,如果两年都没能达到国家队要求的最低积分,则被退回各省队训练。
很多人在升段无望后,不需要国家队出声就自己退了,毕竟没有高段的资格也没法参加世界大赛,与其死磕不如趁早学点其他的知识。
中午赵晓月就离开了。下午的比赛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小宝的心态很稳,胜了也没形于色,就这点,就很让教练们喜欢。
他是最快完成比赛的小选手之一,还有几个擅长下快棋的上午也胜出了。等到确认自己进入了半决赛名单后,小宝中午就跑去给他妈妈打了报喜的电话。
刚回到学校还没来得及赶到教室的赵晓月被江教授抓住,拎着她去帮忙了。
“这位老先生是国内为数不多还健在的文
学家,诗人。老先生现在执笔有点困难,需要人去帮忙代笔,然后还要人手替他整理以前的一些散碎的文稿。我是他的学生,这个活是我主动去老师哪里求来的,但我没有太多时间替老师整理,这部分工作就落到你们几个学生身上。你两位师兄师姐是主力,你没课的时候就过来帮忙。记住了,所有看到的东西都不许往外说。”
江教授的弟子可不止他们几个,但除了自己带的两个博士外,他只叫了赵晓月一个本科生。一来是他很欣赏赵晓月的文学水平,二来,论写诗的天赋,赵晓月是他目前所带的学生里面最强的一个。加之还有黄老的加成,他不介意从本科就开始培养她。
跟着江教授到了老先生的家里。这是一个老胡同里的四合院。面积不大,至少比黄老的院子小多了。
老先生和他夫人从结婚后就在这里安了家,七十年来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里。现在老先生的妻子已经离世,而他也年迈到眼睛昏花,难以执笔。
“老师,我来了。这是你的徒孙,晓月,给你师祖问好。”
老先生很清隽,穿着老式的中山装,带着圆形的眼镜,脸上遍布老人斑。
他笑起来有种清风拂面的感觉,说话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很清楚。
他说他跟妻子约好,等到老了就把当年写给妻子的信集结成书,当做给妻子的最后一份礼物。
“她已经等了我很久
了,我怕再不下去,她会生气。她使小性子的时候虽然很可爱,但也很让人头疼。”老人说起过世七八年的妻子,眼里还带着柔和的甜蜜的情感,“我身体也不好啦,就想着趁现在还能动,还能说话,把对她的誓言给实现咯。等我下去见她,这就是我送给她的见面礼。”
老人中年丧子,之后一直是老两口相互扶持着过日子,这几年妻子离开后,除了以前的学生会轮流来看他外,就是单位给安排的保姆在照顾他。只是保姆只能照顾生活起居,文稿整理这些工作,还得专业人士才能上手。
老先生听江教授说赵晓月在跟着黄老学书法,来了兴趣,让她现场给他写一幅字,要考察考察她。
赵晓月很利落的起身来到老先生的书房,看了一圈,发现桌上有现成的笔墨纸砚。
江教授虽然知道赵晓月在学习书法,但还真没见过她写的字,这会儿陪着老师坐在旁边看着,见她站在书案前,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发生了变化,很有点书法家的气质。
“这孩子,已经登堂入室了,再过几年,说不得又是一位书法大家。”
老先生虽然老眼昏花,可这么大个人还是看得到的,而且赵晓月给他的感觉就非常好,比起之前来他这里的年轻人都强。
“老师,我带她来还有一个原因。”
趁赵晓月在专心写字,江教授凑近老先生耳边。
“她是我见过的文学天赋很
高的孩子之一,而且她写的诗很有灵气,跟老师年轻时的风格很像,所以我想请老师在精力足够的情况下,帮我教导一下她。”
老先生偏头,朝江教授笑:“很难得看你这么称赞一个孩子,行,让她把作品拿来我帮她看看。”
江教授连声道谢,之后就陪着老先生静静的看赵晓月写字。
“重过阔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老先生在江教授的搀扶下来到书案前,赵晓月已经放下笔,让到一旁。
这首词是宋代词人贺铸悼念亡妻所作,也是同类作品中不可多得的名篇。赵晓月听了江教授说起老先生跟他妻子相濡以沫几十年的感情,一时有所触动,便写了这首词。
“这字不错。”老先生俯身看了一会儿,站直身体,“小江,你让人把这幅字裱了,挂到我书房里去。”
赵晓月一听,脸蛋刷就红了,眼底是忍不住的兴奋和激动。能得到老先生的肯定,她师傅要是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