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
7月31日下午4点。
我溜达到校园南边的树林中，坐在块石头上。
也许是枫茗今年最后一次接我电话？
我说话有些哽咽。
“你没事吧？”枫茗说，“我想这些对你算不了什么打击吧，反正你要考研的。”
“那个，”我指的最近工作刚被炒，“倒没什么，其实我今天想说的主要不是这个。”被炒是个充分合理的借口打个电话而已。
“嗯？”枫茗听着。
“我觉得自己在变，不是原来那么把握得住了。”
“怎么？”
“不过我还是晓得这几年，六年吧，以前和现在的想法。”我们是同一县城的，所以说老家西川话，“如果永远都不说出来，以后肯定觉得遗憾。”
枫茗依旧沉默着。
我还是觉得很哽，要压制一下情绪，站起来，又坐到草坪上，背靠这树干。
“喂？”她声音变大了，也有激动的情绪，一种批评我的口气，像我妈骂我爸的口气，“你今天怎么了！说的什么啊？”
“我爱你。”我说的声音不大，真倒霉，正好是她很大声说话的时候同时说出来的，她好像没听到，“没听到啊？”
“嗯？”估计没听到也该猜到了。
“我爱你。”这三个字确实很难念。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在网上发文说《千万别用西川话说我爱你》后，我一直在论证到底能不能用西川话说这三个字。
据说楼上会有人泼水下来，所以我选在了树林里别人听不到的地方，虽然很不巧刚才还没打电话就落下一颗鸟粪，但是我还是决心要用西川话说了。
其实我们的家乡处于西都和渝都之间，不是西都那种粘乎的腔调，也没有渝都那么硬邦邦，再说这两年少说自己也演练了上千遍，估计不会太失败。但是还是想象了一亿个西川人看到我这么写的时候指着屏幕说“瓜娃子”的感受。
“虽然有点瓜，但是不说的话我觉得很遗憾。”也许我是在画蛇添足，“我怕我以后再见到你的时候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所以我决定现在说。”
她没有说话。
“其实说不说反正都是一样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自嘲地反复扯地上的草。
******
2002年8月6日上午9点10分。
老总还没到，公司的人安排我在经理室等。
11点半。
吴总到了，实际上我们工资的问题还没有谈完。上次谈的过程中他接的电话里有似乎是亲戚的人想安排人到这个职位，他们提到了这个职位的工资是3000左右，看能力而定，试用期1000多。
但是那人推荐的人不合适。我只是要求2500以上，没办法，现在纯粹的结构设计行情都比较低，还好美术功底好，可以同时做比较专业的外观造型设计。我要求试用期要短，试用期就是个压榨廉价劳动力的时间，长了真的受不了。
有些人一旦用上，就不是薪水的问题。和我同年进来一个穷愣子向管市场部的老总要价的时候说的就是，“多少无所谓，总得让我吃饱饭吧。”一句话，有深度，了不得。
吃饱饭这个概念真是答得好，少说也是将才手笔。我听说这个故事心中暗笑，也很高兴与强手为伍。
“试用期先定一个月。”吴总说。一个月确实算短了，可以接受。“先”字也可以接受，不排除我不值钱的可能。
“嗯。”我点头同意，“您看着办，因为我们之间都不够了解，这个我理解。”
“试用期，基本工资1000......”吴总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的眼神。
我没表情。如果不是听到“基本”两个字马上就站起来走人了。
“每天六块伙食补助，也就是午饭的......”
我还是没有表情，如果有的话一定是失望，我想。
“一月200住房补贴。”
我大脑开始运算了，这样的试用期是可以接受的，不知道如果失恋是不是还有补助，可能想远了，失望的表情还没恢复过来，我还是没说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还有，每月60行车补助。”
“好的，”看吴总的表情是要摊牌结束了，我点头接过话，“试用期都无所谓了，我觉得一个月够公司充分了解我，我也可以知道我能为公司做什么，那时候大家心里就应该有数。”
“一个月后看能力了。”吴总说，不管还有什么玄机，我粗略的想了一下自己应该接受这个工作，因为是美容仪器，将来和美女有美容的共同语言，值。
吴总安排我在公司午饭后跟他去研发部，我的新工作就算正式开始了。
******
到研发部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经理办公桌中央那头金牛塑像，因为和我星座一样，所以对我有吸引力。
因为坐在金牛对着的位置，主要目光集中在两条强健的后腿上，绷紧着大块的肌肉。
“可以做多少根牛肉干啊！”我想。
过了永定门。
转弯，钻进一条大胡同。
转弯，钻进一条小胡同。
转弯，钻进一个大院子。
转弯，钻进一个小院子。
到了，真是个牛的地方，一楼空空如也，像是排库房。没有估计错，一座典型的老国有企业对外出租的房子。
二楼，很暗，是通楼道的形式，但是没看到走廊上有其他人。仔细瞧瞧墙壁天花板，原来还是按照宾馆的样子装修的，不过天顶的一些灯被拆走了。
研发部的房间，大概有三十几平米，却是我一个人呆。有两散推拉窗户，外边爬满了爬山虎一类的植物，估计原处的房子上用望远镜也很难看清我的所在。
我和吴总一起布置了桌子、立柜，然后安装新搬过来的电脑，打扫卫生。
这次对外要绝对保密，吴总叮嘱我看到的是西直门那边的电话不要接，后来他的意思是公司老员工里人很杂，暗示了还有卧底之类人物。果然后来不少那边的电话，这是后话。
过了8月，我可以告诉别人新开发的项目名字是强脉冲光皮肤治疗系统，就是美容市场里通常说的IPL光子嫩肤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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