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了。江傻和郭母都碰了连续两次说话的警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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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愤之中，江傻在本子上赋词一阕：
《朱颜》
沉寂沉寂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红中，茶馆不堪回首小相公。
班长支书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是鸡毛令箭向东流。
郭母一看，大拇指一竖，在本子上写，“好诗！你是才子！”
江傻在本子上回，“被逼的。”
郭母把本子给姚猪看，姚猪签了字：“有才！”
本子传到李大嘴那里，被画了个手势“V”，七姐打了个勾，杜冰班长注明：“请莫传阅，不做评论。”
二煤炭接手，给郭母的评语画上个叉叉，“明明是词，而且词牌名写错了。”
克兔跟注：“词牌名叫《虞美人》。”于是把标题划掉，注上“虞美人”三个字。
笨鸟接到本子，把克兔的“虞美人”三个字划掉，改回“朱颜”，注：“此标题有特殊含义，应该保留。”
……
……
终于，本子落到朱军统手里了。“谁写的！？”朱军统嗔怒问，只有偷笑，没有回答。“你们谁把本子到处乱传？”朱军统问，他认识杜斌的字，书法很出众。
“这句是我写的，”杜冰指着他的字说，“请莫传阅，不做评论。你们要说话还是下课再解决吧。”
“我随便写写而已。”江傻说，“你不会认为写的是你吧？”
“好你小子！”朱军统把本子往江傻脸上砸。
“君子动口不动手。没文化我允许你骂脏字，很合理吧？”江傻不作武力反击。
“你自己说的！”朱军统指着江傻，开始想最脏的话来骂，好不容易想到了，没出口顿住了。因为江傻说的是如果他没文化就可以骂脏字，骂了脏字就说明没文化。
“当然，你有文化的话也可以回去写首诗来骂我。”
朱军统一边指江傻一边挽袖子，体育委员郭母站出来挡住。“纪律委员，你莫乱来哦。你今天又带头说话又带头打架，班委开会的时候说了你还在试用期。”
“哼，我去给老师说我不干了。”朱军统手一甩，径直出门，貌似要去请辞。
屋子里热成一锅粥。“谁有地震的消息？”
“啥消息？”
“离我们这里北边200里的北川和绵竹地震5.5级。”
“结果呢？”
“小学垮了一所，死了几十个学生。”
“啊！”“啊！”“啊！”“啊！”“啊！”……
这个时候大家都好象手里想抓住点什么。一些同学开始收书包，就等一声令下赶紧回家。
江傻站起来看操场，初中部的人真的好多已经冒着雨往校门外跑了。
“不行，我得出去！”江傻站起来要窜。
“关键时候才看出来哈哥原来还是怕死的人说。”甘少靠在墙上摆个自我崇高的表情说到。
“屁，我是去给枫茗送伞！”
“你伞呢？”七姐关心到。今天雨来得反常，没有人带伞。
“我去买。”
“带钱了么？”
“没带。”
“那买啥哦？”李大嘴接话。
“都地震了，老板不可以送一把救灾的么？”
“你娃才单纯哦！黑店多得很！十块变二十，你以为每个人都象你这么傻说？”李大嘴又逮到江嚼嚼的智力缺陷了。“算了嘛，回来回来，情书酝酿了一个多月也没写出一封，话都没敢说个，今天发啥子春嘛！”
“哪个说的我没写出一封？”，江傻回座位使劲翻桌子，包括他刚才那首“蓦然回首”的诗，里边还窝着十几封各种类型各种风格的“情书”。“我只不过觉得第一次很珍贵，我要写得有水平点。”
“都还可以的嘛。”李茜儿一封一封地翻。“我看是你胆小不敢送哦。”
“你又来了。啥叫不敢送哦？十几封，你看你喜欢哪几封挑下送给你。”
“去哦！”李茜儿用江傻的情书扔向他。
懿薇静静地坐着，深深的眼神，好象想了很远。
“梦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蓦然回首处。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江傻在本子上边吟边写，最近在苦练“书法”。
“好诗哦！”李大嘴忍不住了，“怎么有点不押韵？哪个写的？”
“你好白哦，”七姐忍不住了，“江傻乱凑的。”
唰——朱成君再次回头。糟了，这次七姐团支书记也被纪律委员抓了。怎么说起来七姐也是个中统特务，“狗日的，搞得象军统一样！”江傻不爽嘀咕了。
“小心点，”郭母继续捂着嘴“传音入密”，“现在规矩改了，一次自习被记三次要见教导主任。”朱成君继续回头，记录。
“江哈，”七姐回头说话了，“如果真的地震了，厉害的那种，你最想干的是什么？”
“我想谈恋爱，我不想在暗恋阶段就翘辫子了。”
“你是想谈恋爱还是想见哪一个人？”
“不是一样的么？”
“不一样。”
“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就是见枫茗。”
“那你还真是像要谈恋爱的人了。”
“怎么是象？难道我不是么？难道我以前不像么？”
“算了嘛，江傻儿，你姐姐都排到八号了，不晓得以后妹妹要排好多个？”李大嘴插嘴。
“八号是黄克兔她喜欢，又没得八个。”
“也差不多了，就差个四号五号。”
“有道理，干脆凑齐八个，四号送给你要不要？”
“去死哦！”
“杨头回来了。”郭母道，他有当军人的素质，这种时候还了望窗外远方。
哑雀无声。除了雨点声和钢笔在纸上写字的“唦唦”声。
班主任在门外把鞋底蹭了蹭再进来，一手茶杯，一手里拿着伞，两把。检查教室里是否弥漫了吵闹过后的热气，二十年优秀教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教室颇不宁静，于是眉头紧锁，江傻从他脸上似乎看到一个“怒”字。
“怒气值满了要发大招。糟糕了。”江傻心里道，按电子游戏《寺魂》里的人物，一旦怒气值加满，发起大招来那可了不得。肯定朱军统还告状了。
“杨老师。”江傻站起来，“我认个错。”一语惊住四座。
“啥子错？你说！”班主任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喝了口热茶。
江傻抢在班主任怒气值加满以前给放破了，杀伤力果然大大减小，江傻暗喜。“刚才，我也感到了一种地震的心理压力，心情烦躁，所以在本子上乱画。我心理素质不好，引起了大家的慌乱，作为宣传委员，这个时候我本应该以身作则，稳定大家的情绪，结果自己先慌了，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认错。检讨。”
“好嘛，写份检讨。”杨头儿又喝口茶。
“你娃好强。”郭母在桌子下边给江傻摆“V”字。
“我给大家宣布个事情。”班主任顿了顿，要郑重地宣布啥，这种语气，不是考试就是放假。
“北边的地震，有伤亡，还没统计出来，根据受灾乡长的报告可能死了一两个，伤了很多。”
“狗日的乡长，瞒报伤亡，早晚要遭报应。”江傻嘀咕。
“所以——”随着班主任的“所以”两字，江傻的嘴合不拢了，甘少下巴都快掉了，想欢呼不敢喊出声。
“学校领导决定放假三天。星期六、星期天和星期一。”
“哇窝！”江傻忍不住了，跟郭母拍个手。二煤炭学某球星进球拉弓的手势。
“但是，”班主任又喝口水。
“糟球了，杨头儿有点幽默感，拿我们来演《快乐男声》。”江傻嘀咕。
“放都放了，还要怎么样？”郭母双手静止在鼓掌动作上，等待继续。江傻已经泄气。
“我作为年级主任，提出了我们高二是明年学校申请省重点的希望。不管好大的危险，我们班要上课。其他老师可以不来，也要你们上自习。”
“还好是自习。”江傻笔又欢快地转了起来。
“不过其他老师都要来，其他班都跟我一起申请要开课。想跟我们争这个第一的班还很多嘛！”
“我靠！”江傻郁闷。
“当然，我也要考虑你们，星期天给你们放一整天。”蓬中给高二下期学生的假是周日下午和周六周日的晚上。
“鼓励奖。”“安慰奖。”“够意思了。”“比我想象的好。”“都高二下期了，我看星期天不放也可以。”“神经病！”
“今天是星期五，今天晚上也放了，现在就放。周六回来都把球鞋穿起，一震我们就跑，地理老师说了，来得及。”
“三个晚上一个整白天，还是安逸哦。”郭母继续鼓掌。
“我要代表学生跟校长谈判！”江傻嘀咕。
“你算了吧，杨头儿一个大招就把你洗白了。校长见都见不到。”郭母收了书勇敢地向雨天冲出去，一阵楼响。
走廊上挤满了看雨的人。
班主任走过来，“丽娃子，把伞拿去。”递给七姐一把花伞。
“谢谢！”懿微接过伞，又点了遍书包和课桌。班主任先回了。
“江哈，李茜，你们跟我回家一起做饭吧，家里有两条大鱼。”
“好啊！我要证明一下我确实很擅长做鱼！”江哈不想吃白食。
“今天不要你做，我主厨。”七姐撑开伞看够三个人用不。
“硬是好得反常耶！”李茜赶紧把书把桌子下塞，“我都怀疑我要不要去。”
“从你收书的速度来看你就没怀疑过你要去！”江傻是“行为学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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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打着一把伞过天桥。走廊上还挤着好多同学等雨停或者等家里人送伞。
“快看！陈懿薇！”五班的一大堆衰人围着慕茗喊，“杂个校花跟江哈儿打一把伞哦！”
“你喊个锤子！”慕茗拳头不太用力地表示性地敲打广播男。
“你莫惹我哦，我给你说！”五班的包子也握着拳头**谣言，“乱说我跟你拼了。”包子是地球人都知道的懿薇的暗恋者。
“江哈哥，你搞啥子躲在校花的伞底下？”五班的尹仔喊。
“我去吃晚饭！”江傻不耐烦地回头喊。
雨点大，楼嘈杂，那边的人貌似没听清楚，继续喊“听不清楚，啥——子——啊——”
“吃——晚——”“软——”远处同学大声用“软”字把“晚”字换了，后边跟个“饭——”字。
“狗日的，哪个瓜娃子吃软饭还这么嚣张！？？”众人皆惊，2楼98级的美女帅哥也打开窗户探出头来，看哪个瓜娃子这么嚣张？
“那个跟校花一个伞底下的瓜娃儿好嚣张哦！”98级的同学们议论。
“你们赶紧走！”江傻闪到雨中，让七姐和李茜拿伞赶紧回家。自己往回跑。
“快上楼，有哥哥搞情杀！”98级的女子说。“人家那叫‘为爱决斗’。”另一女子说。
“闪开，闪开。”尹仔把楼梯口最宽的地方出清理出个圈子。结果江傻跑过去停都没停就往四班教室里跑。
“拿装备去了！赶紧闪。”尹仔劝刚才闹事的岳武艺避下风头。
“老子不闪。给我让点空间出来。”岳武艺不断向身后的同学挤要让出条退路直到五班门口。
穿着标志性全兴足球队服的甘少弯着背跑出来了，头上套了个资料带挡雨，挖了两个孔露眼睛。喊着一口川普：“后边有个拿着大杀伤武器的哥哥来了，赶快闪。”余音未完，一溜烟地跑下了天桥。
懿薇站在桥上没动。问：“甘少，江哈没事吧，你快去把他拉过来。喊他莫惹事。”
其实她才是群众骚乱的根源，“甘少”小声说了句，“你在桥头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走，吃鱼。”然后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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