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股不安源自于什么,但他不敢深想,只能这样自欺欺人的躲避,一如当初...
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番后,他振奋起自己的情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出发!”看了一眼艾露莎他们,他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心,无论如何,这些孩子的未来,都不能断送在这里。
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一群有着大好未来的孩子们就人自己的人生终结在这里,无论会有怎样的敌人...赌上他这条不值钱的性命!
“罗布爷爷。”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一个黑发的小男孩走了过来,除了同样营养不良的身形之外,他那双同样黑色的眼睛像是始终发着光芒一样。
“是小奕洛呀,”这孩子眼中的光,还有其他孩子对自由的渴望,不就是他坚持的源泉吗,否则拖着这么个苍老腐朽的身躯在这世界上苟延残喘着。
又有什么意义呢。
“爷爷,我们...真的能够逃出去吗...”他虽然少与人交际,但读的书多了,自然不比艾露莎他们这些普通的小孩。
罗布也知道眼前这个不爱说话的孩子比寻常小孩更成熟,无意展露的逻辑思维甚至不比一个成年人来得差。
所以短暂的沉吟之后他并不准备随意的敷衍奕洛:“放心,我会让你们都逃离这里的,赌上我的性命。”
“罗布爷爷...”奕洛不笨,虽然没有明说危险是什么,但这危险一旦爆发必然是致命的。
还不待他再说什么,后面的船只就传来了喧闹和爆炸的声音。
罗布的心里一沉,他的能力所剩无几,这种距离已经超出了他的感知范围,至于爆炸的缘由,他也并不是看得很清楚。
不过现在可不是迟疑的时候,快步来到船尾。
极力放大自己的感知下,一股,不,多股压抑的魔力在大肆破坏和杀戮着。
“这几处魔力...”都源自于一种,虽然各有些微的差别,但本质的魔力却是一样的:“召唤类的魔法么...”
他的学识虽然远不及马卡洛夫,但也是正规公会培养下成长起来的魔导士,该有的见识和理论水平还是有的。
“奕洛,你去和艾露莎他们待在一起,记住一定要冷静,遇到事情随机应变。”这孩子的沉稳他是知道的:“一定不要冲动,不管是你,还是他们。”
还想再嘱咐什么的时候,听到了动静的杰拉尔他们也过来了。
“罗布爷爷,后面是发生什么了。”到底是孩子,虽然早熟又懂事但在面对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可能破灭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惶恐紧张。
“没事的,如果等会发生战斗波及到了这里,你们只管照顾好自己。”他勉力提了提自己的气势,但更多的还是伤痛之后的无力。
这几句话的时间里,那造成破坏的源头越发的靠近,对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样大肆破坏所造成的损失。
能看到那几个破坏船舶的人身手矫健的在船与船之间迅速移动,虽然没有特意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但也并没有要顾及他们性命的意思。
“休,还能提供加持吗?”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果断的要求休将三种效果都共同加持给他,他这句腐朽的身体来还残留的就只剩下长久累计的经验。
但他自己,即便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但没有一个有用的身体也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有了加持,那么他就还能绽放自己的光芒。
“可是...”休有些迟疑,罗布爷爷的身体怕是支撑不住这种加持,或者说,对于身体底子不足的人来说,这种加持与透支一般无二。
“快!”他眼睛猛的一睁,他看到那些大肆破坏的家伙了,以罗布的眼力不难看出,那两只高大的怪物是魔法造物。
或者说,是借由魔法召唤出来的魔力生物,想来是什么独特的魔法,能够召唤这些奇怪又强大的怪兽。
“这两个家伙...”虽然还没有正式接触,但无论是从魔力的感知上还是理性的判断,这两个不知名的怪兽大概率是不好惹的。
“休!”这些孩子还有未来,绝不能止步于此:“这船大概是不能幸免了,我等会拦住他们,你们趁机逃跑。”
对方不在乎他们的死活,自然不会顾及船舶的好坏。
果不其然,当休释放加持魔法的时候,显眼的魔力波动引起了那两只怪兽的注意,也或许是引起了其背后主人的注意,这两只力大无穷的怪兽一前一后扑了过来。
它们主人的命令是阻止这些人成功逃脱以避免此地的暴露,至于生死,并不重要,主人的原话是:“无论生还是死,这些奴隶都逃脱不了永恒的相伴。”
也正是因为即便这些人死了也能发挥自己的作用,两只智慧不高的怪兽才这么果断的选择了以最大效率来阻击。
它们可是主人创造出来的强大圣兽,那魔力波动虽然微弱,但在这些奴隶之中出现魔力波动,那么那里必然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两只被想象出来的守护圣兽以不符合自己体型的速度在船舶残骸之间穿梭着,迅速的靠近魔力源。
能将魔力转化释放魔法的人,就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了,无论是抗打击还是破坏力都是如此,智慧不高的它们也知道这个道理。
这可能会是一个变数,绝不能疏忽大意。
“你们快趁乱逃,我去引走他们的注意力。”魔法加持下的身体好像恢复了年轻,从脚下破碎逐渐沉默的船舶残骸上借力一跃,朝着敌人冲去。
这两只巨大的怪兽虽然还没有正式交手,但从身体各处表露出来的些微信息不难看出,这两只怪兽是一等一的狩猎者。
那狰狞锋利的尖甲,迅捷的身手...
他不会狂妄自大的认为自己能够战而胜之,再加上还没出手的控制者...
索性他也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全身而退,早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只要能够拖延更多的时间就够了。
当罗布冲上去后,心中已有定律的奕洛找上了杰拉尔和艾露莎,两人在这群人中颇有威望,只要他们决定,剩下的人即便不愿也会跟着走。
等他说完之后,杰拉尔还没说什么,休就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魔力的加持有距离限制,如果我现在走了,那和我亲手杀死罗布爷爷又有什么区别!”
被他这么一说,奕洛有点为难也有些迟疑,但很快他就有了决断:“我们必须走,罗布爷爷他已经有了觉悟,我们不能辜负...”
“要走你们走!”这话多少有着赌气的成分存在,但也无疑表露了他的坚定。
气氛一时僵持了下来。
整理好了自己情绪的艾露莎主动打破了这份沉凝:“休,听话...”
她扬起的笑容多少有些勉强,但还是尽力的在掩饰着自己负面情绪:“罗布爷爷...已经有了自己的觉悟,我们留下来帮不上什么忙...”
罗布爷爷已经同那些敌人接战了,虽然由于被围攻处于弱势,但借助着糟糕的地形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太明显的颓势。
“艾露莎姐...”小小的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比他还眷恋罗布爷爷的艾露莎会开口说出这种话:“可是...可是爷爷会死的啊!”
“够了,休。”杰拉尔上前阻止了休可能的进一步的言语中伤,所有人都知道结果是什么,只是都在逃避而已,但是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他知道此时的艾露莎有多痛苦。
“走吧,我们就能逃离这里了,休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看他终于沉默下来,几人开始寻找简单的物资,但船舶在逐渐沉没,再加上耽搁的这一小会儿,还剩下的东西并不多。
“食物、饮水。”以及随处可见的浮板:“就还剩下这么多了。”
“大家一人分一点,我们没有船只借由浮板在大海上容易失散,食物不能再集体放在一起。”杰拉尔井然有序的安排:“另外依照自己的体型去挑选一块浮板。”
“我去找根绳索,将大家的浮板牵连在一起。”在面对未知的未来和大海,他们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么多了。
不过依照休来往采买物资的时的所见所闻,乐园之塔所在的岛屿离大陆并不算太远,运气不坏的情况下,大家应该都能安全上岸。
大家分散开来寻找足以提供浮力的木板,自发的用绳索将彼此的木板连到一起。
倒不是不想制作一个足够所有人都待着的木板,只是那并不现实,而且时间也不够。
不过为了更加的保险,杰拉尔又找来了一根绳索,绑在了大家的身上。
正当准备就绪的时候,沉默的休忽然开口:“你们走吧,我不能走。”
“我留下来能够给你们拖延更多的时间。”他颇为冷静的给准备开口劝阻他的艾露莎解释:“我提供的魔力加持距离太远了就无效了。”
“而这点距离,我们根本逃不了太远,即便不会被抓回来也许人家也不介意顺手捏死几只一根绳上的蚂蚱的。”他的比喻似乎并不恰当,他们的知识都是罗布爷爷教的。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所以,我留下,能给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而且,我这两年里,一直都有锻炼自己的魔法能力哦。”他还记得当初撞见的那个不比他大多少的女孩说的。
也是因为那个叫做卡娜的女孩,他逐渐对自己的魔法有了自信,虽然还很基础,但他的卡牌魔法也有了攻击能力了。
“不..,休...”艾露莎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双坚定的眼神。
啊...是什么时候了,原本小小的休,眼里也有了这般坚定的信念和觉悟。
她知道她再说更多也没用了,有一瞬间的欣慰,他长大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痛苦,这成长的代价,也许是生命...
“轰!嘭噗...”有物体落水的声音,激起大片的水花。
落入水中的罗布有些脱力,意识有些模糊,终归还是老了啊,就这么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呢,公会的大家...
是我丢了妖精尾巴的脸了...啊,都忘了,我已经...不是妖精尾巴的一员了...
当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魔法加持的效果被自动排斥出了身体,这是卡娜当初设置的一重保险,避免休过度的透支自己的身体。
当然她也考虑到了休的情况,若是需要拼命的时候只需要用魔力稍微刺激一下就能够避免这种情况,否则酣战的时候加持效果忽然消失,那无疑是致命的。
然而虽然卡娜考虑的情况已经够多了,却依然是有错漏的,阴差阳错下,造就了当下这样的情况。
而这边的艾露莎等人,陆续潜到了水里,还没离开太远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后面传来动静。
转头就看到了三道流光从远处飞到休的身前,那是三张卡。
看到这一幕的艾露莎心中的某条线忽然就绷断了,他们都知道卡牌的回返意味着什么。
休亦是如此,但罗布的死亡并没有给他带来打击,反而让他心中的信念越发的坚定,以至于,不留退路的决绝!
卡牌的回返必然引起了那些敌人的注意,他们很快就会过来,知道这个简单道理的休没有迟疑,远远的看了一眼艾露莎他们,终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们,一定要自由啊...”他将自己的魔力释放,三张卡牌在魔力的大量注入下,以最狂暴的姿态加持到了休的身体中。
超过极限的释放导致了还不成熟的卡牌载体破碎了,这意味着,这三张卡牌的效果再不能使用,这就是他的决心。
必须要把那些敌人引到其他地方去,否则艾露莎姐他们就危险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艾露莎脑海中的某条线绷断了,又看到休义无反顾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她有些崩溃且不理智的往回游。
由于是一根绳索,离艾露莎最近的杰拉尔和奕洛来不及思考太多,本能的跟着回返,而其他几个人就更茫然无措了。
原地只剩下了破碎的卡牌载体,艾露莎无声的将这些卡牌碎片仔细收集起来。
她的心绪有些复杂,甚至说不清那是疼痛还是苦楚,在这股说不清的情绪里,她的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觉醒了。
但随着这股莫名感觉的由来,她不知觉中陷入了昏迷。
“将艾露莎固定到浮板上,我们走。”杰拉尔扶起艾露莎,昏迷了一个人,他不由得对接下来的情况愈发担心。
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冒险,要么留在这里等死,或者被抓回去继续过上那暗无天日的奴隶生活,死于监工某天的打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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