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告者?”
李斯神色似笑非笑:“隗相多虑了,有没有举告者还不是我等说了算?”
隗状一愣,旋即朗声大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隗相,既已定下处置方案,新郑叛乱还是要尽快平定才是……”王翦直了直身子,沉吟道,“我孙王离,有大将之姿,可前去平乱!”
“咸阳距新郑千里之遥,若从骊山大营或蓝田大营出兵,显然不妥,还是由南阳假守宁腾就近剿灭更为妥当!”隗状摇了摇头,拒绝了王翦的提议。
“隗相,可遣王离前去传信,王离抵达南阳后,编入宁腾麾下,随军平叛!”王翦又极力举荐自己的孙子王离。
隗状迟疑了少许,点头同意了下来:“可!”
王翦稽首行礼:“多谢隗相。”
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详细的方案内容后,逐一散去,离开了章台宫。
“廷尉留步!”
冯去疾轻呼一声,快步走上前来,跟李斯并肩而行。
“去疾兄有何事?”李斯神色讶然,显然没想到冯去疾会喊住他,与他同行。
“边走边说……”
冯去疾拽着李斯的右手,避开了宫内寺人,随后低声道:“上将军一向稳重,今日怎么如此急迫的为后辈挣功?”
“去疾兄不知吗?”
李斯闻言,脸上故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冯去疾一愣:“知什么?”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更何况将军之家?”
李斯眉毛一挑,停住脚步,有些感叹的道:“上将军之子王贲,素有大将之风,然其孙王离,虽非朽木,却也实非良玉……”
“原来如此。”冯去疾神色恍然。
“此次平乱几乎是稳拿军功,若错过这一次,以王离的才能,以后未必能有更好的机会了!”李斯回头看了一眼章台宫。
他如今已官至九卿,只要再上一步,便是位同三公,足以荫封后世了!
“多谢廷尉解惑!”
冯去疾拱手一礼,笑着道:“若廷尉肯赏光,不如来在下家中小酌几杯,如何?”
李斯摇头婉拒道:“府中尚有案牍要批,恐无闲暇,多谢去疾兄一番美意了!”
“无妨!”
冯去疾急忙说道:“公务要紧、公务要紧!”
两人又寒暄了一番后,互相告别离开。
相府门前。
踏踏踏!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门口。
隗状从车内走了下来,手脚有些不太灵便,他扶着驭者的胳膊,叹息道:“到底是老了,不是年轻时候了!”
“……”
驭者沉默着,不敢接话。
相府门房看见隗状从车内走下来,急忙上前,恭敬的道:“主人,又有两骑从骊山大营而来,持有大王诏令!”
“大王诏令?”
隗状一惊,忙快步走向府内。
诏令与手书不同,手书仅仅只是秦王笔迹的书信,没有明确的命令意义,但诏令不一样,诏令是秦王下达的命令,即王令!
“拜见丞相!”
两名轻骑军士早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此时见隗状回来,急忙起身,上前行礼。
隗状点了点头:“大王诏令呢?”
“隗相,此乃诏令!”
一名轻骑军士上前,双手捧着泥封的竹简,呈给了隗状。
隗状拿来诏令,仔细看了看泥封处的痕迹,和泥封上的印记,随后轻轻点头,拆了开来。
“丞相,诏令已送达,在下告退!”
护送诏书的轻骑军士稽首一礼,请求告辞。
“辛苦了!”隗状点了点头,放任轻骑军士离开了相府。
“丞相,在下奉命护送大王手书,且曾吩咐让在下一定要亲手交给丞相!”另外一名轻骑军士上前,也呈上了一份竹简。
“哦?”
隗状讶然,他还以为这两人是一起的。
“你先请坐,待本相看完大王诏令。”隗状示意轻骑军士坐下,他卷开竹简,借着烛光看起了上面的信息,这……是一份赐爵诏书!
噼啪!
火盆中传来了木炭灼烧的声音,火光映照着隗状平静的脸色,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大王何意?”
隗状眼神阴沉,看着竹简上的字迹,有一种要当面质问秦王的冲动:“难道大王这么快就忘记嫪毐之祸了?”
轻骑军士跪坐在塌上,或是察觉到了隗状的怒气,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五百主(率领五百人的军中职位),大王让你护送手书时,可曾叮嘱什么?”隗状沉默了少顷,目光看向了轻骑军士。
“回禀丞相,此手书乃蒙恬将军交予我的,只吩咐乃大王手书,需亲手交给丞相,其他一概未提!”轻骑军士又上捧竹简,递向了隗状。
“蒙恬……”
隗状思索着,探手从轻骑军士手中取来手书,拆开看了起来。
轻骑军士当即告辞,退出了会客厅。
“赵高,或是旧赵间客……?”隗状跪坐在会客厅主位上,看着竹简上的字迹,脸色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