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前那洋洋洒洒的万字屁话奏折,张紞的奏折数量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这一次太祖脸上没有漏出一丝不耐烦。
但是期间脸色几次变幻,最终还是怒了。
“开海禁,兴商路,农商并重。哼,张紞是忘了,咱立国的时候说了什么了吗?”
“啪!”
奏折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朱元璋这一次是真的怒了,重农轻商、禁海禁船,片板不得下海这是他亲自立的国策。
如今张紞开口就要破了其中两条,甚至要将商人的地位提升到和务农一样的地位。
如此一来,谁还回去种田?大明这么多张嘴,谁来喂饱?
良久,朱元璋又捡起了奏折,目光落到最后一段字上。
“商路大开,举世白银入大明,则太子远征,后顾无忧亦,望陛下圣眼明断,臣张紞俯首拜叩。”
大明宫,朱元璋一夜未眠。
他这辈子最恨的有两种人,一是贪官污吏,二是无奸不商。
若非率土之滨皆为王臣,他恨不得杀光世上所有商人。
不是这些商人哄抬物价,强买强卖,他一家怎么可能饿死,又怎么可能最终造反。
早朝。
朱元璋掐了后面一段,公开宣读了张紞的奏折。
朝堂上,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陷入了激烈的争吵之中。
朱标默默的听着,不曾参与。
但是听的出来,反对的声音站了大头,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
这是国本之争,并无对错之分。
“我大明以农立国,如今国泰民安,国运昌盛,足以证明陛下所立之国策圣明。”
“商路大开臣不反对,但是提升他们的地位,我不同意。”
“没错,这些家伙本来就有钱得意的不行,倘若地位再上去了那就无法无天了。”
“商人横行,必腐官场。”
“张紞狼子野心,欲坏我朝纲,其心可诛。”
“没错,还没赴任呢,就想将我大明搅得天昏地暗吗?”
“够了,此事对事不对人,这几位大人诛人诛心,有些过了。”朱标皱眉,插了一句。
不过争论依旧不休,不是因为张紞,而是这件事本身就很难通过。
整整一天,大臣们不曾下朝,就在朝堂上吃,吃完了吵,吵完了吃。
不过后面情况比朱标想象中要好了不少。
张紞陈书,条条理理讲的极为清楚详细,很多一听就是可行且利国利民的,这些东西打动了不少大臣。
朱标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堂上端坐的太祖,这一次他不指望太祖帮忙。
贱商是太祖心中执念,而禁海则是治海大策,两者任何一条变动都可以整个大明晃三晃。
最终,朱标站了出来,待全场安静下来后这才开口说话。
“诸位的观点,本宫基本都了解了。”
“先说兴商,争论的最大两点一是商农地位等同,这一点我赞同反对的大人们,都跑去做生意了,谁来种田?农永远是大明国本。”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数十年来,大明人口飞涨,田地恢复,再加上屯田制,粮食方面压力不大。”
“再不济,咱们有钱了,和周边列国换就是了。所以不需要担心兴商影响生产力的问题。”
“至于第二点,我朝一直坚持重本抑末,本意并非抑商,贩鸡卖鸭是为商,囤粮贩茶亦为商。
诸位大人真正担心的无非是财阀失控,尾大不掉。”
“对此,本宫有一议,凡粮、盐、茶、陶瓷、丝绸等大宗商品均由朝廷出面,成立相关商号主导,是为国企。”
“国企的作用,,一有监管市场之责,二有引导市场之责,一切盈利皆归国库。”
龙椅上,朱元璋双眼瞬间就亮了。
对啊,这买卖咱自己做啊,咱怎么就没想到呢?
“除此二者,本宫还有一点补充,为其三。”
“父皇体恤百姓疾苦,各种小商小贩,农副产品税务能免责免,能少则少。”
“但是,据张紞这些日子走访所查,正是因为税收低,导致百姓反弹空间大,底层官吏就将帝国免的、让的税收,自己加倍收了。”
“再加上商人逐利,这小小的低税、免税市场早就被掌控,根本就不在百姓自己手中。”
“父皇恩泽百姓,百姓却有苦难言呐。”朱标悲痛道。
“咱皇儿此言当真?”太祖盛怒,一双虎目扫视群臣,无人胆敢对视。
朱元璋看着百官的表情和态度,显然有些人是知情的,标儿所言恐怕八九不离十。
“好,很好,咱让给老百姓的东西,也有人胆敢伸手,真真儿的好哇。”
“二虎,调锦衣卫,给咱查个底朝天,咱要砍了他们的手,拔了他们的皮。”
“喏!”
太祖平复了下心情,有些悲伤的抬了抬手:“标儿,你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