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队的警察如从天而降,所有行动一气呵成,总共只用了不到半分钟,便将一众混子制服在地。
警方是半小时前到达的这片废弃厂区。
因为知道厂房里有被绑架的人质,所以唯恐打草惊蛇的他们在行动前,关掉了所有警笛,将警车停在了百米之外,留下了三分之一人手在外围几条道路阻截,剩余人员则投入了抓捕行动。
他们在五十米外的另一厂房顶楼进行了一番侦探。
确认这片厂房只开了一道前门,且只一人看守,而其他人都在屋中玩乐后,他们的行动便开始了。
看门的混子翘着二郎腿,刷着手机,黑影袭来时别说报信,就连哼哼声都没能发出,便被撂倒在地并打晕拖走……
二层小楼外,两位警员在敲晕一个正解手的混子后,一脚踹开了大门。
二十多名警官鱼贯而入,迅速各司其职。
在预判了小楼的基本布局后他们早已做好了安排,一路深入屋中排查,一路解救人质,剩余人手则进行抓捕行动。
可纵是经验丰富的他们,一进门也被那群东倒西歪,乱七八糟,群魔乱舞,明显意乱神迷的家伙给震撼到了。
乖乖!
这帮人,明显是服了那玩意儿啊!
本以为这就是个绑架案,还担心群众的举报有夸大,现在看来,这次事端性质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恶劣太多!
在将一边房间门口正边唱歌边凿门的那群家伙全都铐了之后,警方破门而入。
被绑架的受害者找到了!
入目的,便是倒在角落,被五花大绑的一个青年。
那青年脸上挂着血,手臂都是伤,显然遭遇了袭击。
警员前往解救,发现这青年至少已被绑了四到五个小时,身上的绳索已经将皮肉勒出了血痕。
“叔叔,那里还有人……”王树指向了柜子……
打开柜子,警方看到的就是群众举报,被绑架的那位女同学。
此刻的她蓬头垢面,眼神涣散,满脸是伤,整个人都在哆嗦,看着几似崩溃。
“那帮人渣!”众警员心里齐骂。
被绑架已经够可怕,还被禁锢,还被一群已明显不对头的男人围着边唱歌边凿门,那得多大的精神压力?大概吓坏了吧?
“同学你别怕。你得救了,没事了。”一位女警官立马上来,蹲身安抚。
陈怡眼中惊恐渐渐消失,随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当陈怡和王树被从房里解救出,楼上还在鸡飞狗跳,惊叫连连。
饶是药力未过,但那种火热时候被人破门,惊吓应该远大于亢奋。
陶然惊骇的,不是周青青从上边下来时因为衣服被扯破只能裹着毯子,而是上边下来的不止她和牛一天,还有那个被她口口声声喊“三哥”的男人……
混子们虽全受了惊吓,惊魂未定,可到此时为止,都还一个个没过药性,即便被抓着,依旧眼神迷离,飘飘然不那么清醒……
在等待救护车到来的同时,陶然和王树也在分别被警方问询大概。
周青青被带出屋子之时,刚好看见了陈怡,她眼神一下清明,混沌的脑子也渐渐清醒。她刚刚一直在想,他们很小心,警察怎么会来?这个地方虽不是荒郊野外,但鲜少会有人找到,他们是怎么发现的?直到她看见满脸是伤的陶然和王树……
她为了营造陶然和王树厮混一起的把柄,所以一直在克制,因此即便她打了陈怡好几次脸,却都没有留下任何外伤,更别提是脸上的伤。
所以,那对贱人血淋淋的模样是哪里来的?
还不明显吗?
明显是他们自己弄的!
他们是苦肉计!
他们早知警察将至。
不,应该说,警察就是他们弄来的!……
周青青一阵晕眩,腿一软,就往地上滑。
她站不动了!
她究竟干了什么?
付出了身体,谋划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还是败给了陈怡?为什么!为什么!
等等,她还听到那些警察在说什么?绑架?伤人?勒索?抢劫?……这是多少罪名?
她看见陈怡正把护腕脱下,而警方则把护腕当做证据放进密封袋保存,说要去查验。
陈怡说:“他们给我水,我怕那水有问题,所以没喝,全都倒在了护腕上。后来知道,水里下了迷.,药。”当时,她故意一边质疑司机和苏晓雪之间的关系,一边质问司机为什么一直看自己,司机心虚,眼里几个闪烁,不敢再盯着她……
就是趁着那时候,后仰喝水的她,借由大幅度的双手捧瓶喝水姿态,把那点水全都倒在了护腕上……
天那么热,车里又干,用不了两分钟护腕都干透了。到后来周青青来给她搜身时,哪会发现端倪!……
周青青坐在地上,彻底傻眼,连身上的毯子都捂不住了。
什么?
什么!
她说什么?
所以,枉自己洋洋自得,以为陈怡中药,还拿着水瓶子在陈怡面前显摆,其实当时陈怡心里都快笑傻了吧?弄了半天,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警官疑惑:“你喝的水,不是你同学给的吗?你怎么知道水有问题?或者说,你怎么知道同学有问题的?”
“大概是……我被人害的次数多了,所以警惕性也高了不少吧?最近的眼皮,跳得很厉害!”
陶然的眼神落在了周青青身上。
“我们小区大门南开,当时太阳西斜,所以马路靠南的那边有荫,但靠北一边却全在太阳下。初夏的西山太阳可是很热的,但那辆车却没有停在阴凉的那边路面,反而车头正对西山太阳。小区门口是可以随便调头的,他们不可能是因为路向所以傻乎乎在太阳下暴晒。”
唯一能解释的,是他们要以“热”和“晒”为借口,引诱她心甘情愿上车说话。
“而且,我迟到了。比约定时间还迟到了足足半小时。而那辆车,就在太阳下等了足足半小时。耐心过头了!”
“我当时就很疑惑,我的那份试卷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在中考的前一天,竟能让我关系平平的这位同学浪费这关键时间,傻乎乎等着?”
“那车很普通,是很多年前的老款,而且还很旧了。我那同学条件不错,按理不该坐那破车。”
“车牌还是外地的。”
“但怀疑归怀疑,我还是上了车。”陶然当然不能说,她的行为都在她将计就计的算计里。
“此外,上车后我就嗅到一股烟酒味,虽然有香水味盖着,但那气味浓重,连皮质座套上都散着那味。可见经常有人在车里抽烟喝酒,或者这车经常载抽烟喝酒的人!”
“而且我发现地毯特别脏,我还在地毯角落发现了一个烟头。我就想,什么人会在自己家车里随意扔烟头?这可不像家庭用车。”
“车里分明有空调,温度还打得低,可我那同学却一脑袋的汗,说话还结巴。”
“司机一直不作声,但又一直在打量我,却没有一点家长的态度。”
“我还注意到,烟蒂上显露的香烟牌子,价格亲民,那破车也不值钱,显然既不和苏晓雪匹配,也不和随口喝十八块进口水的财力匹配。那高级水,更像是引诱我开瓶尝尝的诱饵。”
“当时,我又想到这车在小区门口停的位置,刚刚好是监控的正下方。监控能拍到车,但一定拍不到车里的人。不但司机从头到尾没下车,苏晓雪也是。当时路面并没有很多车,怎么就停得那么是地方?会不会太巧合了?”
……
陶然说了一溜儿。周青青如遭雷劈一般,任由女警官拖拉也不起身,直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有那么多漏洞的吗?
她还以为天衣无缝?
怎么在陈怡跟前却漏成了筛子?
可是不对,不对啊!
陈怡身上她都搜过了,没有手机和其他通讯工具,那她是怎么报警的?
周青青打了个冷颤。
陈怡既然没中药,为什么一直在装?她既然一早就有办法报警,为什么不早些向警方求助。警方出动再麻烦,也不可能花费五六个小时吧?
所以,陈怡她……她是故意的!
故意以身犯险,想要把她和牛一天一网打尽?
周青青顿时汗流浃背。
太可怕了!
陈怡,太特么可怕了!
看到牛一天正被几个警官盘问药从哪儿来,周青青强迫自己先冷静。慌什么?
现在警察都在盯着那点药。他们又没犯罪,又没杀人放火,充其量就是吃药被发现。
什么绑架?他们不过是带了同学一起出来玩罢了。
真要被认定“绑架”也不关她的事,又不是她绑的人!
王树也是,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绑?和她无关就对了!
而且她确实不知道药从哪儿来的!又不是她买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
或者……实在不行,可以说是牛一天和那帮家伙强迫了她,对不对?她也是受害者!那就行了!大不了花点钱!
嗯,牛一天那帮人,他们好几个都有案底,警方或法庭都不会偏向他们的!
周青青大口吸气,狠狠一把掐了大腿,一时间泪流满面,反手扯了拖着她要上警车的女警官:“姐姐,我不能去警局。”
女警蹙眉:“你们所有人都要抽血化验,接受调查!”
“可是姐姐,我明天就要中考啊!我还未成年呢!我是受保护的。你们不能剥夺我中考的权利吧?”
女警官一时语哽。
要脸吗?请问这位小姑娘,你要脸吗?刚刚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她可和人滚在一起呢!想起来都要洗眼睛,抓着她都觉得手得要去消毒了!
现在说要中考?请问你像是想着明天中考的人吗?
“姐姐,我还没毕业,法律在保护我。我有权利中考!所以,我现在要回家拿证件。”周青青这会儿脑子转得很快。
就是警方也没权利阻挡她去中考!
回家后,她就能当面和妈妈求助。中考三天,她就多了三天的时间来转圜一切。有爸妈在,三天时间,足够她做太多事了。
对!她现在就回去,赶在陈怡之前。对!她要回去,撕了陈怡的准考证,毁了陈怡的所有证件!这一仗自己输了,陈怡也别想赢!来啊,互相伤害!……
陶然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周青青身上收回。
她笑了。呵,来呗。自己的战斗,才刚刚打响呢!
陶然和王树都受了伤,所以他们先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
医院做检查的时候,王树找到陶然私聊了几句:“你最重要的证据……没有提交给警方吗?”所有的计划,王树都是按着她的示意走的。
“嗯。那证据,我还得用一用。信我。你放心,这次,我要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毕竟,周青青后边还有两条鱼呢!所以这东西,她得用来做诱。
“需要我帮忙的话,随叫随到。”
“好。”陶然捂了捂T恤的纽扣。
……
还得从头说起。
王树找到陶然报信的那天,是六天前。
那天在确认王爸的残废和姓周的父女脱不开关系,且王树一腔愤恨苦于无证后,回去思索了一夜的陶然在第二天联系上了王树。
她打算和王树联手。
她想了一晚上,觉得这是个机会。先前她一直忍着没有反击,是为了好好学习。现在考试近在眼前,她已经做好准备,不差这最后几天了。
而且六天的时间,加上三天的中考,差不多十天的功夫。她即便全力防备,能避开对方阴招,可对方一次败了,要是再来第二次,第三次呢?
若一直磨,不利的还是自己!尤其是考试那三天,一定不容有失!
所以陶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按着周青青那脑子,多半会在中考前出击,那她不如就在中考前收拾了他们!
难得占了先机,陶然向王树抛出了橄榄枝。
原因很简单,她不知道对方手段,但她既然打算将计就计,便需要助力。一,王树能打,关键时刻可以和自己联手。二,王树也是对方仇敌,只要引动对方,就能分摊危机。三,王树还有一帮小兄弟,关键时刻,那帮人也是助力。
“你在外边打工,最多一天挣一百。但这次要是成了,我保证让马秀珠赔偿一笔足够给你爸治疗的医药费和补偿。即便不成,我也会个人补你一笔辛苦费。而且,你甘心你爸被毁得这么不明不白吗?你不想还他个公道?你不希望他能够站起来?”
陶然虽知陈怡恨王树,但一码归一码,王树已经为先前作为付出代价。且王爸的公道确实需要讨,王树身上也有当日周青青留下的锅,这些,自然也得讨回来!
钱和仇,恰恰是现在的王树心头的两把刀。
陶然一下就拿住了王树。
他二话不说就点了头。
之后的一切,便是陶然的布局了……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