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屿的声音已经很近了:我刚刚听见殿下屋里传来了响动,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殿下没事。丹砂一个跨步拦在他面前:奴婢刚刚进去看过,江太傅请回吧。
江九屿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不说话,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她。
丹砂被他盯的头皮发麻,但还是堵在门前寸步不让。
就在他们俩僵持不下之时,房门吱呀一声,由内往外缓缓拉开,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苏绵蛮已经卸了钗环,长发慵懒地披在肩上,她勾人的桃花眼里睡意朦胧,半睁半阖,一副被吵醒的样子。
怎么了?
她打了个哈欠,问道。
江九屿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身上。
房间门口光线晦暗,她身上却披着一层柔软的昏黄色光芒,白色中衣衬得她肩膀瘦削,身形单薄,仿佛不再是平日里那个骄纵的小公主了,而只是一个单纯的邻家小妹妹。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和苏绵蛮接触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觉得她不该是世人口中的那个样子。
与此同时,苏绵蛮也在揣摩江九屿的心思。
他为什么要盯着我看那么久?她忐忑地想:是不是哪里穿帮了?还是柏元自己跑出来了?
她做贼心虚,声音也飘忽不定起来:江太傅在看什么?
哦。江九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没什么,就是听见你这里刚刚有点声音,所以来看一眼。
我没事,就是刚刚屋里有只蟑螂,把我吓了一大跳。不过现在已经被我一鞋底拍死了。生怕江九屿不信,她诚恳地邀请他: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
江九屿完美无瑕的表情管理终于出现了一条裂缝,他摆摆手: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绵蛮心里巴不得他赶紧走,甚至恨不得亲自把这尊大佛送进他自己的房间里锁起来,但是脸上却半点都没有显露出来,还做作地和他客气了一下:这大冷天的,辛苦江太傅跑一趟了,真的不进来喝杯茶吗?
江九屿:也不是不行。
苏绵蛮:?
男主又自己改剧本了?
但是你房间里有蟑螂。不等她反应过来,江太傅又嫌弃地摇了摇头:算了,太脏了。
苏绵蛮:
明明江九屿是在说她的房间脏,但是为什么她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你脏了的感觉?
他不对劲。
你继续睡吧。
话音未落,江太傅的人早已在十米开外了,下一秒,院子的木门被紧紧地关上。
好像后屁股有蟑螂撵着他跑似的。
丹砂站在门口,纳闷地挠了挠头:殿下,江太傅为什么跑那么快?他是在嫌弃你吗?
苏绵蛮冷笑一声:呵。
丹砂瞬间就没胆子再问了。
苏绵蛮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好逮着一个算一个。
她头也不回地扬声朝屋里喊:滚出来!
不过多时,屋里走出来一个衣冠不整,鼻青脸肿的男人。
你瞅瞅你。她用力戳了戳丹砂的额头:我何时说过我要他了?怎么随随便便就往我房间里塞人?你差点把你家公主吓死了你知道吗!
丹砂不服气:是您说要吃‘草莓’的!
我确实是说要吃草莓!但他是草莓吗?他全身上下哪一点像草莓了?我看你像草莓!
丹砂恍然大悟:那奴婢去洗洗?
苏绵蛮:
大可不必。
她随机应变,见这方面吵不过丹砂,立刻换了一个角度继续训她:更何况——现在你什么货色都敢往我房里送了吗?你瞧瞧他这样!怎么了?我现在在你心里的档次就这么低?
丹砂撇撇嘴,摸着脑门委屈地问她:那殿下现在需要什么档次的?
苏绵蛮一把将柏元拽出门外,听见丹砂这话,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回答她:至少也得江九屿那样的吧
就在此时,院门应声而开,江九屿那样的一边跨了一只脚进来,一边絮絮叨叨地念:我想了一下,要不你还是换个屋子住吧
他一抬头,看见了院子中央的柏元。
一身白纱,穿了和没穿一样,身上还有不下三道的指甲划痕,看起来格外刺眼。
江九屿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绵蛮觉得,江九屿大概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吧,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不知怎得,她感觉后颈一凉。
这就是殿下屋里的蟑螂?
江九屿扭过头来,隔着一条小溪,直勾勾地盯着苏绵蛮:殿下不是说已经一鞋底打死了?怎么还在?
苏绵蛮说不出话。
江九屿抬脚,慢慢地走了过来,于她身前站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刚好挡住了柏元。
殿下要是不敢下手,不如就由微臣来代劳,嗯?
苏绵蛮艰难地开了口:其实
其实他也是来女装的?
不用苏绵蛮说话,江九屿已经贴心地为她想好了理由:所以来殿下这里试衣服?
苏绵蛮:如果我说他其实是来送草莓的你信吗
我信。
江九屿弯下腰来,平视着她的眼睛:殿下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苏绵蛮并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半分的信任。
所以,殿下可以把这只蟑螂给撵走了吗?
他看都不往身后看一眼,好似生怕脏了眼睛。
苏绵蛮:
不是说相信吗?
果然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她不敢有迟疑,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很好。
江九屿直起身子,脸上挂着没有一丝温度的微笑,轻轻拍了拍苏绵蛮的脑袋,而后提高了音量:玄易!
玄易依旧是一身黑衣,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快到苏绵蛮都没看清他究竟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江九屿身侧。
把这只虫子清理一下。
江九屿冷冰冰地开了口,玄易略一抱拳,应声而动。
慢着!
苏绵蛮余光瞥见玄易去拎柏元时,他毫无风度地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死死抱住了玄易的大腿。
他高声喊:我坦白!是大殿下让我来接近小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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