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窗帘紧闭的病房里透着一丝灰暗的诡异感,穿着病号服的瞿采白低着头,黑发垂在脸颊旁,抱膝坐在飘窗上。
此时,房间里发出呲呲声,就像是小老鼠啃食木板的声音。
许可开门,病房里的气氛令她感到恐惧,她握紧道启留下来的护身符,这才觉得有安全感。
“身体怎么样了?”
她的指甲不停扣着木板,飘窗下密密麻麻的指甲印,庆幸她没有密集恐惧症,否则看一眼都觉得难受。
瞿采白慢慢偏头看向她,目光无神飘忽,唇色病白,那张脸竟然越来越像死去的杨容。
“许可,我的电影快上映了吧。”
许可心底升起几分难受,短短几天瞿采白的资源就被公司强行分给了其他人,而这部有很大机会让她站上最高领奖的电影也因为她的事情被人挤下。
“为什么不说话?”她嗓音嘶哑地问道。
许可走到她身边,“你好好养身体,工作的事等你康复了再说。”
那天她朋友带着道启来医院的照片也被记者拍下,现在网上已经传得腥风血雨,公司也因为这件事将她骂的狗血淋头。
瞿采白垂下头,手机从她腿上落出来,滑过地板上,屏幕亮起,上面打开着一条新闻页面。
当红实力影星瞿采白疑似‘鬼上身’
她悲哀地说“我知道,他们都以为我疯了,我是不是完了?”
许可蹲在她身边,手放在她肩上,“别担心,道启真人在帮你想办法,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出院。”
瞿采白颓废地揪住头发,“没可能了,她们不会放过我,我快要死了。”
“采白……”
瞿采白再一次痛苦的呻吟,光线昏暗下,那张美丽的脸孔又一次变化扭曲,她死死地摁住脸。
“她们又来了,又来了……”
指缝间,那双恶鬼似的眼睛紧紧盯着许可,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令人恐惧。
许可蹲着的双腿开始颤抖,她阴森森地笑起来。
“救不了,你们都救不了,她马上就要死了。”
她嗓音尖锐刺耳。
许可嘴唇不停地颤着,想要后退但身体却因为受惊过度丧失了行动力。
她强忍着惊恐的心情,颤抖地说“有话好好说,采白她没有干过坏事,你们不要伤害她。”
她恶狠狠地瞪着她,“没干过坏事?如果不是她我们就不会死,还敢说她没做过坏事?”
“不会的,采白不可能做坏事。”
许可与瞿采白认识了十年,如果不是瞿采白就没有今天的许可,她了解她的为人,她善良心细柔软,即使在娱乐圈扮了十年丑角,被人嘲讽了十年,她也初心不改热爱着演绎。
“不会?”她讥笑一声,身体激烈的抖动,眼睛、鼻子、嘴开始四处移动,许可很吸了口气,瞪大眼睛,第一次看见这么可怕的一幕。
她朝着许可扑来,许可一时躲避不及,被她压倒在地上,她跨坐在她腰上,双手伸向她的脖子。
“你也是她的帮凶,你们都是死,都要死!”她疯狂地大叫。
许可想到了那次被掐脖子,“你走开!走开啊!”
她激动地大喊着,下意识将手中的护身符扔向她,恰好打在她脸上。
她的脸就像被雷电灼烧一样,她抱着脸摇摇晃晃站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哈哈,你们都要死,都要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那张变形扭曲的脸对着她,上面隐隐出现了火焰,大火过后留下灼烧的痕迹,丑陋恐怖。
许可脸色已吓得惨白,冲到她脚边捡起地上的护身符,慌张地放在胸前后退。
‘瞿采白’诡异一笑,接着闭上眼,晕倒在地上。
——
医生闻声赶来,许可推开他们,逃似的离开病房,她一直摁着电梯键,满目惊恐,还未从濒死的错觉中恢复。
“许小姐,你没事吧?”安保人员见她状态不对劲,上前喊道,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她忙不迭地的冲进电梯里。
她紧紧贴着电梯壁,动了下头,嘶哑道“没事,我出去一下。”
电梯门终于合上,没有了旁人的视线,她这才靠着墙壁滑坐在角落,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第二次,这次如果不是道启的护身符,她恐怕躲不开这一次了!她真的很害怕,瞿采白身上的恶鬼不会放过她。
她快步走出住院楼,大脑一片混乱只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却在快跑出医院大门时,突然停了下来。
她低头看着鞋面,又回望一眼十七楼。
她站了许久,不知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她的表情坚定起来,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真人,她又开始了,求求你,救救她吧。”
电话里有着微弱的噪音,她对着电话那头说着。
道启早已料到,她恐怕已经压制不住了。
“要想救她就必须抓出幕后的凶手。”
许可捏紧电话,眉头紧皱,面带一丝无奈。
“那要怎么做?”
道启道“查出她身体的恶鬼是怎么来的,另外杨容三人之死是否与她有关。”
“杨容……”她的瞳孔一紧,呼吸急促道,“不可能,采白不会做那种事,她一直都很善良……”
她话音一顿,脚步飘忽往无力地后退几步,眼眸慢慢抬起,似乎想到了什么。
道启沉默下,良久后,他说“如果真非她所为那就找出真的凶手,解开恶鬼的心结。”
“许小姐,老道给你的符纸可还在?”
许可低声道“还在。”
“你切记不能离身,如果恶鬼不安分就用符纸镇住她。”
“真人,她们的死真的与采白有关?”
她语气平静,只想要再次得到肯定,其实她心底已经开始相信真人的话,她不相信的是她的眼睛,还有现在的瞿采白。
道启说“九成。”
“谢谢。”
“老道惭愧。”
许可关上手机,深吸口气,脚步变得坚定再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向医院。
就在许可进入住院楼时,早就蹲守在医院附近的许多记者发现了她,一窝蜂围了上来。
互相拥挤吵闹,一时间,就将住院楼的大门给堵住,造成堵塞。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将许可包围,话筒都快贴在她脸上了。
一名女记者仗着娇小挤入,伸着话筒喊道“请问现在瞿采白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是不是像网络上传言的那样,瞿采白已经疯了?”
又一名男记者推开她问道“瞿采白撞鬼的事情是真的吗?上回进入医院的道启真人是因为瞿采白来的吗?”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这次娱乐圈发生了多起事故,皆是当红影星,现在瞿采白又出事,是否是被人诅咒了呢?”
“请你回答一下问题好吗?”
她紧闭着嘴一字都不提,有人想要她开口,甚至还出手推搡她。
这里的骚动引起了院方的注意,他们安排保安将他们拦住。
许可这才得以脱身,一口气跑到电梯里。
回到十七楼,她心底已经没有之前的犹豫了。
这十年来瞿采白如何对她她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这一次她想救她,不能让她一错再错下去。
医生刚从病房出来,侧身关上门,将笔放进口袋里。
“瞿小姐已经醒了。”
许可没有看他的脸,神情有些恍惚,片刻后,她轻声道“谢谢。”
医生摇头,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像瞿采白这样的状况。
许可推门进去,在门前站了会儿,瞿采白坐在床上,窗帘不知被谁拉开,她正望着窗外寂寞无声。
“吓到你了?”
瞿采白的眼睛分明对着窗户外,却好像知道是她来了。
许可走到床边,瞿采白抬头望着她,病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精致的眼眸弯起,里面漆黑的瞳仁染着一丝轻快。
她好久没看到这样笑着的瞿采白。
她带着一丝恍惚,刚刚护身符似乎烧到了她的脸,可能是她眼花了,她的脸只是有点病态。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瞿采白说这话时,上眼睑慢慢垂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许可不明白她想和自己说什么,只能点了下头。
那时候她只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每日为了生活四处奔跑,狼狈不堪,那一年母亲被医院诊出癌症,需要很多很多钱,她差一点就误入歧途,是瞿采白在那时拉了她一把。
“表演是我的爱好,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更是我毕生追求的理想,虽然事与愿违。”
“许可,你说过你以前的梦想是开一家小超市对吧?”
许可坐在凳子上,眼神沉默,许久后,她说“采白,我现在的梦想是做一名合格的经纪人。”
瞿采白怔了下,喉咙有些酸涩,“那你成功了,你是很优秀的经纪人。”
许可看着她。
“其实我还有一个梦想。”
她莞尔“你的梦想真多。”
许可伸手握着她微凉的手掌,同她一起笑道。
“是啊,我还想亲眼看着你站在最高领奖台上,实现自己的愿望。”
瞿采白眼眶一红,垂下头,眼泪无法克制溢出眼眶,温热的泪水砸在她的手背上。
“可是,我再也没办法演戏了。”
她有预感,只要她们存在一天,自己再也得不到平静。
“你告诉我,”许可低下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害怕,“告诉你到底做了什么。”
瞿采白微微颤动,泪眼闪烁,张着唇,好久才发出涩涩的声音。
“我向它许愿,我想要一张漂亮的脸,它问我想要什么样的脸,然后我就它要了杨容的眼睛、徐梦露的鼻子、张曼尼的嘴。”
许可亲耳听闻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震惊,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这张脸,谁也不会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她细描着她的眼鼻嘴,从这三个位置隐约看见了本人的轮廓。
许可攥紧她的手,“他是谁?”
“镜子,但我不知道它是谁,我只是对着镜子许愿,通过镜子在交流。”
“那是男是女?”
瞿采白摇头,“不知道,我看见的是字,我真的,没想过她们会死,我不是故意的。”
她突然紧张起来,浑身哆嗦,体温也逐渐冰凉起来。
许可安抚她“你冷静下来,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因为她们的器官在你脸上,所以就误以为你是凶手,才一直缠着你不放,所以我们只要找到真正的凶手就可以了。”
许愿,镜子,这天方夜谭的话任谁都不会相信吧,可是瞿采白却说是真的,而她也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是人是鬼,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瞿采白泣道“找不到,它只是一面镜子,要怎么找它?我们不过是普通人。”
“还有道启真人,他一定会帮我们。”
现下她们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道启身上。
许可联系道启,将瞿采白所说的事情一字不漏告知他,道启闻言后震惊的神色足以证明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道启放下电话,陷入沉默,满是皱褶的脸上出现深深的困惑,瞳仁微微转动,看向迎面飞来的信鸽。
他抬手,信鸽落在他的手臂上,它的脚上系着信,道启取下放飞它,解开细线,慢慢推开信纸。
“师弟,近日可安好?为兄周转了几处城市已经调查出一些线索,为兄即日便归,到时细聊。”
道启放下信件,思索了片刻,提笔在白纸上挥洒书写。
“师兄,今天我也得一消息……”
道启写完后招来信鸽,将信件封存完好然后系到它脚上。
遥望远去的信鸽,他缓缓背着身走进院子里,树叶萧瑟,满地金黄,刹那间,一阵微风扫过落叶,漫天飞舞。
凉亭里出现了另一道浅蓝身影,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眼睑下敛,拿起了桌面上的信纸,灰白眼眸宛若暴风雨前的阴暗乌云,瞳仁细不可微的颤动一下,在信面上停留了几秒,耳边传来轻微脚步声,她放下信纸。
道启的茶壶遗忘在了凉亭中,正转身回来拿,意外看见凉亭里站着一陌生女孩。
“小姐是?”
红芍转过身,眉眼含着一如既往的温暖笑意,低声温柔地道“打扰了道长。”
道启皱了下眉,“可是迷路了?”
红芍颔首,轻声道“是的,无意之间迷失方向就走进这里。”
道启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几眼,沉吟道“那我送小姐离开这里吧,天色渐暗,山路曲折不好走。”
“多谢道长。”
山路顺着幽深密林延伸去,四周显得宁静安然,唯有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晚霞暖色的光芒透过树枝洒在小道上。
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远,红芍转动着油纸伞,目光慢慢抬起看向前面年迈的身影,嘴角细不可察地抿了下,再度敛下眸,她的身影越拉越长,仿佛即将脱离她的身体。
下山的台阶变成了坡道,半边峭壁半边万丈深渊,只能容纳一人的坡道险峻无比,他的脚步放慢许多。
“请小心脚下。”道启叮嘱一声。
红芍低声‘嗯’了下,不多时,就走到他身后,纤细的手臂却抬起,在掌心即将碰触到他时,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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