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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药是甜的

    <b></b>                  方园和青云神色一变,当即朝他所指的方向奔去。

    “刺客。”

    方园举着火把一看,就发现了不对,“第二批刺客!”

    青云眉头皱了皱,还没说话。

    青山从远处跑来,指了指林子另一边的外头,道,“方丈,你去看看那边!”

    几人再次追去。

    就见河岸边,又是几具刺客的尸体。

    从打斗痕迹来看,足以见当时情形的激烈和凶险。

    青云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而这时,方园却见元二手上拿着个东西正在看。

    刹那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是他给裴秋阳准备的匕首!

    此时,已沾满了血!

    他浑身发冷,匆忙上前,“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元二被这么个大黑熊一样的人猛地扑到面前,还吓了一跳,指了指身后,“哪儿捡的呀!”

    刀鞘掉在那里,上头的宝石在火光下还闪着诡异的斑斓。

    方园只觉眼前一黑。

    旁边的青云却在这时轻呼出一口气,道,“我大约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方园猛地朝他瞪去,“人在何处!”

    青云被他震得耳朵都快聋了,无奈地叹口气,朝青山和元二招了招手。

    ……

    “噼啪。”

    是火星爆开的声音。

    韩经年朦朦胧胧中睁眼,看到了床头一盏豆大的灯。

    皱了皱眉。

    忽而又想起什么,猛地要坐起!

    就被身后的疼痛牵扯了一下,身形微顿。

    就听不远处传来女子娇软轻声,“你别乱动,身上的伤才包扎好。”

    韩经年一怔。

    缓缓转头,便看,小小的女孩儿,穿着一身粗布的衣裳,正端着碗朝他走来。

    走了几步,似乎又不敢靠近,迟疑地朝他看了一眼,又迅速撇开目光。

    他放在身上的手微微蜷缩。

    就见那小女孩儿又转过头来,将手里的碗递过来,轻声道,“你先喝口水吧!”

    韩经年顿了下,刚要接过,却看到小女孩儿白嫩的手背上,一圈明显的青紫。

    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本就圆润的手背又肿了些许。

    大约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小女孩儿将茶碗又往前递了递。

    韩经年只好伸手去接。

    交接碗的时候,两人的手指不经意地碰上,夏晚安猛地一颤。

    碗里的水一下洒了出来,落在韩经年的身上。

    她顿时慌了,连忙将碗放下,又去找东西给他擦,找不到,又去扯袖子。

    去擦韩经年的胸前。

    却忘记了,因为包扎伤口时,无机上身的衣裳已经脱了。

    此时……半身。

    她一手按在了他的胸前,一下僵住!

    片刻后,猛地像被针扎了一般,刷地缩了回去,也不知怎地,这么一动,又倒抽一口冷气,一下扶住旁边的床头柜。

    韩经年倏地转脸,朝她看去,“怎么了?”

    声音依旧是她陌生的寒凉清寡。

    夏晚安摇了摇头,忽而问道,“你是韩经年么?”

    韩经年一顿,不等回答。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粗犷的声音乍然响起。

    “经年大师!您没事吧?”

    一个五大三粗脸上还有刀疤的高大男子弯腰走进来,朝床上一扫,又笑“这个小姑娘一身是血地跑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说着,朝韩经年竖了竖大拇指,“厉害啊!大师!这么重的伤,还以为你要昏迷多久呢!这就醒啦!来来,我给你再换个药……”

    说着,也不管韩经年愿不愿意,上来就要去解他身上才包扎好的布条。

    夏晚安一见,赶紧地转身,“那,那我先回避。”

    韩经年转脸,看见她一瘸一拐的脚步,眼神微寒。

    老佟注意到,笑了笑,道,“小丫头挺狠的,跑来的时候,不知摔了多少次,衣服都摔烂了,鞋子也飞了,脚上都是血。一看那娇滴滴的,就是个精细娇养的小丫头,没想到还能吃得了这个苦。”

    又笑道,“而且也挺小心,知道先把你用树叶藏起来,我寻去的时候,差点没找着。嘿嘿。”

    他虽然看着粗犷,可手上却细致得很。

    三两下将布条解开后,仔细地看了看伤口,重新抹上药,又再次包扎起来。

    道,“幸好伤口无毒,我这儿没什么好的草药,你先将就着,已经让我家小子去云顶寺了……”

    没说完,发现韩经年的神情不对,“怎么了?”

    无机垂眸,似无在意,片刻后又道,“可给她瞧过伤了?”

    老佟一笑,“放心吧!我家婆娘在隔壁呢!”

    “嗯……”

    韩经年点头,想起方才那丫头手背上的乌紫,一步一蹒跚的模样,垂眸,脸色愈发霜寒。

    老佟瞧着他的模样,又笑道,“这回又是招惹到什么厉害的人啦?引得人家下这样的死手?你瞧瞧你从小到大,都被追杀过多少回了?要不是有这么个小姑娘来通知我,我看你啊……”

    没说完,就听无机道,“那些人不是来杀我的。”

    “啊?那是……”

    不想,老佟话音未落,隔壁屋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啊!”

    老佟一惊。

    不待反应过来,床上原本坐着的韩经年瞬间便冲了出去。

    门口,老佟的媳妇儿惊慌地大叫,“有人把那姑娘给抢走了!”

    韩经年倏然不见。

    老佟急得直跺脚,“哎呀!这这……他伤口还没包好啊!”

    就听门外一声问“什么事儿啊?老佟,无机是不是来你这儿了?”

    老佟顿时大呼,“方丈方丈!有人抓走了小姑娘!

    韩经年师父追去了!您快去啊!”

    青云脚下一顿。

    方园顺着老佟指着的方向扭头就追。

    身后,元二自他头顶飞了出去。

    ……

    “放开她。”

    那强行带走夏晚安的是方才第二批刺客里最后逃走的两人之一。

    见韩经年追上来。

    举手便朝夏晚安的脖子上掐去!

    韩经年眼神骤变!

    不顾后背撕裂般的疼痛,猛地扑了过去!

    一把掐住那人的手,一个翻手。

    “咔嚓!”那人闷哼一声。

    怀里的夏晚安倏地被夺走!而下一瞬,他的头颅上便遭受狠狠一击!

    根本连意识都没反应过来!

    便瞬间绝了生气!

    直接倒在了地上!

    夏晚安被强行带走差点叫人拧断脖子几乎都是瞬间,被韩经年抱回去时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那刺客倒了下去。

    下意识要去看那刺客,眼睛却被人捂住。

    不解地抬头,却看到韩经年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

    心下一提,“你没……”

    “殿……小姐!”

    远处,方园的声音忽然传来。

    夏晚安顿时一喜,立即扭头,“我在这里!”

    身旁,韩经年松手。

    她下意识朝前迎了两步。

    却看方园突然顿住,带着身后一众人,齐刷刷朝她……身侧跪地低头。

    “参见国师!”

    她呆住。

    国……师?

    一个小小少年径直走上前来,朝她一笑,躬身行礼,“师父。”

    夏晚安缓缓转眸。

    再次看到了大和尚那张俊美出尘似九重天上仙的面容。

    伤口裂开,半身染血。

    冰冷无情,无心无欲。

    似佛陀染血,遍地红尘。

    轮回之外,不见重莲。

    “嗡!”

    夏晚安的天灵盖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给砸了一下。

    眼前瞬间光影翻飞。

    那个笑着的和尚,这个无情的国师。

    一张面孔,一双眼。

    慢慢重叠,融合……

    她张了张口。

    身旁,半身是血的人忽而垂眸朝她望来。

    冷若冰霜。

    似佛陀低谪。

    再无从前过往。

    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翌日,夏晚安慢慢地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床头放着的如意弥勒笑佛香炉,里头袅袅的檀香,让人心神安宁。

    身上的衣裳也换了,昨日的凶险也散了。

    那个人,那半身的血,似都是一场梦。

    是梦么……太好了,只是梦啊……

    却听白芷的声音在旁响起,“殿下,您醒了。”有止不住的欢喜。

    她顿了顿,转过脸,便瞧见了白芷满眼的血丝和眼下的青影。

    不是……梦么?

    她转过脸,盯着头顶地涌金莲的床顶看着,片刻后,忽而要起身。

    白芷连忙将她按住,低声道,“殿下昨夜发了热,脚上又有伤,还是不要起身,静养为宜。”

    顿了下,又道,“幸而有云顶寺的青云方丈送来的极好的药,寅时才退的热,现下还是多休息一会吧!”

    夏晚安一顿。

    云顶寺的青云方丈。

    变成国师的大和尚……

    想起那个人,那个面容冷凝,眸色含霜的人,夏晚安倏而红了眼眶。

    白芷顿时慌了,忙问“殿下,您这是怎地了?可还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去找人来给您瞧瞧……”

    夏晚安不说话。

    这时,青梨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瞧见夏晚安醒了,也是欢喜,“殿下您醒了?这是国师吩咐送来的药,说是对风寒极好,您趁热喝……”

    没说完,瞧见夏晚安的神色,也是慌了,“殿下怎么了?”

    夏晚安却注意到‘国师吩咐送来的药’几个字,坐起身问道,“国师现下怎么样了?”

    青梨看了眼白芷,摇头,“国师地位特殊,身边有专人照顾,奴婢打听不到。只听说,寺里吩咐了最好的大师过去精心照料,好像并没什么大碍。”

    那样的伤,竟没什么大碍?

    夏晚安正疑惑时,又听青梨轻声感叹,“昨夜当真多亏了国师。他都不知晓公主的身份,就那样全力护着您呢!”

    方园竟没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又听青梨道,“殿下,这药,趁热喝吧!别凉了后,

    伤了药性。”

    夏晚安没说话,接过药,还在出神。

    白芷瞧见,忙从旁边拿出出行时带来的饴糖,端到裴秋阳跟前,温声道,“药还是要喝的,殿下。若是苦得很,您就吃些糖。”

    前世里,夏晚安最怕苦,每每病了,为着不肯吃药,能闹翻天去。

    可后来知晓,药苦算得什么?

    心苦,才最叫人痛不欲生啊!

    她回过神,抿了抿唇,将药送到嘴边,一口饮下!

    白芷忙将饴糖送过去。

    却见夏晚安低下头,盯着那空碗,眨了眨眼。

    “殿下?”

    夏晚安抬头,顿了下,道,“这药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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