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毒如此霸道,竟可侵食一个合体期修士?”
“他受了伤……本命灵剑破碎,或许是因为如此?”
“灵剑破碎和中不中毒有什么干系,要我看,肯定又是那狡诈的妖族!”
……
众说纷纭。
谁都有种说法,可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相同的是,大家都觉得这事儿蹊跷。
一个合体期修士,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中了毒!
而且还毒的神智不清,脑子都不好使了。
若这种毒真实存在,而又被有心之人所利用……众人彼此对视一眼,心说:
那正道麻烦大了。
无妄斥退左右,神色凝重上前查看:
“口泛白沫,灵力暴走,眼底青黑,确实是中毒之兆。”
丹宗掌门倒吸一口冷气,倏而,他勃然大怒:“岂有此理,那妖族简直猖狂,不仅公然夺走荒神镜,还毒害齐峰主。如此嚣张,无妄道尊,本尊建议我们三宗九派联合起来,一齐打上他的老巢去!”
“胡闹!”
无妄狠狠剜了丹宗掌门一眼,“谁告诉你毒是妖族下的?”
丹宗掌门冷哼:“除了妖族,还能有谁?无妄道尊,你几次三番替妖族开脱,不肯替我丹宗出面找回神农鼎也就罢了,如今连你玄天宗弟子峰主的命,也不在乎了么?”
他说完,除楚玄清外,殿内几名峰主,神色不约而同晦暗几分。
的确,在他们眼中,无妄的做法很是奇怪。
他修为如此之高,玄天宗又还有楚玄清这个渡劫修士。
扫荡修真界妖族,不是很轻而易举么?
可无妄打从出关后就处处维护妖族,不肯出手。
甚至这次齐一恒中毒也不能打消无妄的念头,到底是为什么?
无妄黑白分明的瞳仁渐渐泛起冷意:“妖会下毒,人也会下毒,魔更是会下毒,无凭无据就说是妖族作乱,本尊怎么觉得,丹宗掌门,是你在搅混水呢?”
“我……”丹宗掌门哽住,气得面红耳赤,“本尊一片好心,竟被无妄道尊怀疑,既然如此,那本尊不管了!”
说罢,他大袖一挥,扭头怒气冲冲地就要离开开阳峰大殿
洑水追都追不回来。
无妄厉声叫住洑水:“别追,让他走。”
老东西,看在他丹宗掌门的份上给他几分面子,他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无妄暗自磨着后槽牙。
他不问外界之事已久。
却是没想到这些臭小子现在这么大脾气。
若是搁在以前,无妄保准收拾地他服服帖帖,要他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可如今……无妄想到什么,眼眸微不可见暗了暗,轻叹一口气。
“玄清,你觉得呢?”
他目光投向人群中始终安静的楚玄清。
楚玄清不仅修为高深,且见多识广。
遇上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难题,问问他,或许有解决之法。
楚玄清看了眼地上的齐一恒:“鸩毒。”
众人一愣:“什么?”
鸩毒?
是他们所想到的那个鸩毒吗?
可鸩毒在修真界早就失传已久。
据传闻,此毒毒性强烈,无论再怎么高修为的修士中了毒,最终都会死。可鸩毒又不会简单让人死,毒发以后,它首先会腐蚀中毒者的灵根,使得中毒者无法控制自身灵力,很快,它又顺着灵根,爬到中毒者的神魂中去,连神魂也跟着一起腐蚀。
神魂被腐蚀的修者下场不必多说,失去神智那是迟早的事情。
而最可怕的还是。
这种毒没有解药。
也就是说,一旦中毒,中毒者必死无疑。
“怎么会是鸩毒,这种毒不是在千年前就被大能们联手销毁了吗?”
“会不会是小师叔认错了,除了鸩毒以外,似乎也有其他毒可以影响修者的神智。”
“鸩毒来自于鸩鸟,如今修真界哪里还有鸩鸟,哪怕是妖界和魔界也没有吧!”
对于质疑,楚玄清没有反驳。
他只是用泛着寒光的剑尖,轻而易举挑开齐一恒后背的衣裳。
众人愕然——
只见齐一恒那光洁的后背处,赫然出现了一个羽毛形状的印记。
那是鸩鸟的标志!
“竟真是鸩毒!”
“可怕,到底是谁,居然还藏有如此奇毒,是魔族吗?”
无妄皱了皱眉头:“鸩毒因为毒性过于浓烈,无法保存,只有三日内死亡的鸩鸟身上,才能提取出鸩毒。”果真是鸩毒的话,也就是说,要朝鸩鸟这个方向去搜寻。
可修真界这么大,就算是谁偷偷养了一只鸩鸟,也有如大海捞针。
一片沉默中。
明嫣忽然打破寂静:“我在后山见过鸩鸟。”
“什么?”
众人震惊。
“小师娘,你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
“那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后山。”
明嫣抿唇,那双总是灵动的猫儿眼罕见地沉静:“掌门师兄,我觉得这件事儿可能由您来解释,更合适一些。”
洑水身体一僵。
许久,他无奈长叹一口气:“不错,鸩鸟是本尊养在后山的。”
“……掌门。”
峰主们瞠目结舌。
谁也没想到,追查齐一恒身上的毒,没有追到妖族或是魔族身上,反而追到了掌门洑水道君身上。
洑水喜欢养灵兽妖兽的事情在玄天宗并不算秘密。
开阳峰后山有一小处山谷,专门供这些灵兽活动生长,可因为它们并不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缘故,所以大家对洑水究竟养了什么兽,养了多少兽,根本一无所知。
也就是明嫣调皮,胆子又大。
有一次偷偷误入后山,这才看见了那只鸩鸟。
洑水急道:“师尊,此事是我有错,我私自喂养鸩鸟,甘愿受罚。”
无妄气得恨不得敲洑水脑袋一下:“你也是疯了,连鸩鸟都敢养,还不赶紧派人去查,看看是不是你后山的那只!”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的确是后山那只。
可怜的小鸩鸟死在两天前,身上的血都被放空了。
只是因为后山的灵兽太多,灵兽们又喜欢乱跑乱飞,这才没有被弟子发现。
事情真相出来以后。
峰主们看洑水的眼神便多多少少有些微妙。
养灵兽没关系,但养这种剧毒的鸟,洑水到底是什么居心?
也就是洑水往日在玄天宗威信颇高。
众人才没把齐一恒中毒的事情往洑水身上联系。
几乎是所有人都觉得,洑水只是因为喜爱灵兽灵鸟,所以才私自留下了这只鸩鸟;却没想到被有心人发现利用,杀了鸩鸟取毒,这才害了齐一恒。
至于齐一恒。
他中了鸩毒,本就只剩下一死。
与其让他继续被鸩毒煎熬,倒不如给他个痛快。
在无妄的示意下,有峰主带走齐一恒,给了他一剑。
倒是没麻烦楚玄清亲自动手。
*
明嫣觉得这件事有古怪。
鸩鸟是一方面,齐一恒会突然中毒又是另一方面。
怎么就那么巧齐一恒想杀她,没杀成,然后就中毒了呢?
以明嫣的看法。
怕不是有人要杀人灭口,封住齐一恒的嘴。
至于原因……明嫣想到了那日齐一恒与齐敏芝用密语交谈的情形。
齐敏芝头脑简单,她想杀明嫣的理由很单纯:
就是看不惯明嫣。
可齐一恒明显不是那种人。
齐一恒没有那么蠢会简简单单因为想替妹妹出气,就冒着得罪楚玄清的风险和重重困难,来杀明嫣。
除非,他另有其他目的。
如果果真是如此。
明嫣觉得,这事儿怕是还没完。
毕竟自己还没死。
可无论齐一恒背后的势力是谁,从他可以支使齐一恒这样的峰主来看,都绝不简单。
明嫣一次没死,他或许还会动第二次手。
而这次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洑水?
明嫣觉得这事儿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看似最安全的玄天宗,事实上危机重重,一点都不安全。
看似老好人正正经经的洑水掌门,似乎也没那么正经。
但对明嫣来说,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楚玄清不理她了!
明嫣很确定。
楚玄清的的确确是不理她了。
从刚刚她主动和他搭话,他没回话开始;后来明嫣又好几次凑过去,主动跟楚玄清说话,但狗男人硬是一句话都不说,装哑巴。明明他能说话,还告诉无妄齐一恒中的毒是鸩毒来着。
但毕竟是明嫣有错在先,她自知理亏。
回天枢峰的路上,她加快脚步,悄悄上前想要牵住男人的手。
试图软化男人。
好家伙。
狗男人脾气见长,竟然甩掉了她的手。
明嫣漂亮的猫儿眼里开始氤氲着水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嫁给楚玄清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她如此明显地感觉到楚玄清对她的怒意。
也是头一次,明嫣感觉到如此慌乱而不知所措。
是因为她主动求死的模样被他撞到了么?
也是。
他在乎她,给了她那么多保命的灵器。
甚至还设下了重重法阵,为的就是保护她。
可她呢,却单单为了修为增长,就往别人的剑上自己撞。
换做是明嫣自己,明嫣也会生气。
毕竟楚玄清不知道她不会死,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脆弱的小筑基罢了。平日捧在手心里,不敢磕碰的宝贝,哪怕是受一丁点伤都会难过的要命,说死就要去死。
代入一下楚玄清的角度,明嫣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愧疚感给淹没。
现在该怎么办呢?
明嫣六神无主地想。
如果她好好给楚玄清道歉,他是不是就会消气了?
可如果道歉了,楚玄清还是不肯消气她要怎么办。
明嫣心乱如麻。
她的脑海里瞬间掠过有上千种事情发展的走向。
直到她跟在楚玄清身后,一前一后回到余音阁。
门被关紧。
光线暗淡下来。
明嫣思绪回笼,看着眼前那熟悉的沉默背影。
一刹那所有的情绪袭来,她委屈极了,不受控制抱住男人劲瘦有力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背上:“夫君,你说两句话好不好,别不理我。”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
会因为在乎他的情绪,所以不管不顾,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让他开心。
男人却仍然保持着沉默。
明嫣眼眶红了红。
下一瞬——
啪嗒。
有什么东西坠落在她的手上。
有些冰凉,还有一些湿润。m.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