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妇人温和声音笑着道,“埙儿来了?”又发现来了客人,她坐正身子,微微一笑,“原来是李娘子。”
秦夫人去过除夕宫宴,自然是认得李娇娘的。
李娇娘那天,赢了秦熺不少钱。
秦夫人便将李娇娘记下了。
不仅她记下了,那天所有参加宫宴的人,全将李娇娘记下了。
另外两个侍女,也停了手里的活儿,喊着秦埙。
有个丫头笑着道,“我进去通报。”
丫头进去没一会儿,就走出来了,笑着道,“夫人请埙小公子爷进去。”
秦埙带着李娇娘和无霜,走进了正屋。
一是她特别,敢赢秦熺的钱,二是她长的样子特别,有几分像衡阳夫人,三是,她是赵琮的养母,年纪轻,收养一个皇子,大家都想知道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是,李娇娘却认不全她们。
眼下见到秦夫人,李娇娘心中不禁惊讶起来。
秦熺长相普通,其貌不扬,品性纨绔。
而这秦夫人,看起来却是个温文尔雅的夫人。
有几分书卷气。
她此时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秦熺是个纨绔子弟,而儿子秦埙却是个书香子弟了。
这一定是受了秦夫人的影响。
也难怪这院子叫沉香院了。
沉香是百香之首,香品高雅,而且难得。
“秦夫人好。”李娇娘走上前,给秦夫人行了个标准的闺秀礼。
无霜浅浅一礼,站到了一旁。
秦夫人认出了无霜,笑着道,“李娘子好福气,得衡阳夫人厚爱,居然将她心爱的侍女送与你了。”
李娇娘看一眼无霜,微微一笑,“也并不是,夫人派她跟着我,是让她教我熟悉临安城,等我熟悉了,还是要还回去的。”
秦夫人又喊着丫头看座上茶。
秦埙这时说道,“母亲,李娘子前来,是特意来找你的。”
秦夫人便问道,“李娘子,有事尽管直说吧。”
李娇娘看一眼左右,说道,“夫人,请屏蔽左右。”
秦夫人朝左右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把门也关上。”
几个侍女,一起退下了。
接着,门也关了。
秦埙在秦夫人身侧的椅上坐下,没有出去。
无霜站在李娇娘的身后。
李娇娘便开始说道,“秦夫人,双宁街荣记绸缎铺左边的那家铺子,掌柜姓詹的,可是夫人府上的铺子?”
秦夫人点头,“没错,是我们秦家的绸缎铺。”
李娇娘又说道,“那么,秦夫人可知,那家绸缎铺子的东家易主了?”
秦夫人端起茶杯,正要饮茶,听到李娇娘这么说,便抬头看她,眯着眼说道,“易主?那东家是我,我怎不知?你这消息从哪儿听来的?”
李娇娘眸光微闪,东家是秦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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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秦熺的?
那么,秦熺为什么将那铺子给李佩玉?
还是,秦熺的手里没铺子,只好拿自己夫人的给?
他胆子倒是大,也不怕谎话拆穿。
李娇娘说道,“我刚从双宁街回来,也和詹掌柜聊了几句,听他话中的意思,东家要换了,铺子里正在调整价格呢。”
“换谁?”秦夫人眯着眼问。
“好像是一位姓李的姑娘。”李娇娘说道。
“李姑娘?”秦夫人的眸光中,渐渐地积攒起了寒意。
捏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几乎要将茶杯捏碎。
李娇娘悄悄勾了下唇角,这秦夫人发火了。
想来也是呢,再有涵养的女人,也不喜欢听到说,自己的男人将家里的钱财给了别的女人。
而且,她还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
不生气才怪。
秦埙忙看向他娘,“母亲?这件事,我去查查看?”
家里的铺子,莫名其妙的要换主人了,秦夫人自己却不知。
再好的涵养,她也忍不住动怒了。
“好。”她压着怒火,点了点头。
话传到,李娇娘知道,再坐下去就会让秦夫人难堪了。
她也起身告辞。
“我便不远送了,埙儿,送送李娘子。”秦夫人说道。
秦埙点了点头,“李娘子,请吧。”
“那便告辞了。”李娇娘带着无霜,跟着秦埙离开了。
出了秦府的府门,秦埙坐着轿子,去了双宁街。
李娇娘则坐上马车,去了承恩伯府。
绸缎铺子的事情一了,赵夫人和唐婉想必已经回去了。
她去通知她们好消息。
。
秦府沉香院。
等李娇娘秦埙他们一离开,秦夫人平静的脸色,马上是一脸的怒容,“来人!”她厉声喝道。
一个管事娘子匆匆走来,“夫人?”
“去将公子爷请来,就说,我有要事问他。”秦夫人脸上,怒气腾腾。
管事娘子往她脸上看去一眼,应了声“是”,便去吩咐去了。
秦夫人极少动大怒,今天见了李娘子,却是脸色大变,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分,可见,真生气了。
发生了什么?
管事娘子心中纳闷。
刚才大家都站在门外,听不到屋里的说话。
。
秦熺不久前刚从外面回来,这时候正在他书房里。
他晚上有个应酬,这会儿正在随从的服侍下沐浴。
管事娘子找来的时候,守在外间的仆人说道,“大公子爷在沐浴,等他沐浴好了,再去夫人那儿。”
管事娘子将话传到,就回了沉香院秦夫人这里来回话。
“夫人,大公子爷在沐浴,身边的小厮说,大公子爷换身衣裳就会来夫人这里。”
秦夫人冷哼一声,一脸嫌弃说道,“晚饭都没有吃,沐浴?他这是要上哪儿去吧?”
管事娘子表情讪讪着,“不知。大公子的仆人没说。”
“呵呵,他怎会跟咱们说?”秦夫人冷笑一声,“他又几时将咱们当成这府里的人了?”
管事娘子看她一眼,不说话了,讪讪着站着。
秦熺和夫人一直有矛盾。
这府里谁人不知他们两口子不和?
这两人不管看哪方面,都不像是夫妻。
一个长相是仙女;一个是小丑。
一个出身书香世家,琴棋书画画样样精通;一个纨绔不学无术,逗鸟溜狗赌钱逛青楼。
一个说话轻声细语温文尔雅;一个粗声粗气满口脏话。
已经有好几年,他们不住一起了,一直是各过各的,各玩各的。
除了年节日,基本不在一起吃饭。
按夫人的话说,看着那张脸就吃不下饭。
而秦大公子爷觉得面对自己的夫人,像面对自己的老娘一样,总感觉下一句就是说教。
何苦面对她找骂?
不如逃走去玩乐。
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人,居然有三个儿子。
这真是叫人想不明白,也不知那三个儿子是怎么生下来的。
也幸好,那三个儿子无论长相还是品性,全都随了夫人,没有一个随秦熺。
要不然,按着秦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还不得气死?
像埙小公子爷,十来岁的年纪,无人不夸,不管是学问还是长相或品性,简直是少年中的完美。
秦夫人有这样的儿子,就将秦熺丢开到一旁去了,专心培养儿子。
要不是今天闹了一出“李姑娘”的事,秦夫人是绝不可能见秦熺的。
等了差不多两碗茶水的时间,秦熺才姗姗来迟。
他穿一身崭新的浅蓝色锦袍,头上戴着同色的东坡帽。
衣裳大约熏过香,一进门,满屋都是香气。
秦夫人爱淡雅的香气。
一闻这种浓郁的龙涎香,就一阵头晕目眩恶心翻胃。
但此时她有重要的话问秦熺,便只好生生忍着。
秦熺许久不曾被夫人召唤,听说夫人找他,洗澡的时间都提前结束了。
可一走进门,就看到夫人冷冰冰的脸,他的心情就不大好了。
“什么事啊?夫人?我很忙呢。”秦熺撩起袍子摆,大摇大摆地在桌旁坐下了,瞧见有一碗热茶,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喝。
那可是上好的青花官窑!
秦夫人心头一阵滴血,那是她的杯子!她的茶水,她放在那儿的她忘记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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