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根银针,将疯妇人的头扎得像刺猬一样。
婆子站在一旁看着,脊背不禁一阵发寒。
……
过了一个时辰,李娇娘才收了手。
婆子站在一旁问道,“怎样?就好了么?”
“基本上好了。”
“啊?没全好?”婆子很失望。
这么说,今晚还得闹她?哎哟,祖宗喂,她好些天没有睡好觉了,只求少夫人快些好起来吧。
虽然只是施针,但李娇娘仍是累得够呛。
因为扎了十几根银针,得一根根地查看情况,还得按揉穴位。
一连一个多时辰坐着不动,做着重复的动作,她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骆诚将银针放在火上炙烤了下,又放入滚水里烫了烫,收进李娇娘的背包里。
李娇娘已经习惯他给自己打下手,她对婆子说道,“虽然少夫人没有全好,但是,她不会再疯闹了。”
婆子惊讶道,“真的吗?”
李娇娘点头,“嗯,你若不相信,咱们一起坐着等她醒来。”
婆子高兴着说道,“只要少夫人不疯闹了,能乖乖地吃药,这病呀,就会慢慢地好起来。实不相瞒,咱们府上不缺钱,请了不知多少大夫,可是她不配合啊,不肯吃药,还把药碗砸了,这病就么给拖延下来,成了这样了。”
真的关心着疯妇人的话,强行往嘴里灌药,不也是一样的?怕的是,这王家并不尽心吧。
李娇娘懒得点破,只微微笑了笑,并不多话。
过了小半个时辰,疯妇人醒了过来。
婆子高兴极了,上前喊着她,“大少夫人?您醒了?”又怕还疯着,并没有走得太靠前。
“我饿了,要吃。”疯妇人看向婆子,说道。
声音和眼神都温柔了许多,不像昨晚和中午那样,歇斯底里地喊叫了。
“哎,少夫人等着,我去端饭去。”婆子高兴跑走了。
李娇娘走上前,给疯妇人把着脉,“你的头还疼吗?”
疯妇人怔怔看着她,“你……”
“我是大夫,来给你看病的,你的头撞伤过,所以才时不时的会疼,现在还疼吗?”李娇娘轻声问道。
妇人没回答李娇娘的话,疑惑的目光,一直一瞬不瞬看着李娇娘的脸,“你认得衡阳夫人吗?”
李娇娘微微一笑,“不认得。”
妇人眨了下眼,依旧盯着李娇娘的脸,“不认得?这……这又是怎么回事?那为什么,你和她长得那么像?你去过临安城吗?”
李娇娘笑着道,“没有,我从没有去过临安。”
这妇人的脑子仍是混沌的。
看来,明天还得来施针。
“她有过一个女儿,如果活着,该和你一样大了。”她怔怔说道。
“那我真是荣幸啊,能和某位夫人长得一样,还和她女儿一样大。”李娇娘收了手,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她的脉象很弱,但也不是气弱游丝的那种。
长期疯傻,没有好好进食,身体难免会弱。
“你真的不知道衡阳夫人?”王大少夫人,又问着李娇娘。
“不认得。”李娇娘微微一笑,“我一直住在云和县,那里没有什么夫人,都是小户人家。”
“怎么会这样呢?太像了……”她喃喃自语。
李娇娘根据她的病情,写了方子。
没过多久,离开的婆子提着食盒来了。
她笑着道,“大少夫人,有您爱吃的木耳炒肉丝,南瓜粥,炸鱼块。”
王大少夫人,掀开被子走下床,走到桌旁坐下了,“我以前爱吃?我怎么不记得?”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
婆子高兴极了,“您的头受过伤,所以有些事情记不得了。”
就在这时,王大少爷走来了。
他看到自己嫡妻坐在桌边自己吃饭,很是惊讶,“好了?”
李娇娘说道,“差不多好了,她还有些混沌,需日日扎针,另外,再吃些药调养吧,每天一剂药,熬煮好,早晚各服一次。”
说着,她将方子放在桌上。
王大少爷怕病情反复,说道,“那得全好了,我这诊金才能付。”
骆诚这时冷笑一声,“王大少爷出尔反尔?说好了她清醒了不疯闹了就付诊金的,怎么又不做数了?”
“那要是又复发呢?”王大少爷冷笑。
“我们的铺子所在地,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将你夫人故意气疯了,也怪别人?”
“你!好大的胆子,敢教训我?”王大少爷大怒。
“我们替你全了面子呢,王大少爷,区区诊金,也不出个痛快?我那铺子的隔壁邻居们,还向我打听呢,还有没有闹鬼,你说我是说呢,还是不说呢?”李娇娘笑盈盈道。
王大少爷说出五百贯诊金时,是想激发下李娇娘,好让她用心诊治。
这会儿真好了,他又不想出钱了。
可又怕事情传出去,他只得咬咬牙,拿了张五百贯的银票出来。
“诊金我会给,但你们得保证,不准将我家的事情传出去。”王大少爷不客气说道。
“这个好说,我保证不将王大少夫人的事情传出去,这是为医者的职业操守。”李娇娘爽快答道。
心里却在嘲讽着,担心自己夫人疯闹的事情传出去,就别让她疯啊?
“那好,记着你说的话!”王大少爷冷冷说道,将五百贯的银票扔向李娇娘。
李娇娘笑眯眯接了,“那就多谢了。”
骆诚看一眼低头闷闷吃饭的王家大少夫人,对王大少爷冷冷说道,“是个男人的话,对自己发妻好一点。”
“关你屁事?”王大少爷怒道。
“走吧,骆诚哥,王大少爷有家务事要处理,我们就不打扰了。”李娇娘抓起装银针的背包,拉着骆诚走出了小园。
骆诚这个憨憨,还以为王大少爷是骆福财?想管就能管的?
王家有的是钱有的是势力。
家里有个疯子少夫人,消息却瞒得死死的,可见,手段不差。
小园的屋里,王大少爷看向自己的嫡妻,“阿媛?”
王大少夫人抬起来,看着他,“你是谁?”
他是谁?
呵呵,他是谁?
这疯女人又成傻女人了?
“你不是有丽娘子吗?还记得我?”王大少夫人冷冷一笑,“我又没有儿子,你记着我做什么?”
原来她没失忆!
这女人好了!
“哼!”王大少爷不想跟她多说话,将药方扔给婆子,“去抓药,按着那李娘子说的煎药。”然后,就甩袖走了。
王大少夫人放下筷子,双手捂着头,一脸痛楚。
婆子放下药方,吓得忙问她,“怎么啦,大少夫人?”
“我看到他就会头痛,你别让他来见我!”她拿手捶着头。
婆子忙回道,“晓得了,大少夫人。”
唉,这又是怎么啦?
算了,先吃吃药再说吧。
……
骆诚赶着马车,带着李娇娘往回走。
离着吃晚饭,还有些时间,李娇娘说要去铺子里看看,骆诚又将马车掉转了个方向,往铺子而行。
“娇娘。”骆诚往马车后看去一眼,问道,“王大少夫人说的衡阳夫人是谁?”
李娇娘正在看街景,听到他问,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没听说过。”
“哦。”
李娇娘挑了帘子,爬到骆诚身边坐着,歪着头看他,“怎么好好的问这个?”
“我怎么觉得,你和那人有些联系?”
“那王大少夫人,死了儿子,又被男人冷落着,估计是这样受了刺激而疯的,她的话,能有几分真假?不用理会。”李娇娘说道。
“嗯,也许是吧。”
李娇娘挽着他的胳膊,笑着道,“你怎么变得多思起来了?”
骆诚微微一笑,“哪有?”他抬头去看,“到铺子了。”
“这就到了?我去开门。”李娇娘从荷包里取出钥匙来。
骆诚将马车停在铺子前,李娇娘欢快跳下马车,开了门走进铺子。
“哇,骆诚哥你可真厉害,铺子里完全变样了。”她兴冲冲地看来看去。
骆诚微微一笑,“可还满意?有没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
“没有没有,咱们现在的钱也不多,能省就省点吧?”李娇娘又往楼上走,“楼上的家具买了吗?”
“买了。”
“我去看看。”
李娇娘在三间屋里都转了转,黑着脸说道,“骆诚,怎么只有一间卧房。”
骆诚道,“你不是说,能省就省点吗?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当然只有一间卧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