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看不上骆诚,但不得不说,骆诚出身差却生得气宇轩昂朝气勃勃。
反观她儿子呢,整天忧苦着脸。
看着着实叫人心里窝火。
“无事,在想夫子出的考题而已。”陆游回道。
原来是想考题。
唐氏今天在王家意外得知,三儿子的夫子,和王家还有些渊源,是远亲。
她便说道,“三郎,你们崔夫子和王家是亲戚,你得好好跟王家走动走动才是。让崔夫子多多提点你的课业。”
这些话,唐氏今天已经说过三遍了。
陆游实在不想听。
对于打理人情,他实在是不擅长,也会厌恶。
他讨厌虚假的客套。
但他是个孝顺的人,不想与唐氏争吵,认真回道,“晓得了,母亲。”
“去吧去吧。”唐氏挥挥手,和曾娘子离开了。
陆游皱起眉头,叹了一声,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
夜色罩着越州城。
李娇娘和骆诚,却从陆家后宅悄悄离府,往他们租的铺子走去。
为了不吵到陆家人,他们没有赶马车,而是步行。
从陆家走到铺子的所在地,不过是三条街的距离。
“晚上人少天凉,适合步行。”李娇娘看了看街景,笑着道。
她总是这般无所谓,骆诚不满她这样的矜持。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总是撒娇叫他背她,现在熟了,她竟不撒娇了。
骆诚有些不习惯。
他走到李娇娘的面前,蹲下身来,“上来。”
李娇娘愣了愣,“不要,走着挺好的。”
说着,她往旁边走过去,骆诚将她往身后一拉,背到背上去了。
李娇娘气笑了,“我又不是小脚太太,就让我走走吧。每天吃完饭,不是睡着,就是坐着,我都长胖了。”
骆诚轻笑,“胖?肉呢?一身排骨,居然说胖?”
“你怎么知道我一身排骨?”李娇娘伸手掐着他的肩头肉,哼着道,“晚上又摸我了?说好了晚上各睡各的,互不干扰的,你食言!你小人,你不是君子!”
骆诚往身后的她看一眼,黑着脸,“你自己滚过来的,我赶都赶不走。”
李娇娘“不可能!”
“你睡着了,哪里知道?”而且睡着了手还不老实。
李娇娘“……”行,搬到铺子后,她和骆诚一人一间屋一人一张床,互不侵犯。
“我走得快,你走得慢,我们早去早回。”骆诚背着李娇娘,大步往前走。
李娇娘气笑了,“好吧,我心疼你怕你累着了,你还不领情。”
骆诚心里道,是他心疼她的脚。
到了铺子前,李娇娘发现,对面的几家铺子,生意正火着。
酒馆,茶馆里人声鼎沸。
但和她这铺子相邻的几家,却全都关了门。
冷冷清清的一排。
骆诚看着四周,说道,“看来,这铺子还真的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咱们查一查就知道了。”李娇娘打开了铺子门。
“我们到楼上去等着。”骆诚道。
“好。”
两人关了铺子门,没有燃烛火,而是摸着黑,轻手轻脚上了二楼。
二楼的三间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就三间空房子。
骆诚和李娇娘,走到靠巷子那边的厢房里,在屋角的地上盘腿坐下来。
李娇娘从肩头上将小灰毛拎下来,小声道,“有人说这家铺子里闹鬼,你给我竖起耳朵听着,给我指指路,我要捉鬼。”
小灰毛马上竖起毛来,尖叫一声,“老子怕鬼!”
你大爷的,你怕球的鬼!
天天半夜三更钻来钻去,怕鬼?明明是懒!
李娇娘踩了下它的尾巴,恶狠狠道,“我们两人也在,你怕什么?给我听!捉不到鬼,我把你留在这里看门!”
小东西不敢吱唔叫嚷了,嘤嘤嘤着跳到外面去了。
“它好像不太乐意?”骆诚道。
“最近没给它派差事,变懒了。”李娇娘冷哼。
她何偿不是也变懒了?
天天这么吃了睡,睡了吃,可不就懒了么?
她得赶紧着将铺子收拾好,开门营业。
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
又不能说话,又是黑夜中,李娇娘靠在骆诚的肩头上,渐渐地打起了瞌睡。
骆诚怕她滚到地上去了,让她睡在自己的怀里,他则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街市上,几乎没有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骆诚睁开眼来,透过窗子往外看去,附近所有的铺子全都关门打烊了。
街上漆黑一片。
楼下这时,忽然传来什么古怪的声音。
还有小灰毛的吱唔声,“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娇娘?”骆诚轻轻捏捏李娇娘的耳朵。
李娇娘已经被惊醒了。
“我听见了。”她小声道,“走,咱们去看看。”
小灰毛这时窜了过来,“他大爷的,是个人在哭!”
确切的说,是个女人在哭。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来……,还我儿子命来……”一个女人不停地拍着门,大声哭喊着。
骆诚牵着李娇娘的手,摸着黑,来到一楼。
一楼铺子门被拍得砰砰直响。
那妇人高一声低一声地哭着,喊着。
“哪里是什么鬼,分明是个人!”李娇娘小声道,“骆诚,放她进来吧,我们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个疯了的女人而已。
先天疯的女人,是不会这么闹的,这是后天受了刺激而疯的女人。
“好,你站在我后面,免得她伤着你了。”骆诚说道,“疯子都不会看人的,疯起来会乱打人。”
李娇娘抱着小灰毛,站在骆诚的后面。
骆诚将带来的蜡烛放在屋中唯一的小柜子上,点燃了。
这才走上前开了门。
门栓忽然拉开,那妇人一时没站稳当,摔在了地上。
“儿子,儿子呢?我的儿子呢?你还我儿子——”她爬起来,朝骆诚冲来。
“骆诚哥,小心!”李娇娘飞快拉开骆诚。
妇人又伸手来抓,“还我儿子命来,你们把我儿子害死了,我要你们的命!”
她披头散发的,只穿着一身中衣,伸着骨瘦如柴的手,朝骆诚又抓来。
骆诚飞快伸手将她的胳膊抓住,来了个反手一摔。
妇人被摔倒在地,疼得大叫了一声。
但没像正常女人那样哭着喊疼,仍是骂着哭着“还我儿子命来——”
李娇娘单膝压着她的背,不让她动弹,又把她的衣服下摆撕了两条下来,将她的手脚反捆着。
“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我苦命的儿子啊,他死得好惨啦……”妇人仍然哭号着。
这妇人疯和厉害,被捆着了,也不知求饶。
李娇娘仔细打量了妇人几眼,对骆诚道,“骆诚哥,这妇人出身不低,定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夫人。看她的衣着,这可是上好的苏锦。一般人家可是买不起的。而且她的手指相当的白皙,一点做过粗活的痕迹都没有,指甲十分的干净漂亮。”
“既然是有钱人家的夫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过来,我们等着好了。”骆诚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李娇娘点了点头。
妇人不停地骂着哭着,晚间久了,想必是累着了,她歪在地上睡着了。
“我去瞧瞧她的身子。”李娇娘笑着道,“我有预感,这是我开张的第一笔生意,没准啊,还会因此而一炮而红呢。”
骆诚自然是知道她的本事,说道,“趁着她睡着了,你快给看看。”
“好。”
李娇娘挽了袖子,开始给妇人诊断。
这妇人很瘦,和唐婉一样的瘦得像纸片人了。
看她的五观,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但身体弱得像是老妇。
她又用异眼查看了她的大脑。
她发现,这妇人的脑中,有阴影。
这是受了外伤再加受了刺激,才会疯的。
“脑袋受过伤,又受了刺激,才会这样。想必是因为她儿子吧。”李娇娘叹了一声。
她没有生过孩子,但见过不少因为失了孩子而患上严重心里疾病的人。
爱孩子的人,孩子是他们的天,没了孩子,那无疑于,天塌了。
要是没有家人的关心,当然会疯了。
两人坐在一楼等着。
等得外面的街上,走来更夫敲响了四更鼓的声音,还没有等到有人来寻这个疯妇人。
李娇娘打着哈欠,“奇怪了,怎么还没有人找来?”
她的话刚一说完,街上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声音渐渐地近了,最后,在她的铺子前停了下来。
“咦,少夫人呢?”
“啊,那门里有灯光,门没有关好,会不会在铺子里?”
“推门进去看看。”
这是两个老妇的说话声。
“骆诚哥,终于有人来了。”李娇娘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骆诚也站起身来。
门被推开了,两个老妇和两个小厮,一起走了进来。
他们看到骆诚和李娇娘,愣了愣,“你们是谁?”
有一人看到地上睡着的疯妇人,惊呼一声,“他们居然将少夫人捆起来了!”
“好哇,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捆我们少夫人?你们不想活了吗?”一个老妇,指着李娇娘和骆诚大声怒道。
李娇娘笑了笑,“你们说话讲不讲理?我还没有告你们少夫人闹鬼吓人私闯民宅呢,你们居然敢威胁我?你们哪个府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