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几个小孩在书院春夏秋冬的过,转眼间过了六个四季。
当年各个只有师父腿高的小萝卜头,如今都长成了半大少年。
少年束发,少女及笄。
说不上谁最出彩,往那儿一站都是风景。
年轻就是最好的底色。
霖儿师妹,离玉师哥。
陈二公子钟爱水蓝色衣衫,人又生的阳光,十八岁的少年了,还是跑跑跳跳的,你们在这里啊?
他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眼中是难掩的兴奋,我父亲说派人驾车送我们到京城赶考,赶快收拾行李出发吧。
陈大公子在这两句话的功夫,也走了过来,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几个人都看出了他的高兴。
窗苦读数年,终于到了一展风采的时候,谁能不高兴呢?
他点点头,道,父亲在京城还有一个酒楼生意,已经托话留出了五间上房。
对,几个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无论如何都该参加一次科举了。
巫瑾被这种氛围感染。
真像现代的高考啊。
远远的,李家大公子过来了。
米白色长衫上沾上了污泥,脸也磕破了一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在脸上。
实在是狼狈。
李师弟,怎么了?
哈哈哈哈,李成你这是掉到泥坑去了?
陈家两个公子态度迥异,一个关切一个幸灾乐祸。
没事。李成瞪了一眼陈二公子,陈家乐,你!
陈二公子还是笑,大步跑到他身边挽上他的肩,用力一拉,挤眉弄眼道,是不是看见你上次说的村花了?
你说什么?李大公子被他说的脸都红了。
哎哎哎,脸红什么?那个村花还没我们小师妹好看呢。陈家乐对着离玉一仰头,问道,离玉师哥,是不是啊?
李成脸更红了,半天说了一句,霖儿师妹自然是最好看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陈家乐故意调侃道,小心离玉师哥打你。
啪一声,没想到被打的是陈二公子。
哎呦,怎么打人啊。陈家乐抱着脑袋哀嚎,离玉师哥救我。
你跟我来。李成翻了个白眼,一把拉了陈家乐往远处走。
巫瑾和离玉一人坐一个秋千,看着两人闹来闹去,眉眼间都是笑意。
陈大公子看着没一点变化的弟弟,也无奈的笑了。
霖儿师妹,现在还没有女子参加科举的先例。陈大公子道,你要是考中了,那真是给天下女子长脸。
他脸上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书院的孩子们没有一个人看不起女子,没有一个人认为女子就应该待在房中烧火做饭。
这是师父教育的结果,也是巫瑾在书院里的出色表现说服了他们。
巫瑾笑道,也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法子?
三人互相看了看,想不到。
不过也就这两天了,师父一定会安排妥帖。
不过,还有一事
离玉师哥,你这次陈大公子犹豫再三还是问了。
关于离玉的身世、那个道士的预言、京城里的流言传说。
师父就算是手眼通天,恐怕也不能让离玉进考场。
离玉握住巫瑾的手,爽朗的笑了笑,考不成也没什么的,我等霖儿和各位师弟考上了,我这个虚长年龄的师兄也沾光。
可是陈大公子想说,明明我们几个最优秀的就是你,你要是去的话一定可以高中状元的。
我去问问师父。陈大公子一言不发的走了。
真的没关系吗?巫瑾问道。
她知道离玉内心其实也十分渴望父爱母爱,也渴望中了功名和家人一起庆祝。
刚来的时候,离玉害怕别人排斥他,除了巫瑾,几乎不和几个师兄弟交流。
后来同窗六年,感情深厚,和诸位师兄弟也相处融洽起来。
几个人都为他感到可惜。
没事,霖儿。离玉扬起笑脸,他伸手刮了刮巫瑾的脸颊,霖儿好好考就行了。
巫瑾点头,对离玉这个孩子更加怜爱了。
离玉从他的秋千上下来,抱了抱巫瑾,走,我们去后山摘杏子吃。
巫瑾正想答应,突然有人叫她。
霖儿
娘,你怎么来了?巫瑾答道。
这不是接你回家吃饭吗?陈安念看着自己的女儿,满眼都是欣慰,上京考试前,娘给你做顿好吃的。
离玉看到这一幕,慢慢的松开了巫瑾的手,眼神黯淡。
在这里,他是外人了。
这就是离玉吧。陈安念道,不嫌弃也去家里吃饭吧。
我,我可以吗?
离玉有些不敢相信,巫瑾一把拉过他,走了,离玉,我家的饭可好吃了,后山也有杏。
几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家。
陈安念做了一桌好菜,比年夜饭还丰盛些,甚至拿出了一瓶好酒。
几人就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没看出来陈安念也是一个豪气干云霄的女子。
霖儿啊,我看离玉这孩子好,后半辈子你和他在一起,我放心。
陈安念醉了一副见证新人婚礼的架势,让巫瑾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把小离玉当儿子养的。
离玉点点头,大娘,我一定会照顾好霖儿的。
好!陈安念一拍桌子,大娘放心,来,喝一个。
陈安念给离玉满满倒了一杯酒,他端起来一饮而尽。
巫瑾想拦都没来得及。
娘嘞,离玉身体不好,不能喝酒的。
还喝的这么烈。
爽快。陈安念对他竖起来大拇指,再喝一个?
却之不恭。
巫瑾一下没注意,又喝进去一杯,离玉白皙的脸颊已经泛红了。
娘啊,您是女中豪杰千杯不倒,我儿子可是从小身体不好,滴酒不沾的。
离玉身体不好,别喝这么多。巫瑾赶忙劝道,还把酒杯从离玉手下夺过来。
我能喝。离玉第一次没有顺从巫瑾,把酒杯重新拿到自己身边。
陈安念偷笑,道,女婿和丈母娘喝酒,霖儿还要劝?
不能劝。离玉赶忙接上。
第一次,巫瑾发现这孩子还有捧哏的天赋。
娘,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巫瑾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离玉真的不小了。
要是将来有一天被玄泽误会就不好了。
害羞了,霖儿?陈安念打趣道。
巫瑾:真不是。
我看着长大的小孩,我害什么羞。
娘,其实我有心上人了。巫瑾再一次制止两人。
这不就在我跟前坐着呢嘛?陈安念继续道,来,离玉,咱俩喝。
巫瑾怎么也解释不清楚,只好任由两人胡闹,清醒了再解释吧。
闹到半夜,酒喝尽了两人才停。
巫瑾才发现自己搬不动陈安念,看四处无人之后,使出藤蔓将她搬到了床榻上。
世玉霖儿上了床还在呓语。
等着,我去煮个醒酒汤。
回了头想去搬另一个醉鬼,巨大的藤蔓在身后张牙舞爪,烛火映照之下,影子颇有几分恐怖。
巫瑾一回头,就看见离玉眼神炯炯的看着她。
她被吓了一跳,藤蔓都抖了抖,巫瑾立刻收回,道,你醒了?
月光皎洁,有几分寒气往人身体里钻。
离玉站在巫瑾面前,影子在巫瑾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夜晚静谧,呼吸声交错可闻。
巫瑾第一次意识道,离玉已经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孩了。
现在的他,足足比她还要高一个头,眉眼间也换成了稳重。
离玉,我去给你们煮个醒酒汤。巫瑾突然有些慌了,她转身急匆匆的说了这一句话想走。
别走。她被离玉一把拉过,从身后抱住,呼吸洒在她的肩膀上,听见他的声音就在耳畔,别走,霖儿。
巫瑾浑身像是触电了一样,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离玉
离玉将巫瑾转了个神,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
霖儿,别走好不好?
还是她熟悉的离玉,巫瑾松了一口气,安抚道,我去厨房给你煮醒酒汤,你休息一会儿。
他一言不发,突然将嘴唇压在了她的唇上,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巫瑾眼睛瞪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她对着全世界发誓,她真的是把离玉当儿子养的。
不过令巫瑾哭笑不得的是,离玉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她只好也用藤蔓将人搬到了客房的床上,给盖了被子才离开。
果然,都醉迷糊了。
巫瑾煮了醒酒汤给两人分别喂了才睡下。
在皎洁的月光里,离玉睁开了眼睛,哪里有一分醉意。
霖儿,有心上人了?
这个人不是我。
离玉翻来覆去的想。
是李成吗?陈安秀?总不会是陈家乐吧。
还是村里的人?
不对,那些人配不上霖儿的。
是李成吧,好几次献殷勤。
不对,陈家乐也有可能。
离玉彻夜未眠。
从第一次在湖边看见她,一直想到了现在。
翌日。
两人见面的时候,离玉率先走过去想握住巫瑾的手。
他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巫瑾躲开了。
怎么了,霖儿?离玉费尽全部心神装作平常。
没事。
那我们快些回去吧。他嘴角是惯常的笑,再一次伸出了自己的手。
被巫瑾再一次避开。
走吧。巫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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