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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钟情此生

    没想到她的无心之举,还帮到了自家师傅,承平低低的笑了。

    白敬仪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薄如蝉翼却坚韧的白纱。摊开来是一件小巧的上衣。

    “秦云纱。有了这个,寻常刀剑就伤不了你,师傅也没有什么比宫里更好的东西了,就靠这张脸皮,好像靠的是你的脸皮,哈哈哈。”

    承平接过了这江湖人求之如渴的宝贝,心里又是一阵暖,她笑道:“我是去嫁人,又不是去杀人。”

    “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不要怂就是干!别管什么家什么国,别让自己受气。虽然以前常常骂你武功烂,但说句良心话,我教出来的大弟子,绝不是小角色。”白敬仪做了个脚踩武林的姿势。

    承平就知道他正经不了半刻。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静声的女儿?”

    白敬仪想了想:“从你出生的时候。”

    他很满意承平惊讶的反应,继续说:“你的生身母亲,是我的表姐,算起来我也是你表舅,照顾你几年也是应当的。当时是她拜托我去淮安看看你,我本来想通过琅玉先生寻个进宫的机会,没想到你就住在他哪儿。”

    白敬仪与琅玉交好,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承平也很奇怪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偷偷来看她读书。

    她道:“然后你再回到琅玉先生家时,正好赶上他被争储之事牵连逃走。费尽力气找到了我和阿莱,顺水推舟的收我为徒,把我带到了怀南。”

    “是啊,世事要是没那么巧,我们也不能好好的坐在这里。至于你爹娘那些往事你也没必要知道,我也不想替她解释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自己找到西宁来,她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现在看来,确实不怎么重要。”承平无奈的笑了笑。

    “既然你父皇想抹去静声的存在,我也不想多事,毕竟这对一个孩子来说不是好事。”白敬仪的手暗暗握了拳:“早知道你看重这一切,我索性和盘托出,带着你隐遁江湖就好。绝对不让你回笼子里去。”

    承平苦笑道:“我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呐。”

    白敬仪定定看着她,李承平从前就不像个孩子,不仅不爱玩闹还生性凉薄,但却还有一股子不信命的精气神,为了摆脱皇帝女儿的枷锁,不管是什么都十二分努力的去做。

    看着她将要在世上闯出一片条路来,他也不管不顾的去救越夏了。谁知转了一圈,她还是一头扎进了她的命运里。

    白敬仪过了好一会儿说:“这条路也没什么不好的,走着走着,就能看到好景致。”可是眉头依然紧锁。

    承平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两年的时间。

    “师傅,等两国通商了之后,你来上京看我好不好?”承平微笑的看着他说:“也带师娘来,我肯定好好招待。”

    她不希望这一面是永别。

    白敬仪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一定去,我还要看看嫁的郎君合不合我标准呢。”

    两个人又说了许多这两年来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午饭和晚饭都在茶楼吃完,夜也深了。

    他们结伴回了淮安,一起交接了一曲堂的事情之后,李承平回了宫里。

    一个在笼子外面远望,一个在笼子里面,还得继续歌唱。

    林花春红,谢了匆匆。夏日小荷已立,离定在小满的出嫁日期不远了。

    一个侍女来设计国婚的嫁衣,未免太草率了,御秀坊的巧妇都等着看笑话,本以为阿莱就是手巧,没想到她设计的嫁衣图纸让最好的绣娘都望而却步。

    绚丽夺目,繁华盛景。

    那这件火红炙热的嫁衣必定成为全天下的女子的梦想。真期待将宁公主穿上这件嫁衣,风光大嫁的那天。

    言蝶带人将剪裁好的嫁衣底样拿给承平试。两个月前量的尺寸,穿上竟然就大了一圈。

    眼见着李承平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没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言蝶心里不是滋味。没指望李承平能够欢欢喜喜的出嫁,也不想看见她心里痛苦成这个样子。

    言蝶握住了她骨节分明的手,李承平一惊,想把手抽回。

    “公主原是不必和我这样一个交情不深的嫂子说什么的。算言蝶自作多情,想和妹妹说几句体己话可好?”

    承平眼神有些躲闪,她实在不惯与别人谈心。

    “公主近来为何事烦忧?”

    她支支吾吾的说:“该处理的事情都做好了,没什么可烦扰的。”

    嫁礼的事情有人处理,阿莱铁了心要跟她去北列,筱云剑的名声挽回了,终于见到了生母,一曲堂的掌权也到手。只要她嫁去北列,保二十年的太平也不成问题。

    所有事情都做完了,她接下来时间该做什么呢。

    她无奈的笑了笑:“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一千万个不愿意嫁给北列英王了。”

    言蝶顿了片刻,说:“你并不是不愿意嫁给英王,你不愿意嫁给任何人。”

    李承平怔住了。

    言蝶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她侧身慢慢道:“临出嫁时,我在想,如果不成婚,不相夫教子,我这一生又能怎样度过?而你和大多数女子不同,一直以来,你都有想做到的事,有你的理想和信念。所以,嫁不嫁人对你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会阻碍你。

    你相信自己的能力,也自有办法抵抗孤独落寞的时候,所以并不需要一个人欣赏你,爱护你。这场联姻打乱了所有的规划,让你对未来不知所措,你痛恨这种无法尽在掌握的感觉。”

    承平扭开头,苦笑了一声:“我明白为什么李承怿喜欢你的原因了。你的一针见血,很舒服。”

    她接着说:“言蝶,你很勇敢,可以无所畏惧的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哪怕陷在深宫,生死难料,都一样豁达,而我不行,我很害怕。”

    “殊途同归。就像现在一样,你想要做的事情,总有完成的一天。”言蝶说。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承平喃喃的说,“我无法往前。”

    言蝶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爱一个人,会给你构造未来的勇气和力量。”

    她挣开言蝶的手,站起来拼命摇头:“不,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她的眼睛睁的很大,眼里充满了幻影般。

    言蝶不解道:“爱是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就算你现在不懂,也不代表你心中没有它。”

    言蝶离开后,她的头脑里一直回荡着那句话,你并不是不愿意嫁给英王,你不愿意嫁给任何人。

    北列的聘礼到了,还捎来了一份景韬的礼物。李承平盯着那只雕花的木匣子很久,还是不想打开它。

    景韬会不会再里面放炸弹?

    “平公子,盯了一上午了,你要是怕有蛇爬出来,我来开。”阿莱在一边催促道。

    她只好不情不愿的开箱验货,打开之后,竟然是一只轻虹弩的弩箭。

    阿莱拿起弩箭,捂着嘴轻笑道:“一‘箭’钟情?”

    李承平夺过弩箭,愤恨道:“一‘箭’之仇还差不多!”

    景韬还惦记着他在良邑城头射了他一箭,这心胸狭窄的男人,报复心真强。

    宫女灼桃道:“北列的礼官说这是习俗,婚前男方要给女方一份定亲礼物,女方还得回一份礼,一般都是女子亲手做的香囊钱袋之类贴身的绣品,公主可要抓紧了,礼官等着带回去呢。”

    李承平嘀咕:“不可能,再多活两辈子也学不会。”

    阿莱:“平公子不是会针线?”

    承平:“那是衣服经常刮烂没办法,绣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绣花。”

    阿莱弯着眉眼道:“那绣个字吧。”

    于是,承平无奈之下开始努力的绣“韬”字。

    一边绣着,她一边想,韬字意为弓或剑的套子,有隐藏光芒,收敛才能之意。而北列皇帝景熙的熙字则是光明之意,有释放光亮的寓意。

    看来北列的先皇和太后从一开始就不希望景韬能够有所作为。这名字就像一个禁锢,时刻提醒景韬莫要出锋。

    她竟然对景韬生出了一股同情。

    难道给他起名韬,韬光养晦就真的能一世长安吗?在权力争斗的路上,只有生死,功成身退简直是痴人说梦。

    自从两个人闹了一通后,承平面对阿莱是大气都不敢出,一边乖乖的在阿莱的指导下绣字一边问:“你去怀南见到季平了吗?”

    阿莱手里慢慢理着着绣线:“见到了。”

    “他不愿意随我去北列?”

    阿莱:“我没和他说这个。我说现在我是将宁公主的侍女,还是南桓的女官了,看不上他。那个傻子还说,他知道,他会挣出一片安身立命的本事。”

    承平道:“季平估计很想拿针扎死你,你这个负心婆。”

    阿莱拍拍承平的手:“各自有各自要追求的东西,他要侍奉年迈的母亲,然后在家编一本军医的医书。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因着那条疤,阿莱如净荷般清丽的容颜被粉色的面纱遮盖,承平垂眸:“我不值得你放弃这么多。”

    阿莱淡淡的说:“我不会等他,他也不必等我。季平会找到一个比我更珍视他的人。”

    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的。她从前觉得,阿莱是离不了她的,她必须要变得很强大很能干才能保护好她,让她永远无忧无虑,永远无知。

    可是现在她明白了,是她离不了阿莱。

    阿莱就是这样,有着女性特有的温柔气质,你心里有再多的不满,痛苦,憎恨,都能在她笑盈盈的眉眼里化开。

    而她自己呢,她们两个的生活轨迹基本一致,李承平吃过的苦阿莱也没差多少,承平知道阿莱的心比她还脆弱,承平用戾气和对抗来反击,但阿莱把所有的苦难都用一颗无比温柔的心宽容着。

    这样一个美好的人,是天底下最应该得到幸福的。

    是她拖累了阿莱。

    “平公子,你绣的这是什么?得亏你是个公主,就你这个手艺,嫁出去就得天天担心被婆家休回来。”

    承平立刻还嘴道:“我巴不得。”

    阿莱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三秒,李承平立刻认错改正。

    承平不满的哼哼道:“你长得好看,我都听你的。谁让我对漂亮的姑娘都非常宽容。”

    某星移说

    也许我从头到尾都在单机码字,但是看见花艺工作室的设计师姐姐为了创造一个自己满意的作品而抓狂,我觉得我还可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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