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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庆啧啧叹息:“郓哥,你虽年纪小,但有道是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这次我也不能轻饶你,就去县衙由知县老爷审问如何?知县老爷秉公办理,不会冤枉你的。”

    好冠冕堂皇的一番话,金连一寻思西门庆真是阴毒,众人皆知他与知县老爷私交甚好,他还说得出秉公办理这种话。何况宋代的县衙跟她原世界的警察局完全是两样,将郓哥送去恐怕还要再挨一顿打。再者宋代对偷窃罪的刑罚定的很重,偷窃金额超过五贯就是死刑,其余都要脊杖二十,配役三年。

    郓哥吓得抓紧了金连一的胳膊,连连摇头。金连一朝他投去抚慰的眼神,而后看着西门庆道:“还没有断定他是否真的就偷了你的人参,请大官人不要这么快下结论。”

    西门庆笑了笑,掌柜的插话道:“捉贼拿赃,咱们可都是亲眼看到人参在郓哥的口袋里,根本就没冤枉他。”

    “在他口袋也不代表他就真偷了人参,”金连一又问郓哥:“你说清楚,你方才进去买药等候的位置,人参又在哪处放着?”

    郓哥便带着金连一走进生药铺,他进去后安分,就在柜前等着,至于人参他根本就没注意放在哪儿。一个伙计先叫道人参就在郓哥手边放着,郓哥要偷是轻而易举的事。

    金连一便问他:“你又在哪儿?何以要将人参这种贵重之物放在柜台上?”

    伙计明显结巴了,掌柜见状立刻道:“今日正在盘货,只剩下最后一根人参了,因着郓哥来抓药,我便一时忘了。谁知反应过来人参就不见了,正好在郓哥身上搜出来,不是他是谁?难道是我们放进去的吗?我们与他无仇无怨,何故要害他?”

    金连一低头看了看郓哥的腰侧,那口袋不大不深,她又看了眼掌柜手中的人参,以那人参的长度就算是沿对角线放,也要超出口袋两三厘米。

    “人参可否借我一观?”

    掌柜看了眼西门庆,西门庆点点头,他就将人参给了金连一。金连一直接将人参斜着放进郓哥的口袋里,后退一步对众人道:“诸位请看,这人参即使尽力塞进口袋也还露出了头,试问谁偷东西会这么傻,就放口袋里,生怕别人看不见他偷了东西吗?”

    这下众人都觉得其中必然有鬼,对生药铺掌柜与伙计的言辞产生了怀疑。

    西门庆这时悠悠道:“可是你说的这些又不能证明郓哥没有偷人参,我这店里的掌柜先前说得不错,大家与郓哥无冤无仇,何故害他呢?”

    金连一攥紧了拳头,西门庆说得对,她目前并不能证明郓哥是清白的,她只是从逻辑上说明郓哥偷窃行为的可行性不大。她只能继续问郓哥:“方才店中有谁与你接近过?你仔细想想,就算是路过的你也不能忽略。”

    郓哥冥思苦想,又仔细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才指着一人道:“只有他。”

    金连一看去,原来是先前说人参在郓哥手边的那个伙计。她这么一看,那个伙计显然心虚了,一只脚都向后退了半步。西门庆却在这时故意咳了一声,那伙计闻声一震,又直直站立,大声道:“我是和你擦肩而过,那又如何!我干嘛陷害你?”

    拙劣的演技,金连一内心吐槽,她努力将这件事理清,突破点只在这个伙计身上,如果能证明是他把人参放入郓哥的口袋里,这事就解决了。可是如何证明呢?这年代又没有监控摄像头!这伙计又是西门庆的人,肯定不会说实话。太难了,金连一想了想自己拥有的道具,草(一种植物),没一样能用的。

    西门庆见金连一半晌不说话,嘴角那得意的笑都快忍不住了,他走至金连一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戏谑道:“如何,若没有话说,那便县衙走一趟吧。”

    金连一抬起头,目光坚定地与西门庆对视,说:“有,我当然有话说。”她饶过西门庆,走到伙计面前,道:“你是新来的吧?”

    那伙计一怔,一双贼眼悄悄看向西门庆,仿佛是得到了某种许可,然后点头回答:“是啊,我是新来的怎么样,你如何知晓?”

    金连一道:“你的衣服虽和其他伙计的一样,但你的鞋却和他们的款式不同。”老伙计们的鞋是黑布鞋,这人的鞋却是蓝色的,她又围着伙计转了一圈,“还有一点是你身上的药味很淡很淡,而其他人身上的药味很重,所以我猜测你是新来的。”

    众人不免惊讶于金连一的观察力非同一般,西门庆走了过来,笑道:“他的确是新来的,那么你是想说是他害郓哥的么?可是他根本没有加害郓哥的理由。”

    金连一对他一笑:“他是没有加害郓哥的理由,可是有人有。”

    西门庆挑眉:“哦?你指的是谁呢?”

    金连一还是笑盈盈的:“大官人心里清楚。”

    西门庆故意装傻:“我不清楚,但是念在郓哥年幼无知,我也不想把这事闹上衙门。这样,我的人参至少也是一百年的,你出三贯钱买了它,今日的事我便不追究。”

    金连一不搭理他,反而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忽而抬头问:“方才是谁亲手从郓哥口袋里搜出人参的?”

    掌柜道:“是我,怎么了?”

    金连一又问那新来的伙计:“你既没碰过人参又没碰过郓哥的口袋是吧?”

    伙计赶忙道:“是啊。”

    金连一转身从郓哥的口袋里拿出人参,又走至掌柜面前:“让我看下你的手。”

    掌柜不明所以,依然把手给了她看,金连一终于找到至关重要的证据了。

    “诸位请看!掌柜的手上和人参上都蹭有黑色的污渍,包括我手上也有。这污渍闻一闻便知是煤灰,为什么会有煤灰,是因为郓哥今天在煤堆摔了一跤,身上蹭了灰,他这人不讲究,又拿口袋装煤块。所以,凡是碰过郓哥衣服的人手上必定会沾有煤灰!”金连一将矛头对准新伙计:“把你的手伸出来让大家看看。”

    那伙计又即刻求救似的看着西门庆,西门庆笑着,眼里冒出寒光:“那你就让她看一看。”

    新伙计只得把手伸了出来,他的手指背面果然蹭上了黑色的煤灰,谎言不攻自破。

    金连一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毕竟惹急了西门庆,西门庆狗急跳墙怎么办?于是她走到西门庆身边,低声道:“我知道昨天得罪了西门大官人,在此说声抱歉,望大官人不要与我们这等平民计较。郓哥他爹还病着,急着吃药,希望大官人能体谅他一片孝心。”

    西门庆也低声道:“郓哥的一片孝心我自然明白,我也没想到你是这般出色的人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要定你了。”

    金连一吃惊地望着他,心情颇为复杂。

    随后西门庆便表示了自己的宽容大度,不再计较此事,金连一也拉着郓哥回家去了。

    几日后,天越发的冷了,乔老爹的病也坚持不住,在一个夜里他还是悄悄走了。料理完乔老爹的丧事,金连一便建议郓哥跟自己一起离开阳谷县。这几日西门庆虽然没再做什么,可那天他说的那番话却让金连一不得不考虑离开。她确实怂了,怂的原因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主角光环了。

    原世界里她家世显赫,老爸是政府高官,老妈是大学教授,舅舅是警察局局长,其他亲戚也都是各界翘楚。她是高中生,也同时是警方的高级顾问。不管去哪儿,谁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可是现在成了潘金莲,钱名权一个没有,混得这么失败。遇上西门庆这种低级反派,都只能忍耐加逃避,也不能和对方正面杠。她失败,太失败了!给所有穿越者丢脸。

    郓哥同意了她离开的建议,但还要再做完一件事,那就是为乔老爹守过头七。

    金连一不可能连郓哥这么个小小要求都不同意,便答应再留三天。

    这天她自上街去买菜,刚和摊贩讲完价,她一回头就对上了一根扁担。

    金连一不由后退了一步,这才看到原来是一个人挑着扁担,那人个头矮小,皮肤黑黝黝的。

    武大郎!金连一震惊,他怎么到阳谷县了?

    没认错人,武大喜出望外:“潘……”

    “欸是我!”金连一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行至僻静处,金连一才让武大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女子身份,也得知武大搬来阳谷县的原因。自那天她击退张大户的人后,张大户因为武大借了她扁担,便处处针对武大,武大不堪其扰就卖了房子搬来阳谷县,在紫石街租赁了房屋。

    武大不解:“你的声音怎的都变了?”

    金连一摸了摸颈间的项链变声器,把男声调回本音:“我会学男人说话,”说罢看了看天色,“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武大道:“你如今住在哪里?”

    金连一心想反正自己都快走了,告诉武大也没用,就说:“我就是借住,过两天就走了,你不用知道,再见。”

    武大依依不舍地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金连一消失在街角。

    翌日,金连一一早就被一阵锣鼓喧天吵醒,她只好起床。郓哥也起来了,他明显对外面的热闹很感兴趣,但碍于自己还在守孝,就让金连一快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金连一也是个爱看热闹的,就胡乱抹了把脸跑出去。

    大街上人都快挤满了,纷纷喊着打虎英雄来了!金连一震惊,武松这么快就打完虎了?她向远处张望,只见两人抬着顶辇轿,那辇轿上身戴大红花的是个剑眉星目的英武男子,果如书中所写的那般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难怪潘金莲第一眼就看上了武松,金连一正看热闹呢,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下,她回头一看,草(一种植物),是西门庆!

    “怎么,大官人也来看打虎英雄?”金连一打了个招呼,目前还不能得罪西门庆。

    西门庆自然而然地与她并肩站着,笑道:“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谁不想见见这样的好汉。”

    西门庆靠得太近,金连一不大自在,“那我见完了,就先走了。”

    “你怎生见了我就跑?我有那么吓人吗?”西门庆调侃道。

    金连一尬笑:“哪里,大官人是我见过最慈眉善目的人。”才怪!

    武松的轿子一行已经到了他们这里,敲锣打鼓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西门庆想说话也说不了,只能面色不睦地看着坐在辇轿上风光无限的武松。

    金连一就趁这时溜了,等西门庆反应过来,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好几个人。金连一迅速回了郓哥家,关好大门。

    郓哥见她回来,好奇地问:“外面发生什么了?”

    “打虎英雄来了,”金连一没心情解释,她正烦躁着呢,惹不起西门庆,但她还躲得起。

    两日后一早,金连一和郓哥便背着轻便行李准备出城,谁知走出巷子便被四个泼皮无赖拦住:“想去哪儿啊?”其中一个金连一眼熟,是跟在西门庆身边的小厮。那么这些人就是西门庆派来的了,金连一把行李给了郓哥:“你躲着点儿。”同时原地跳了两下活动筋骨。

    她自路边拾起一根木棍,对那四人道:“动手吧。”

    四个泼皮早从西门庆那里得知了金连一会些功夫,也不敢怠慢,各自都拿着棍子小心应对。

    五分钟后,四个泼皮躺在地上哀嚎不止。金连一拉着郓哥就跑,还好现在天早,外面人不多。

    又跑了没几步,二人再次被拦住去路,这次竟是西门庆本人来了。金连一往后一推郓哥,怕累及到他,自己上前对西门庆道:“西门大官人,请你不要为难我们,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只是个普通人,不值得您费心。”

    西门庆摇头:“不,你值得,是你乖乖跟我走,还是非要我动手呢?”

    谈不拢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金连一握紧了手里的木棍。西门庆接过一旁小厮手里的长棍,就走了上来。金连一不免担忧,西门庆好使枪棒,是个练家子,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胜过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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