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特留了下来, 他仍旧把西塞罗当成一个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在他的注视下,已经从少年时期步入了青年时期,这根深蒂固的印象仍旧没有让他有任何防范。
两人在夜晚枕着同一个枕头入眠。西塞罗的手臂避开了他的伤口, 横揽住他的腰腹,两人如此亲密的靠在一起。
西塞罗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赛特已经闭上了眼睛,但他知道赛特没有睡着。
“我睡不着赛特。”
“……”
”你能像以前那样哄我入睡吗?”
在西塞罗的身体显现出一个男人所有的特征之后, 密涅瓦就不再让他和赛特睡在一起了。但现在密涅瓦远在罗马, 西塞罗利用赛特对他的纵容,再这一次这样请求着。
赛特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隙, 金色像是黑暗中乍现的阳光那样显现了出来。他看向躺在自己面前的西塞罗。而后眼皮闭上,熟悉的异域小调被他哼唱而出。西塞罗听着这熟悉的小调, 仿佛回到了当初在罗马宫廷时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当夜色渐深,两人呼吸放缓, 哼唱的小调也随着梦境的降临慢慢停止。
西塞罗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 已经睡着的赛特。他舍不得再像以前那样在赛特身边睡去, 他更想清醒着望着他,将他的一切镌刻入脑海中。
哪怕他们之间已经是如此熟稔。
赛特的头发长长了许多, 顺着肩膀滑落下来, 有一缕甚至铺散在了枕头上。西塞罗靠近了一些, 吻了赛特的脸颊, 然后又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然而只是这样简单的吻,已经不能像是上次那样的安抚他了。他想要更多——至于那更多是什么,西塞罗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感觉小腹处灼灼的发热,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那个地方涌去。苦闷,又无法排解。落在赛特皮肤上的吻能短暂的缓解这样的灼热感, 然而当嘴唇离开,更灼热的温度席卷而来。他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饮鸩止渴那样的不间断的吻着赛特。从他的鼻梁到嘴唇,从他的下巴到脖颈。
睡着的赛特,睡的也并不安稳,这段时间一直是奈芙蒂斯安抚着他,当他离开奈芙蒂斯的身旁,烦躁与不安感一瞬间席卷而来。
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像是身上的镣铐仍旧存在着。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仿佛看到了凝视着他的拉赫曼。
他**着上身,皮肤上的汗液似乎在发着光,抓住自己的手臂,俯身下来。
“别想逃。”
愕然惊醒,眼前与梦中相似的黑暗让他心惊。赛特在自己的身上同样看到了一个人,抵触与厌恶感一瞬间爆发,“别碰我!”
被喝止的人抬起头来,是西塞罗。
赛特看清了不是拉赫曼之后,也没有放松心神,他更紧张了,在西塞罗让开之后,仓皇的翻身下了床。
西塞罗有些不知所措,他从前显示与赛特亲昵,也喜欢这么吻他,赛特从来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反感,然而他现在站在床边,胸膛剧烈起伏着,极力抗拒着他。西塞罗有些委屈,“我只是太想你了……”
“别再这样靠近我了。”他的吻让赛特想到了拉赫曼,那个和西塞罗年纪几乎相当,却对自己做了相当过分的事的男人。
”为什么?”
赛特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什么,“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
奈芙蒂斯已经召集了军队,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彻底剿灭乌纳斯组建的势力。只不过因为她要杀的人,是埃及正统的继承人,哪怕她的权力已经足够稳固,她也不相信身边那些为她效忠的埃及人。在她为派谁统领这支精锐的军队去铲除尼罗河沿岸的乌纳斯时,赛特主动向她请求,“让我去吧。”
奈芙蒂斯一开始断然拒绝了他,“我说了,不会让你去冒任何风险的!”
赛特这是为奈芙蒂斯,也是为了自己。奈芙蒂斯能够信任的只有他,只有他不会顾及任何私情的杀了这两个埃及王子,而他也需要通过亲手杀了拉赫曼来化解自己心中不安的情绪。
他害怕拉赫曼活着,他也害怕自己被拉赫曼征服过身体的事被奈芙蒂斯知道。这事关他的尊严。
“两万人的军队,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不是吗。”乌纳斯的营地,最多不过五千人。他们发展的太快,军备根本没有跟上,和披坚执锐的埃及士兵相比,还算未成气候。
“可是——”
“相信我,我会把他们的人头带回来的。”
奈芙蒂斯看到了赛特眼中的坚定,她握着赛特的手,在考虑了很久之后终于点头答应,“他们是否活着不要紧,我只要你平安回来。”
“我不能失去你赛特。”奈芙蒂斯说出了这句心生之后,又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和赛特已经不可能了,如果她还爱着赛特,就不应该给他任何希望,“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赛特刚才眼中因为她前一句爆发出的亮光,仿佛烟火的余烬那样沉沉湮灭下去。
……
赛特作为锡金的王子,从小被当作继承人来培养,他的一切能力都十分出色。奈芙蒂斯第一次让他出现在了埃及的高庭会议中,她借高级祭司之口,给了赛特一个官衔,并且亲自为他戴上了巾冠。
“如果你能成功剿灭他们,平息父神的怒火,这一切都将真的赏赐给你。”奈芙蒂斯虽然保持着一个法老的高傲,在跪下的赛特面前脊背挺的笔直,但是当赛特抬起头,与她目光相对时,她冰冷的目光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隐藏的温柔。
“遵命,伟大的法老。”因为密涅瓦而大受赏识的赛特,在罗马王宫中,面对大帝也不需要行这样大的礼节,但在奈芙蒂斯面前,他却是心甘情愿的行了最虔诚的跪地礼。
奈芙蒂斯的手按在他的头上,示意将以埃及法老的身份,赐予他神的祝福。
已经全然做埃及装扮的赛特,在仪式结束之后站了起来。周围的埃及高庭们审度着他英俊的容颜,揣度着他和仍旧美艳的法老之间的关系,赛特全不在意,他的眼中只有奈芙蒂斯一个人。
在奈芙蒂斯的目送下,赛特带领浩浩荡荡的埃及军队离开了王城。他坐在战车中,腰间别上了一把全新的短剑,那比他之前的那把黄金剑看起来要内敛不少,然而那却是奈芙蒂斯在见识了他从罗马带来的锋利的宝剑之后,找了十几个埃及的工匠,花费大量时间与心血做出来的最优秀的成品。
奈芙蒂斯本来不想过早的将这种锋利异常的武器显现出来,但她实在太担心赛特了。作为法老她相信赛特能做到对自己承诺的一切,作为女人她又畏惧难以预知的事的发生。
赛特站在战车上渐渐远去,战车四面都有锋锐的尖刺,这足以显现它在战场时碾压一切的强大战力。
奈芙蒂斯望着他的背影,她忽然明白了当初赛特不顾一切追着她远嫁船只的心情。
他们都是多么的想留下对方啊。
……
张开强健羽翼的雄鹰盘旋上空,翅膀振动时所发出的破空声,让人心中振奋。
赛特看着那只奈芙蒂斯送给他的鹰——这次他选择了带上它。
随着行军队伍的前行,头顶盘旋的雄鹰似乎发现了目标,它从高空掠下来,抓住了一只草丛里狡黠的狐狸,它的利爪抓住狐狸飞上天空,而后松开,看着狐狸坠地死亡之后,抓着它的尸体来到了战车旁。
它就停在赛特的面前,啄食着那只皮毛被血染红的狐狸的血肉。赛特身旁驾驶战车的士兵想要将它驱逐下去,它猛地张开羽翼,双目如电的警告着对方。在那个士兵退却之后,它继续啄食起来。
赛特说,“不用管它。”
啄食了一会儿的鹰看到赛特正在注视着自己,它停顿了一下,抓着狐狸已经断裂的脖子,拖着它到了赛特面前。似乎要将食物分享给它。
赛特自然不会吃,然而丢下食物的鹰已经再度振翅飞翔起来,在广袤的天空上,俯视地上接下来将成为它猎物的生物。
几天之后,赛特终于靠近了雨林位置,而乌纳斯的营地,就在雨林不远的前方。
赛特吩咐士兵在这里停下来,然后带了几个熟悉水性的士兵潜进了尼罗河中。
“没有必要潜入,我们可以一举歼灭他们。”一个年轻的战车队长十分不信任赛特,但因为是法老的意思,他不得不听命于对方。
赛特没有说什么,他抬手招来头顶盘旋的鹰,向那几个潜进尼罗河的士兵吩咐,“等下它会将躲藏起来的信使逼出来,你们要在那些信使将信息传递出去之前杀了他们。”
埃及驯服过猪,驯服过羊,但却对鹰这种一旦抓获,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被驯服的生物知之甚少。
“它真的会听你的话吗?”战车队长发出疑问。
赛特什么也没有说,只抬起手臂,“去吧。”得到命令的鹰振翅直入苍穹。
尼罗河沿岸茂密的芦苇丛飘荡着,在肆意横生的树木的隐蔽下,一些低矮的植物也繁茂的生长起来。这里是一副未被开垦过的莽林的模样,偶尔还有几只水鸟从芦苇丛中钻出来,警惕的在水边喝几口水。
这样的安宁,很快被一只闯入的鹰打破了,它翅膀强健,足够穿过茂密的树冠,无数沿岸而生的动物在它的巡视下惊恐的躲藏起来。
“那是什么?”
“鹰。”
“这里怎么会有鹰?”
藏匿在芦苇里的信使窃窃私语,他们是乌纳斯最好的眼目,奈芙蒂斯之前派来打探的人,无一例外被他们发觉,并且成功将消息传回营地,让乌纳斯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想办法应对。
一声鹰鸣!
收敛羽翼的鹰像一支箭一样的飞了下来,它的爪子实在是太锋利了,没有防备的一人被它在背上抓出了血淋淋的爪痕,而后它飞了起来,沾着血迹的碎布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
“这只该死的鹰!把弓箭给我——”被抓伤的男人从芦苇里走了出来,在他张弓搭箭时,从水中浮出的几人,利落的将他解决。另一个还躲藏在里面的信使也没有幸免。
等到赛特所率领的军队继续前行时,水中的血迹已经晕染开了。
战车队长看到了芦苇丛里横七竖八的尸体,这里能够有这样严密的眼目,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潜在尼罗河中的士兵游了回来,他们告诉赛特,“前面就是营地了。”
赛特远远眺望,已经能看到营地里高高矗立起的箭塔。他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座曾囚禁过他的牢笼。现在他将要踏平这里,将手中的剑刺进那个羞辱他的男人的胸膛。
同样回来的鹰盘旋在他的头顶,伸展开的巨大羽翼在他脸上留下了阳光所照耀不到的阴影。
戴着巾冠的赛特低下头,他暗金色的眼中仿佛一层一层的结上了冰霜。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
你怎么老是隐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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