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伦关下的乌荻大军退得干干净净。
连同军尸体都没有带走。
城关上的瑞国将士看着这一幕，感慨万千。
虽然城关差一点就被破了，但终究没破，这是他们有史以来经历过的伤亡最少、代价最小、甚至可以算是“轻松”的一场全面战争了。
从乌荻军兵临城下到全面撤退，也不过二十来天。
夜白看着城关下面的尸体，淡淡道：“做好防备，处理尸体。”
这些尸体中，肯定有人得了瘟疫。
将士们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又往城关下方抛洒大量易燃物品，点火，尽量先把那些尸体给烧掉。
下方火起。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心难闻的气味。
祝九九登上城关，看到的就是烧人的火海，嗅到的就是这种让人想吐的气味。
她站在夜白身边，与他俯视下方。
利用瘟疫歼灭乌荻大军的计划是夜白想出来的，她完善和参与实施这个计划。
非常狠毒的计划。
如今大功告成，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笑容。
她曾经以为她会为此开心，毕竟大仇得报。
然而亲眼看到这一切，她不后悔，却也不觉得愉悦。
敌人死得再多，她的父母也不会回来。
如果这世间过去、现在、将来都没有战争，那该多好……
夜白难得的摘下面纱，欣赏脚下的这一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颇为愉悦。
夜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转头，颇有几分遗憾的道：“你竟然还活
着？”
“嗯，我命大。”祝九九道，“虽然被感染了，却治好了，经过多名军医会诊，我现在很健康，燕儿也很健康。”
刚进病坊那几天，她的病情出现过急速恶化的情况，差点一命呜呼。
但她撑过了最关键那两天，体温降了下来，身体逐渐好转。
她想，一定是她的父母在暗中保佑她。
夜白注视她，淡淡道：“你确实命大。”
祝九九朝他微微一笑：“你也是。”
夜白收回目光，扳正脑袋，继续看着脚下。
祝九九也不说话了。
虽然她和夜白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但是，除了讨论怎么阴人和杀人，两人之间还真是没有什么可以聊的。
两人就一直这样看着，站着。
关下的火海熄灭了。
城关的大门打开，大批将士们走出去，先抛洒大量的石灰消毒，随后才将那些尸体收集起来，在不远处的土山坳里挖出深坑，铺洒石灰，将尸体埋进去。
遇到尚未烧焦的尸体，他们会再烧第二遍。
一直处理到深夜方才结束。
城关的大门再度关上。
无需值夜的将士们纷纷返回军营。
虽然不知道乌荻军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解决疫情，但是，这场疫情轻则让军队元气大伤，重则伤及国本，莫说一年半载，三五年都未必能恢复元气。
所以这一夜，所有人都睡得很是安心。
第二天，苏猛安排军中设下菜式简单的流水宴，犒劳三军将士。
这场流水宴的主角当然是夜
白。
但夜白迟迟没有出现。
苏猛派人去请夜白，来人回复说：“四殿下太累了，需要多休息两天，他让您不必管他。”
苏猛遗憾：“可惜了，我还想与四殿下痛饮三百杯哪，但四殿下忙了这么多天，是该好好休息了，你们赶紧送好饭好菜过去，不可打扰四殿下。”
在旁边听到的祝九九心里一动：“这饭菜就由我送过去吧。”
夜白不喜欢晚起。
他昨晚深夜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显得很是疲惫，就算疲惫，睡到天亮应该也够了。
所以，他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祝九九端起盖得好好的热饭热菜，往夜白的营房走去。
夜白的营房关着门，西平守在门口。
看到祝九九过来，西平淡淡道：“殿下不想见人，这饭菜由我送进去就行。”
祝九九盯着他：“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西平面无表情：“你想多了，他没事。”
“我知道他一定出事了。”祝九九道，“他是受伤了，还是犯病了，还是做了噩梦？”
西平：“你赶紧走，这里没你的事。”
祝九九：“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一直站在这里，到时会引发什么骚动，你自己斟酌。”
经此一战，全军上下彻底服了夜白，夜白在军中的威望甚至还在苏猛之上。
因此，夜白的一举一动都深受关注。
西平盯着她一会后，终于道：“殿下病了，忽冷忽热，食欲不振，咳嗽，胸闷，乏力，凌晨时军医来看过，目
前尚不能判断殿下纯粹是患了伤寒，还是感染了瘟疫，如果是瘟疫，就有可能传染给别人，所以，除了我、东安和大夫，谁都不能进去。”
“原来如此。”祝九九点头，淡淡道，“那他一定很需要别人照顾，你和东安都是杀手，不会照顾病人，那就由我来照顾他吧。”
“你？”西平皱眉，“你是女人，不方便。”
“正因为我是女人，才比你们这样的糙男人细心、耐心，更适合照顾人。”祝九九道，“想他快些好起来，就别废话。”
西平顿了顿：“你不怕传染瘟疫？”
“怕，但我还是要照顾他。”祝九九道，“而且我刚得过瘟疫，得了瘟疫后还能恢复健康的，一般说来不会轻易得第二次，所以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但是……”
“你敢阻止我，我就跟你干架。”
祝九九没有跟西平继续废话，强行从他的身边挤过去，推开房门。
这间营房几乎是军营中最大的一间营房了，分外间和里间。
东安正在外间烧水，见她进来，眉头紧皱。
祝九九也没理他，端着饭菜走进内间，坐在夜白的床前，观察夜白的脸色。
夜白紧闭双目，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似乎在泛着热气。
祝九九伸手去摸夜白的脸颊、脖子，好烫。
她走到东安身边：“他吃过药了？”
“吃过了。”
“我来给他擦拭身体，我有照顾孩子和病人的经验。”
祝九九说着
，开始用热水和冷水调水温。
水不能热，但也不能太凉，比人体的正常温度稍微低一点最合适。
东安瞥她：“你有孩子？”
祝九九淡淡道：“我那个假妹妹小的时候、生病的时候，几乎都是我在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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