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来这儿看裴照月的时候，还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裴照月知道她即将痛失女儿，也没法子多说些什么。也是害怕一提起这事儿，德妃就会伤心。
结果倒是德妃，先打开了话匣子
照月，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本宫也明白，现下的情形，是非得我们明婉去不可了。
之前皇上同德妃讲的，也是让她忍痛割爱，毕竟现如今前朝形势紧张。朝廷当中也不时有结党营私之人，自从之前处决了薛将军之后，虽说有些人已经收敛了许多。可是，这些人的野心，终究还是压不住的。
皇上也是疼明婉公主的，自然是补到了危急时刻也不会这样做。娘娘放宽心吧，这东林国虽说苦寒，可是那国主却是个年轻力壮的人，年纪比咱们公主也大不了多少。如今送过来的这个和亲的公主，是国主的妹妹。想必国主的样貌也是不差，公主嫁过去虽说是迫不得已，可权衡利弊，便是一国之后。
裴照月这样说并非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她知道，秦明婉的生母是魏贵人，出身不高而且性格懦弱。
也正是因为这样，皇上才让德妃抚养大公主的，德妃位高权重，可终究只是养母，将来也许能为大公主争得一个好夫婿，但皇上念在其生母位分低，便也不会选那朝中最好的男儿，以免被群臣们说道。
德妃又何尝不是心知肚明的，若是自己为女儿张罗婚事，还要过皇后那一关，恐怕更为困难。
你这样说对，若是本宫出言，皇后定会阻拦。现在明婉虽然远嫁，可终究也是一国之后。仔细想想，除非离本宫远些，倒也没什么不妥。可本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明婉年纪也不大，与那柔充仪之女差不了两岁，为何非要让明婉出嫁？也是本宫没本事，没有柔充仪那般狐媚样子，得皇上喜爱。
德妃也是自责，当初若是大公主未曾推了皇上许下的另一桩婚事，或许就能留在这儿。哪怕身份低一些，能过得平安福乐的日子也是好的。
一切都是命数，娘娘，嫔妾想求娘娘一件事儿，不知娘娘能否答应嫔妾。
裴照月此时肚子已经很大了，却突然跪下像德妃行了个大礼。德妃见了，下意识的要伸手扶她起来，裴照月却是怎么也不肯起身。
有话好好说，你这又是做什么？若是伤着了孩儿可怎么办？
裴照月猛然抬头，眼中却满是泪水。她知道，现如今大公主这个例子，就是明确的告诉他，如果不给自己腹中的孩儿，找一个依靠的话，恐怕，凭借自己在皇上心中的那些地位是不能走的长远的。
嫔妾求德妃娘娘垂怜。嫔妾出身低微，在宫中，又有诸多人瞧嫔妾不顺眼。嫔妾入宫以来，多亏了祖母的安排，才能受德妃娘娘的庇佑，嫔妾都是知道的。现在嫔妾腹中孩儿尚且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若是皇子大可护嫔妾一生安定，可若是公主，嫔妾就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裴照月这话说得并不错，她自知是凤阳郡主的亲生女儿。
可现如今，凤阳郡主离世之事已过去多年，且不说是否有人愿意为凤阳郡主翻出当年的事儿来。就算自己有祖母等人证明，恐怕现如今，也是没法子的。
若是她怀的真是公主，此刻最明智的，便是及时请求德妃的护佑。虽说自己有皇帝的宠爱，可哪里比得上连皇上都不敢乱动的，名门家的女儿德妃呢。
德妃从未想过，裴照月会主动让自己来庇佑她的女儿，毕竟，一旦她请求自己照顾她的孩子，就代表着，她们母子将会分离。
这世上不会有母亲愿意同孩儿分离的，可眼前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女子，却敢这样做。
若说德妃从前，也曾经因为裴照月私下里做的那些手段，而对她刮目相看，那么现如今德妃就更加敬佩这个女子了。
德妃缓缓的将裴照月扶起，然后缓缓道，
本宫知道你心中所想。其实就算是你不向本宫开口，在你的孩儿出生之后，本宫也会暗中护佑他。不管是皇子也好，公主也罢。你祖母早就告诉过我，要一直护着你在宫里的安危。本宫很喜欢你，这种能够为了护住孩儿性命而牺牲母子之情的做法。你这女子是有远见的，本宫从一开始便知道。你放心吧，就算你生的是个皇子，本宫也会暗中派人庇护他，就如同明婉一样。
裴照月听了德妃的话，觉得心下安定了许多。同德妃又说了一会子话，天色不早之后并将让人德妃送回去了。
裴照月现在一直住在承乾宫自己原来的宫殿里，所以离德妃也近一些。也许是因为这个，皇上第二日来瞧她的时候，顺带着也说了一会儿，关于大公主的境况。
月娘你可知道，昨天，明婉又来找朕哭诉了。朕看着这孩子，哭的眼睛都红肿了还不肯回去，也觉得心中不忍。可若是有可能，朕又怎么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朕连那个国主的面都未曾见过。若他相貌丑陋，若他人品卑劣，朕也是救不了她的。可朕只能狠下心来，朕也是没办法的。
秦峥很少在别人面前说这些话，他你像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想法的帝王，面对一切人，都杀伐果断毫不留情，甚至包括自己的儿女。
可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大女儿，终于要出嫁，是为了这个国嫁出去的，他作为父皇，作为一个父亲，当然会觉得心痛。
裴照月拦住了皇上，想继续拿起来的酒杯，又命人，去煮了一碗醒酒汤来。
皇上不要再喝酒了，明日早朝，说是被大臣们知道，怕是又要为难您。
裴照月明白皇上心中苦闷，可自己腹中的孩儿，实在经不起这酒气的熏陶。
秦峥一把抓住了裴照月的手，是自己梦里的触感，细腻又柔滑。怪不得就连东林国的国主都知道自己宠爱她，所以送来的和亲公主，长相与裴照月有几分相似。
裴照月知道自己若再不制止皇上，恐怕今夜，皇上就要歇息在她这儿了。
皇上，皇上，酒醉还没醒呢，小心咱们的孩子啊。裴照月一边躲着皇上伸过来的手，一边好心的提醒着皇上，自己现在怀有身孕。
秦峥听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仿佛是被一阵冷风吹醒了酒。赶紧把手缩了回去，站起来清醒了一会儿。
月娘，咱们不能再离这么近的。朕这些日子想你想的厉害，就算是在御书房的时候，也想着，你为何不来给朕送甜汤。再加上之前因为明婉的事儿，多贪了几杯，所以今日才会如此。朕定是不会伤害你和孩子的，朕今夜还是回御书房去歇息吧。
秦峥难得的面色有些微红，裴照月瞧着烛光下皇上清俊的脸上，染了一层红霞。倒也觉得，有几分有趣的样子。
皇上起身便要走了，回身拿玉佩的功夫，裴照月却突然用胳膊环住了皇上的腰。
秦峥小的时候并不受父皇的喜爱，所以一直都精进武术和诗文，希望能够得父皇的青眼，这么多年来，也养成了习惯，每日必要勤加练习的，所以身子格外硬朗些。
裴照月感受到皇上的身子一僵，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如此主动而行。
随后她慢慢附到皇上的耳边儿，道，
太医是说过的，若是皇上真的想臣妾了，那臣妾就算是陪皇上一夜也可以的。皇上就不要走了，御书房那里没有臣妾的送的甜汤，夜里露水重，皇上回去怕是要着风寒的。
秦峥本来就不想离开，被这么一撩拨，更是不想走了。
夜还长着呢，子苓一歪头就听见里面儿，皇上正和主子说话。说的好像是给肚子里的孩儿起名字，仔细想想也无趣的很，皇上之前已经御赐了好名字，只是不知道，主子怀的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若是公主的话，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高兴。
瞌睡逐渐爬上来，子苓在门口守着夜，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才略微休息了一会儿。
子苓，打盆热水来，让皇上先洗。
第二日清晨，裴照月从未这么早起来过。因为自己还怀着身子，所以格外嗜睡，日子大了之后，平日里皇上又免了她向皇后请安。所以自然是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
今儿个起来，也是因为皇上要去上早朝。别的不说，皇上上早朝是万万不可耽误的。
子苓手脚麻利，很快便喊了两个小宫女，把梳洗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自从主子怀了龙胎，她也是很久没准备这些东西了。
秦峥临出门的时候还握着裴照月的手，眼下临近年关，天气自然是寒凉，所以又命人做了一批狐狸皮大氅来，专门是给裴照月送的。
皇后知道这事之后倒是没觉得多生气，毕竟这各地的总督献上来的狐狸毛，她这儿也总是能有。
可是，向晴传回来的另一个消息倒是让她有些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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