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追逃过程,是秦叶这些年来练就的拿手绝活。
从他出道以来,无数次被强者追杀。
如何分辨方位,隐匿踪迹,给后面的追兵设置障碍,布置假象甩掉敌人,这些都是秦叶的看家本领。
一个时辰后,以壮汉为首的缉拿队,被秦叶在路口巧妙设下的障眼法,给成功地甩掉了。
到了夜幕时分,秦叶带着昏迷的叶渔,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暂作调理。
他将老迈的叶渔倚靠在石壁上,检查其全身上下的伤势,发现胸骨尽数已断,五脏六腑移位,血液流失过半,体内的生机逐渐流逝。
如果不及时补充生机,即便他修为高深,恐怕也熬不过一晚。
秦叶心惊不已,没想到如此沉重的伤势,这老头还能强撑到现在,足见其坚强的意志。
想来先前那番喋喋不休的话语,是为了保持清醒,而不致气绝身亡。
秦叶不敢耽搁,连忙从隐指戒中取出几枚回气补血的丹药,塞到老头的嘴里。
然后,他双掌印向老头的后背,运功为其梳理经脉。多年未曾施展的枯荣道法,再次被全力运转开来。
虽然只是领略了枯荣道法的一点皮毛,但是对于现在急需补充生命力的叶渔来说,却是恰到好处,如同干涸多年的田地,迎来一场久别的春雨。
就这样,秦叶整整一夜都在为叶渔输功续命,直到清晨的阳光投射进山洞,他才停下收功。
秦叶的状态变得萎靡,反观叶渔的脸上倒多了几分红润。
叶渔保持着盘膝打坐,背对秦叶,没有移动,也没有回头,只是嘶哑着嗓音道“老夫认出你小子了,你是当年在悟道湖边,用一只烤羊腿换走老夫垂钓宝地的毛头小子!”
秦叶闻言大出意外,没想到堂堂渔皇竟然还记得数十年前萍水相逢的一个小人物。
接着又听叶渔道“老夫当年就对你小子印象深刻,看出你小子绝非池中之物。”
“没想到短短二十载,你小子从一名武师,已然成长到了武圣修为!”
秦叶轻咳两声,恭敬道“小子当年承蒙前辈的援手,堪比救命之恩。”
“如今有缘再次得见前辈,偶然相助,或许便是上天对前辈当年善举的回报!”
叶渔勉力挪动身体,让自己斜靠在石壁上,一边转过身,一边摆手道“你小子被老夫认出来了,怎么讲起话来就变了个味儿?”
“老夫生平最烦那些唯唯诺诺的人,虚伪得很!”
“你小子先前不是气势汹汹吗?竟敢唤老夫作‘老儿’?怎么现在就装孙子了?”
秦叶嘿嘿一笑,倒是喜欢这种交流方式,爽朗且痛快。
“嘿嘿,小子恭敬不如从命!经过这一夜的调理,前辈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只是修为尚需一段时间恢复,近期不得再与人动手!”
“嗯,关于这一点,老夫作为一代皇者,对自身情况的掌握比你清楚百倍,无需你提醒。”
“哼,一代皇者还不是有被人打残的时候。所谓江湖行事,低调二字。前辈以后行走江湖,还是要多低调些为好!”
“哈哈,跟你这小子说话倒是有趣!老夫堂堂百皇榜上的强者,想要低调,但是实力不允许啊!哈哈!”
“嘿嘿,往往越牛掰的人越低调,只有半桶水才晃荡!”
“好吧,前辈是满桶水行了吧,别一副要揍人的模样,小子心中怕怕!”
“对了,前辈饿不?我纳戒中还有羊腿,可以烤!”
“有酒吗?”
“有!”
“太好了,老夫馋死了,秦小兄弟快快快!”
……
半刻钟后,山洞中弥漫着烤羊腿的焦香味,还夹杂着陈年美酒的醇香。
“来来来,老夫多年没这般痛快了,秦小兄弟再干一碗!”
“嘿嘿,前辈还是少喝点,毕竟你有伤在身!”
“不碍事,不碍事!这点小酒还能把老夫醉倒?”
“好吧,那就陪前辈再饮一碗!”
“好好好,干了这碗先!”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酒足饭饱,各自依靠一块大石,借着酒意相谈甚欢,甚至称兄道弟起来。
不知何故,老少之间有一种自然的亲近,不仅是因为彼此救过对方,更有一种玄妙莫名的纽带。
秦叶出于关切,问道“老哥此役过后作何打算?”
叶渔想了想,沉吟道“老夫杀了火云三护法,那火云子老儿定要七窍生烟,非亲手缉拿老夫不可。”
“他是百皇榜排名前六十的高手,老夫自知奈何不了他。”
“况且老夫现在有伤在身,更加不能与之争锋。”
“为今之计,还是先行退走,待伤好之日,再来寻火云门晦气!”
秦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是表情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叶渔注意到他的表情,爽朗道“秦小兄弟,咱俩此役过后也算忘年之交了!”
“老夫平生最是不拘小节,你若有话,但说无妨!”
秦叶哈哈一笑,道“既然前辈如此爽快,小子就不矫情了!”
“我刚才是想问老哥,为何如此仇视火云门?”
“如果这是老哥的秘密,不说也罢。”
听到秦叶的问题,叶渔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表情变得有些落寞。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但凡当年参与了那件事的人,时常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江湖上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
“既然秦老弟问了,我就坦言相告吧!”
“愿闻其详!”
叶渔先是长吁一口,尔后缓缓道“此事要从三十多年前的‘神山论剑’说起!”
“江湖皆知,武神陵每千年开启一次,凭借十枚武神令,便可得到进入其中的机会。”
“三十年前,武神山第九次开启。无数高阶修士齐聚武神山,以剑论高下,决出十个进入武神陵的名额。”
“然而,这一次不同往昔。有一对夫妇实力高绝,远胜群雄!”
“男子便是被誉为世间第一强者的秦冰河,他当时的境界已然破入帝境!”
“女子则是被誉为天下第一阵师的叶飘尘,她当时的境界也已半步成帝!”
“夫妇二人以碾压的实力战胜了所有高手,夺得全部十枚武神令,而且强势地把住了武神陵入口。”
“尔后,秦冰河只身进入其中,而叶飘尘守在入口处,威慑其他人等。”
“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夫妇二人太过霸道,千年难得一次的机会,却想要吃独食。”
“但是老夫却以为此事必有蹊跷,绝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因为老夫了解秦冰河和叶飘尘的为人,他们从来都不是喜欢仗势欺人之辈。”
“可其中究竟是何原故,即便老夫也不得而知!”
“在这之后,叶飘尘一直把守武神陵的入口,等待秦冰河出来。”
“然而,其他江湖高手不甘就此离去,也都蹲守在武神山,想要看看秦冰河究竟能否成神。”
“可是一直过去近半年的时间,秦冰河还没有从里面出来。”
“直到某一天,武神陵结界突然消失了,整个陵墓再次归为无形,武神山上再也找不到武神陵的影子,如同前八次一样,彻底关闭消失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里面的人若是在武神陵消失之前还没有走出来,十有就是死在了里面。”
“更有人说,秦冰河犯了众怒,武神遗志降罪于他,将其抹杀在了陵墓中!”
“于是,没有了秦冰河的威慑,光靠半步成帝的叶飘尘,也难以压制天下群雄的联手。”
“那些压抑了半年之久的各派高手,将胸中闷气全部发泄出来,矛头直指叶飘尘,群起而攻之。一方面为了报复她,另一方面为了抢夺她手中的武神令。”
“叶飘尘与众高手大战三天三夜,终于寡不敌众,无奈之下抛出九枚武神令,自己留下一枚,作为将来寻找丈夫的一线希望。”
“然而,即便如此退让,那些门派高手仍旧不依不饶!”
“他们继续围攻叶飘尘,趁她元气大伤之际,想要对她赶尽杀绝。”
“一方面是担心等叶飘尘恢复了元气,将来逐个找上门寻仇,所以要趁机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另一方面是觊觎她身上最后一枚武神令,想要将其夺走,为下一次进入武神令抢得先机。”
“此外,也不排除一些宵小之辈,垂涎叶飘尘的美貌,以及惦记天阵师的毕生典藏,想要趁火打劫,乘人之危!”
“因此,即便叶飘尘退走万里,身后依旧甩不掉穷凶极恶的追兵。”
“她一路上且战且退,被众高手围追堵截,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如果只是恶战倒也罢了,以叶飘尘之能,何曾惧过?”
“想当年她突破九阶武皇之时,挑战当时被誉为世间第一强者的秦冰河,而且将同阶的秦冰河挑翻于阵下!”
“两人也正是因此而结缘,才有了后来的璧人佳话!”
“然而,不仅是恶战连连,最主要的是她当时还怀有身孕!”
“现在想来,当年她之所以没有随秦冰河一起进入武神陵,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上武神山时,她已经怀孕两个月,再加上把守武神陵入口半年,已然怀胎八个月。”
“随后又与众高手一路恶战,已经快要到了临盆之时。”
“试问天下间哪有女子可以在临盆之时,与天下群雄恶战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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